第九章 往事 上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小心把‘他們’吵醒了。」董靜提醒我。

　　「他們？」我瞬間反應過來董靜指的是什麼。

　　董靜大我兩屆，帶著黑框眼鏡，留著齊肩長髮。我看她朋友圈，知道她經常去健身，偶爾還曬曬她的馬甲線。一般人很少猜得到她居然是法醫。我以前問過她為什麼要幹這個，她顧左右而其他，沒有正面回答。

　　「那五個人的死亡是怎麼回事？」我回過神，繼續問。

　　「糾正一下你的說法，不是五個人的死亡，而是五種死亡！」

　　「有什麼區別？」

　　「你仔細聽就知道了。」她從辦公室裡的櫃子裡翻出一大堆卷宗，都泛黃了，充斥著一股黴味。「具體的資料都在這裡，你要看嗎？」

　　我打量了一些，幾乎是五本牛津字典那麼厚！

　　「算了吧！還是聽你講課吧，董老師。」

　　「這五種死法想當詭異，我老闆——就是我研究生時候的導師，也很感興趣，搜集了大量的原始資料，但是塵封了二十年。我大概跟你說一下吧。」

　　「洗耳恭聽。」我正襟危坐，規矩得像是一年級的小學生。

　　「我按照死亡發生的時間來說，第一種死法，和飯團葉傑一樣，也是莫名其妙的燒死。你還記得飯團是怎麼死的嗎？」董靜推了推眼鏡問我。

　　「記得，飯團在家裡用手機看直播，突然像渾身著火了一樣，但是家裡並沒有發生火災。葉傑就更悲催了，洗澡的時候被燒死。」

　　「他們倆有個共同點，就是身邊沒有火，卻被火燒死，部分內臟被烤熟了。」董靜補充說。

　　「你這個‘烤’字用得真是精髓……」

　　「過獎，哈哈。二十年前也有個人發生同樣的死亡案件。」她抽出一份卷宗打開，給我指出一張男人的照片。

　　我看見男人雙眼圓睜，死不瞑目，身上穿著一條泳褲，褲子好好的，絕對沒有燒著。

　　「這個男人當時是江城醫藥集團的一個經理，以前是國企，但是效益不好，後來變成私營了。不過在二十年前，國企的經理還是非常吃香的。他大概三十歲左右，在游泳館游泳的時候突然大喊大叫，說著了火，救生員把他拖出來，依舊非常驚恐地說火災，瘋狂地往水裡跳，差點把自己淹死。救生員強行把他拖出游泳館外，並且送往醫院搶救，還沒到醫院門口就死了，當時醫院沒檢查出來死因，是我老闆檢查的。解剖後發現，他的五臟六腑都烤熟了，和飯團一樣，有的地方甚至燒成了灰。」

　　「我去，好嚇人！真是天方夜譚，在水裡被燒死！」

　　「死者家屬不相信我們說的話，召集單位的領導來質問我老闆，事情鬧得非常大。死者在眾目睽睽之下死去，身上身體表面沒有任何傷口。說自殺，不太合適，說他殺，也沒理由，只能說是意外死亡。」

　　「沒有假設分析原因嗎？比如自燃？」

　　「我老闆這麼想過，跟你一樣，也懷疑是球狀閃電，但是游泳館裡那麼多人，都沒看到球狀閃電。死者的老婆堅持是謀殺，因為有人有殺人動機。」

　　「誰啊？」

　　「死者的一個女下屬。死者當時是經理，權力很大，趁著職務之便誘姦了這個女下屬。」提到誘姦這個詞，董靜稍微頓了一下。畢竟這個詞不是什麼好詞彙。

　　我瞬間聯想到大表姐和葉傑！據楊依依所說，飯團和葉傑也誘姦過大表姐！

　　兩人的情況如出一轍！

　　「女下屬不敢伸張，又擔心鬥不過他，於是找一些歪門邪道的所謂高人，朝他做法，要害死他。所以死者老婆認為是邪法害人！嘿嘿。」董靜對這個提法嗤之以鼻。

　　「你們相信嗎？」其實我自己是不信的。

　　「我們都是科學工作者，當然都不信了。不過按照死者家屬的要求，員警還是去找女下屬問話。女下屬承認找過高人，但是上當受騙，被騙了不少錢。她自然是沒什麼嫌疑的，最後變成了糊塗案，誰都沒法管。死者家屬天天來鬧，不過老公誘姦女員工也不是什麼好事，慢慢的也放棄了。」

　　「那第二種死亡呢？和Tony一樣，在沒有水的地方淹死嗎？」

　　「差不多。」

　　董靜翻出第二本卷宗，這次死者是個女的，眉清目秀，在沒有PS的年代，照片也能美成這樣！可見本人多麼漂亮！

　　「死者是但是外資企業的員工，算是高端白領了。她和她的同時一起去蒸桑拿，蒸著蒸著，她突然說自己很冷，緊緊地抱住自己。她朋友以為她發了神經，蒸拿房裡那麼熱，怎麼會冷？但是死者的確凍得瑟瑟發抖，又高呼救命，說自己不會游泳，呼吸不過來。她朋友趕緊把她送往醫院，沒有搶救過來。她死於窒息，就跟淹死的一樣。不過她肺裡沒有多少水，倒是有很多冰冰凍的水珠。當時是夏天！」

　　Tony也是這麼死的。人坐在飯館裡，卻好像掉在冬天的長江裡一樣。

　　「這起離奇的死亡製造出非常大的恐慌，我們根據屍檢結果，確定她是淹死的，但是說她在桑拿房裡被淹死，家屬都不相信，又鬧了很久。員警展開調查，發現有兩個男人揚言要殺她！」

　　「兩個男人？」

　　「是啊，死者是個大美女，同時跟兩個男人處物件，腳踏兩條船。後來穿幫了，兩個人男人知道了真相，大打了一架，各自都受了重傷，他們遷怒于死者，號稱要潑她硫酸。不過，死者死在桑拿房，兩個男人在網吧打遊戲，根本沒有作案時間，也不了了之了。」

　　這個女的和Tony又是一樣！我跟Tony是大學同學，他長得挺帥，又會哄女孩子開心，大學時代談了不少女朋友，畢業後風流依舊，不知惹了多少姑娘傷心。他還同時追求過楊依依和大表姐柳菲菲。他們都是劈腿後被淹死！

　　「太巧合了！」我驚歎。

　　「是啊。所以當我看到飯團和葉傑的死亡後，很快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案子。接著Tony也死了，和當年一模一樣，事情不可能這麼巧，他們死亡的背後，肯定有看不見的黑手。按照二十年前的記載，很有可能出現第三起死亡。然後，你家程晚霞就死了，而且是斷腸死，依舊是二十年前的死法。」

　　董靜俊俏的臉上竟然出現一絲恐懼。

　　我被她的情緒感染，感覺身上冷了幾分。又一股福馬林的味道傳來，中間似乎夾著燒焦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