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上京

c春去冬來，五年之後。

「小姐，該起了。」采菱掀開簾子，喚醒在榻上熟睡的美人。

長長的青絲，柔順光滑，白玉般臉龐，螓首蛾眉，如蝶睫毛輕輕顫抖，瓊鼻高挺，顏若朝華，櫻桃小嘴不點而赤，腮邊兩縷黑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可愛的風情，淡綠色長裙裹身，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一縷青絲垂在胸前，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語綺睜開眸子，迷迷糊糊道：「什麼時辰了？」

采菱給她披上外衣，笑道：「已是未時，小姐，這午睡可睡得舒服？」

語綺蹙蹙眉：「還是老樣子，點了安神香也沒用，又夢見那個小男孩。」

采菱心中一緊，遞給她茶水，佯裝不在意問：「小姐又夢見他了？這次夢到你們在做什麼？」

語綺道：「嗯……也沒做什麼，跟之前的一樣，就是靜靜地坐在湖邊。」

「那小姐這一次可看清他的樣子嗎？」

語綺搖搖頭，自從五年前失憶，自己就經常夢見一個看不清樣貌的小男孩：「采菱，當初我就懷疑他是書院的學生，可是娘親再也不許我去書院，在書院我起碼呆了快一年，可是什麼記憶也沒有，哎，想想就覺得虧，去了跟沒去一樣。」

采菱安慰她：「夫人是擔心你在那兒再受傷，這不，夫人為了你，親自去請我們大祁最出名的女夫子，我可覺得你一點兒都不虧。」

語綺點點頭：「是我太貪心了，只是老夢見那個男孩，又看不清樣貌，心裡就覺得難受。」

采菱道：「小姐終會忘記的，這不，夢到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奴婢覺得以後小姐要是和表少爺成親，小姐的夢可是要換人了。」

語綺臉一紅：「你又胡說。」

采菱笑道：「我可沒胡說，不知道是哪位小姐整天戴著手鐲。」

語綺摸摸腕上碧綠透徹的鐲子，心中甜蜜，想起快三個月沒見找表哥了，擔心道：「也不知道表哥在金陵怎麼樣啦？」

林修之三個月前便上京趕考，中了探花，已經在金陵封官，林家一行人都敢趕去金陵，語綺因為年前已經跟林修之定親，等十五歲笄禮後便成親。

采菱道：「小姐，不用擔心，表少爺當了官自是好得很，再過兩日我們就能到金陵城了，到時你想什麼時候見表少爺都行。」

語綺點點頭，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江水，對於將來金陵的生活又期待又有點兒不安，希望以後一切順利。

下了船，到了清水鎮，再乘馬車半日，便可抵達金陵城。下船之後，天色已經接近傍晚，林家一行人便在小鎮的客棧借宿。

用完晚膳，和沈氏、錦娘聊完天，語綺便回到房間就寢。

入夜已深，語綺迷迷糊糊地就要沉入夢鄉，便聽見窗戶鬆動地聲音。

窗戶灌進冷風，語綺一下子驚醒：「誰？」

一根蠟燭微微燃燒著，在風中搖曳，屋子靜悄悄地，半響沒聲音，語綺小心翼翼地靠近窗邊，發現只是窗子大開，並沒有發現什麼，才放下心來。

語綺關上窗戶，剛轉身，嘴巴便被捂住，耳邊響起陌生男人低沉地聲音：「不許叫，不然……」

語綺脖子上抵著一把陰森森的匕首，語綺不敢亂動，顫抖道：「……好……」

外面突然想起嘈雜的人聲。

嘴巴裡突然被喂進一顆藥丸，語綺咳咳嗓子，害怕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男子放開她：「聽我的話，我便給你解藥。」

語綺轉過身，便瞧見這個蒙面男子，一雙充滿寒意的眸子，語綺努力地和他對視，結結巴巴道：「大……大俠，你要做什麼？」

語綺在昏暗的房間裡，顯得模模糊糊，男子只瞧見她的一雙閃亮的大眼睛，聽到她叫自己大俠，心中好笑，沉聲道：「你到床上去。」

語綺嚇了一跳，揪著裡衣：「你要……要做什麼？」

男子不耐道：「廢話這麼多，還不快上去。」

語綺掉著淚珠，顫顫巍巍爬到床上，抱緊被子，不敢瞧他。

男子跳上床，側躺在裡側，「你躺好，等下來人，你該知道怎麼做？」說完便將語綺的被子拉過一半蓋在身上。

被子裡突然多了個人，語綺氣惱地，臉一下子通紅，掀開被子，欲跳下床，卻一把被人抱住，又回到被子裡。

語綺被陌生男人緊緊抱著，氣到：「你是怎麼這樣，我都已經定親了，你怎麼能如此？」

男子冷哼道：「你想多了，等下來人你幫我遮擋一下，我自是不會對你作甚麼。」

語綺流著眼淚，默不作聲，心裡不斷暗示自己，將來表哥即使知道，知道自己是被逼的，定會原諒自己的……

男子瞧著她的眼淚，心中不知為何微微絞痛，昏暗的燭光灑在女子白暫如雪的臉龐，帶著一種朦朧的美感，男子感覺到一絲絲熟悉，欲細瞧她的眉目，不想門外突然響起吵鬧聲。

門外。

「喂！你們不准進，我們小姐正在睡覺。」采菱張開手臂，急急攔住門前。

為首的錦衣男子冷笑道：「我們家王爺今日遇刺，這次刺客正藏在這客棧裡，每間房間都必須搜查，包括這間！」

錦衣男子一揚手，身後的手下將采菱捉到一邊，錦衣男子正要破門而入，這時林明父子趕來，林明上前道：「這位大人，這是要作甚麼？」

錦衣男子打量他一下：「在下是穆王的手下，今日穆王遇刺，刺客便是逃進這間房間。」

林明思忖一下：「老夫當今探花郎的祖父，穆王的命令自是不敢違背，只是房內是老夫的外孫女，她剛剛定親，這樣直沖進去，會毀掉她的清譽，不如這樣，讓老夫的外孫女穿戴整齊，再行開門。」

錦衣男子知道這次的探花郎深得陛下的喜愛，自家王爺現在正在籠絡他，自是不能得罪這林家人：「那好，還請小姐快些。」

林明感激點點頭，上前敲門：「綺兒，你醒了嗎？快點兒穿好衣服開門。」

綺兒？緊摟著少女的男子身體一僵，愣愣地瞧著懷裡的女子。

語綺自是聽到外面的談話，緊張道：「外公，我馬上就好。」

語綺示意一下抱著自己的男子，還不快放開？

男子鬆開她，掀開臉上的面罩，直直地盯著她：「還記得我嗎？」

精緻絕倫的輪廓，除塵的氣質，語綺瞧見他的容貌，深吸了口氣，看到眼前的男子才明白那首詩「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門外又響起敲門聲，語綺一個激靈，才回過神，連忙起身披上外衣，等語綺系好衣服轉身催男子趕緊藏起來，床上早早空空如也。

語綺剛打開門，錦衣男子帶著手下，便急急闖進去搜捕。

語綺躲在林明的懷裡，微微發抖。

錦衣男子滿屋搜尋也麼瞧見刺客，招來一人：「你確定他藏在這間屋子？」

那人道：「是的，屬下親眼所見。」

錦衣男子思忖一下，走到語綺面前：「小姐，剛才在房中是否有什麼異常？」

語綺深吸一口氣，轉身硬著頭皮道：「這位大人，小女一直熟睡著，聽到外公叫喚才醒來的，並未覺得有什麼異常？」

錦衣男子瞧她眼神清澈，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便不再說什麼。

錦娘和沈氏急急趕來，錦娘一進門就將語綺攬在懷裡，上下檢查，生怕女兒受一點兒傷，語綺忙道自己無事。

錦娘欲為女兒討回公道，冷冷道：「請問這位大人在哪高就？」

林明忙將她拉回來，錦娘見父親一臉嚴肅，這才作罷。

客棧外面突然響起哨子聲，錦衣男子臉色一變：「走！」呼啦啦的人一下子走了，語綺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錦娘今晚說什麼非要和語綺一起睡，語綺只好答應，只是擔心那男子若是回來，可能會嚇到娘親，可是不來，自己中毒，一命嗚呼怎麼辦？

語綺心中忐忑，怎麼也睡不著？生怕娘親聽見，不敢亂動，只好盯著屋頂發著呆，卻正好撞見一雙漆黑的寒眸中。

「啊……」語綺一驚，這屋頂並沒有什麼橫樑之類，這男子竟然能貼著屋頂一動不動，這是什麼功夫？壁虎功？有這種功夫嗎？

男子見她瞧見自己，眼睛沖她眨眨。

語綺臉一下子通紅。

「綺兒，怎麼了？」錦娘聽見語綺的聲音，睜開眼睛。

語綺忙道：「娘親，我沒事，就是……就是突然想起送給表哥的禮物還沒準備好，怕是時間趕不及了。」

錦娘點點她的小鼻子：「你呀，擔心什麼，你還不瞭解你表哥？修之這般子喜歡你，你送他什麼他都會開心的。」

語綺不知為何心中尷尬：「娘，你身體不好，快睡吧，女兒見你睡了才會睡得安心。」

錦娘笑著閉上了眼睛，語綺見她睡著了，舒了口氣，往上看去，便見房頂的人不見了，一驚，便見那男子此刻正站在床前，往錦娘身上一點。

語綺著急道：「你對我娘做了什麼？」

男子笑道：「綺……綺兒，你不用擔心，我只是點了你娘的睡穴，你不是也學過武，不相信的話，你自己查看一番。」

語綺查看了一下，果然如此，想到今晚所受的驚嚇，全是拜這個人所賜，氣得跳下床，指著他的鼻子道：「快點兒把解藥拿出來。」

男子笑眯眯看著她：「沒有解藥。」

「沒有解藥？」語綺氣道：「那你是想毒死我？沒想你相貌堂堂，做事竟如此卑劣。」

男子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深吸她發間的清香，在她耳邊輕輕道：「綺兒，我剛才是嚇唬你的，沒給你下毒。」

語綺畢竟練過一些拳腳功夫，使勁掙開他，面紅耳赤氣道：「你騙我，還有我又不認識你，你幹嘛叫的這麼親密？」

男子眼中閃過落寞，盯著他，輕聲問道：「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語綺受不住他眼中的熾熱，撇過頭去，冷冷道：「我可不認識你這位元敢刺殺王爺的刺客。」

男子低沉問道：「你不記得當初……當初……」

語綺直直看著他：「當初什麼？我才不會認識你這種空有一副皮囊的狠毒之人。」

男子臉上閃過怒容：「你說我狠毒？」

眼前的男子雖然欺騙自己，但是為了保命，語綺微微心虛，剛剛也是氣得順口說出，囁嚅道：」我……我真的不認識你，你快走吧。」

男子站立不動，低聲道：「你不記得蘇深？」

語綺蹙蹙眉：「蘇深？他是誰？」

他是誰？他是誰？蘇深真的想看看她的心是什麼做的，自己整整想了她五年，幻想著相遇的一幕，可她早已不識得自己，蘇深在心中苦笑，是啊，自己才和她相處半年，怎麼抵得過林修之陪她的五年，可是他真的不甘心。

蘇深一下子將她抱住，見她掙扎，只好點了她的睡穴，蘇深用手撫著她的臉龐，細細地描著她的眉毛，緊閉的雙目，殷紅的唇瓣，低下頭，輕輕地在如玉的臉龐一吻。

在她耳邊輕語：「不記得……便不記得吧，我們此後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