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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提彭城之事,我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好在我出發前思慮周詳,如今倒還能再理出一二。
我斂了斂眉,認真道:「百姓所出的那些症狀,不過是毒物所致,尋到解藥便也就了事了。」
元子攸臉色有些沉重,歎道:「那日你的侍女為我擋了那魔頭一掌,我卻依舊被餘力波及,昏迷不醒,如今卻要如何與他抗衡。」
我輕咳了一聲,緩緩道:「眼下解毒才是最要緊之事,那群妖魔自有天道來收。」
他沉默了許久,問道:「那又要如何解毒?」
我不假思索道:「尋一味名叫焉酸的草便是。」想了想又悵然地續道:「不過此草在凡間應是尋不到了。」
元子攸原本緩了些的臉色又沉了下去,鎖眉道:「郡主此話說的倒與沒說一般。」
我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誠然我說的是真真切切的實話,盤古開天闢地之後,巫妖大戰之前,帝俊和天帝在不周山發現三十三重天,隨後三清成聖,重辟三天,世稱三十六重天。女媧補天后,伏羲上神深覺洪荒異獸危及人類生存,便於第六重天造出洪荒虛洞,將多數洪荒異獸神山搬至此中,那焉酸草便在此列。
許是覺得自己說的話略重了些,元子攸又緩了緩語氣道:「既然這世間已尋不到,可還有它法?」
我頗為誠懇地點了點頭,「你略等幾日,我去取來便是。」
他望著我怔了怔,開口道:「那地方在何處?刀山火海,我隨你去。」
我的嘴角僵了僵,隨即打個哈哈道:「哪有什麼刀山火海,不過是個秘辛之地罷了。」
洪荒虛洞於凡人而言確不亞于刀山火海,於我而言,確然不算什麼。
不想,未等我反應過來,我的手腕便被他緊緊握住,他面帶慍色道:「你聽著,我不允許你一個人去犯險。」
我甚為尷尬地扯開他的手,別過臉道:「哪有什麼險地,你想多了。」想了想又續道:「畢竟男女有別,還是不要逾矩的好。」
他愣了一愣,又認真道:「若你願意,我回去便請求皇上賜婚。」
我感覺到我的嘴角抽了抽,「這……還是不要了吧。」
他貼到我面前,似笑非笑道:「要不你帶我同去,要不我娶你,你選吧!」
我咽了口口水,堅決道:「我帶你去,我帶你去。」
他甚滿意地點了點頭,柔聲道:「那你今日好生休息,我暫且告辭了。」
我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直到他走出房門,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猛然想到我适才答應了他帶他去洪荒虛洞,不禁撫額感歎,世態炎涼啊!本上神竟被一凡夫俗子脅迫!
我躺在床上鬱悶到芳菲回來,也沒舒了心中的鬱結之氣。
芳菲急匆匆地趕了回來,坐到我床邊連灌了三杯水,才氣喘吁吁道:「姐姐,冥君……冥君那……生死簿上……沒有元子攸的名字。」
聞言,我深覺我心中的鬱結之氣結的更深了。我頓了一頓,試問道:「生死簿上沒有名字,豈不說明他並非凡胎?」
芳菲重重地點了點頭,續道:「冥君也是這般與我說的,他還說……」芳菲猶豫地看了我一眼,續道:「他承了姐姐這個人情……」
我打岔道:「讓我記得還他?」
芳菲詫異道:「姐姐你怎這般英明?」
我頓覺滿頭黑線,冥君怎還這般小氣。我頗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訕訕道:「人情且放一放,若元子攸真非凡胎,那他豈不真是欒華托生?」
芳菲同意地點了點頭,接著道:「如此看來,確實是如此的。」
我細想了想前因後果,終是有些不大明白,又問道:「若真是如此,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一代魔君落入凡塵?」
芳菲木訥地搖了搖頭,似又想起些什麼,說道:「姐姐,我今日路過奈何橋時,與孟婆閒聊了幾句,她不慎說漏,凰母娘娘曾向她討過忘川水。」
我甚為吃驚道:「神母要忘川水有何用?莫不是與我失憶有關?」
芳菲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的,或許姐姐當年的失憶與失蹤真是有人有意為之。」
我沉思道:「可是若我真是飲了忘川水,忘掉的不應該只是與欒華有關的記憶啊!」
芳菲皺了皺眉,又續道:「可是姐姐你想啊,忘川水凡人飲了忘卻前生,神魔飲了會怎樣卻不知。」
我頗為同意地點了點頭,苦悶道:「那事實真相究竟是如何?」
芳菲同情地將我望著,安慰道:「姐姐,司命天君那也許有答案。」
我恍然大悟道:「對,我這就去尋司命天君。」想到适才自己答應的荒唐事,又無奈道:「芳菲你回趟鬼蜮山,將嫣然請來。」
芳菲哦了一聲,又疑道:「請嫣然來做什麼?」
我皮笑肉不笑道:「因為我答應了帶元子攸去天界。」
芳菲目瞪口呆道:「姐姐你一定是瘋了?」
我向來不願拖著事不做,當即便掐了訣喚來朵祥雲,趁著夜色去了蓬萊島。
司命天君正坐在他的小院裡就著串葡萄賞月,我極為不客氣地坐到他身旁,扯了顆葡萄扔進嘴裡。
司命天君分外不滿地敲了敲桌面,埋怨道:「每次來都要從我這搜刮些東西才滿意。」
我訕訕一笑,道:「你那園子裡的葡萄多的是,我就吃幾顆,幾顆。」
司命天君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丟了顆葡萄進嘴裡道:「你一定不是來還我那壺茶的,有什麼事說吧。」
我擦了擦嘴角殘留的葡萄汁,壓低聲音道:「我想知道我那兩次失憶是怎麼回事?」
聞言,司命天君的臉僵了僵,別過頭去自顧自地吃起葡萄。我搶過他手裡的葡萄,不滿道:「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司命天君抬頭望瞭望天上的月亮,咳嗽了幾聲,沉吟道:「昔微啊,既然忘都忘了,還計較什麼。」
我托著腮定定地望著他,幽幽道:「你不說是與我神母有關吧!」
司命天君狠狠地嗆了一下,半晌,捋了捋鬍子道:「其實啊,我也不贊同你神母的做法,可是畢竟還有些交情,總不好多說什麼。」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真是與我神母有關。」
司命天君重重地扯了下自己的鬍子,片刻疼得叫了起來。
我續道:「看來司命爺爺你知道的還真的是挺多的。」
司命天君無力地撫了撫額,打個哈哈道:「不如你去我那園子裡摘些葡萄吧,能摘多少摘多少,本君向來大方。」
我繼續托著腮將他望著,歎道:「司命爺爺,你每次有事不願與我說都是用這招。」
司命天君臉色變得有些青,我接著說道:「不過你難得如此大方,葡萄我肯定是會去摘的,現在你還是與我說說我失憶的事吧!」
司命天君的臉明顯地抽了抽,片刻答非所問道:「算一算,這明宣也該回來了。昔微啊,不如這魔界的事你便不要管了,會天界陪陪你神父神母,或者去南禺國做個瀟灑的帝姬,實在不成來蓬萊島悟悟天地之道。」
他這話說的著實令我欽佩,這答非所問的水準,嘖嘖,高,實在是高。我仰天歎了一歎,哀傷道:「這些年,我過得真真是渾渾噩噩,好似失了什麼珍貴的東西。」又努力地擠出兩滴淚,繼續哀傷道:「這般活著,真真是煎熬,還不如……」
司命天君氣急敗壞地打斷道:「你怎這般不爭氣,你與那魔君,本就是苦果難成。你卻還這般癡傻,流連於他人的情劫之中?」
我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睛,恍然大悟道:「原來我真與那魔君有一段情。」
司命天君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半晌仰天長歎道:「本君竟又中了你的計。」
我頗為同情地安慰他道:「爺爺,現在不該說的也說了一堆了,不如與我詳細說說吧!」
司命天君若有所思地望瞭望我,沉吟道:「多的是真的不能再與你說了,昔微,你好自為之,魔界的因果自有天定,你不該摻和,不該摻和啊!」
他這般說,我自是不好再問什麼,不過今日的收穫也是頗豐的。我思忖了片刻,終又小心翼翼地問道:「爺爺,我最後問你一事,欒華魂歸何處?」
司命天君怔了一怔,意味深長道:「你已是尋著他了吧,不然也不會這般來問我。」又感歎道:「你與他,真是孽緣啊,斬都斬不斷。」
我幹幹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天邊已溢出些晨光,司命天君飄然道:「快些回去吧,在人前騰雲駕霧,總是不好的。」
我望瞭望不遠處的葡萄架,擦了擦有些黏的手,應道:「那我去摘幾串葡萄便回去了。」
說罷,我便朝著葡萄架奔了過去,司命天君忿忿地跟在我身後,急道:「你怎麼還想著本君的葡萄,天都要明瞭,你還不回去。哎,你不要專挑大的摘啊!留點給本君下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