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拾憶 第7章 初遇魔族絕仙出

我向來不喜與凡人打交道,倒不是我看輕他們,而是凡人一生只幾十年,於我不過曇花一現,交往的深了,倒會徒增些傷悲與執念。不過,若是碰上些甚合我心意的且頗有慧根的,我倒也會尋些法子渡他成仙,雖說是麻煩了些,卻也不失為是一樁善緣。

譬如此刻我笑臉盈盈地看著微怔的元子攸,因著白日裡他也算幫了我一把,我便也就尋常對待了。

他那廂愣了許久,方才緩緩道:「為著郡主的安全,免不了夜間來巡視幾回。」

他這理由著實有些牽強,即使是巡視,也是不用他親自來的。大概是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他又續道:「皇上將郡主託付於我,我自然要盡心盡力些。」

我托著腮將他望了許久,自覺地讓出些位置,含笑道:「既是如此,那便來與我坐坐吧,今夜雖無月可賞,那幾片雲彩倒還有幾分滋味。」

他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卻也沒向昨日那樣推辭,只是徑直坐了過來。

我翻著手中的書,漫不經心道:「白日裡多謝你幫我了。」

他嘴角微揚了揚,淡淡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又瞧了瞧我手裡的書,續道:「這兒暗了些,看書容易熬壞眼睛。」

我微怔,抬頭看了看他,確是一臉認真的模樣。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遂合上了書,笑問道:「你此番來,倒是與我說些瑣碎事嗎?」

他愣了一愣,又望瞭望天上的浮雲,輕飄飄道:「明日便要啟程了,郡主可有什麼想法?」

他這話說的確有智慧,不僅駁了我适才那一問,而且非常成功地轉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托著腮苦思冥想了許久,終於是讓我得出一答案:「暫時還沒有。」

他繼續輕飄飄道:「彭城那事如此詭異,郡主可知這個中緣由?」

這問題倒簡單,我想也未想便隨口道:「不過是那魔君……」我猛然意識到什麼不對,立刻改口道:「妖魔,妖魔作祟罷了。」

「哦?」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我,道:「既是妖魔作祟,郡主又要如何解決呢?」

我被問得有些心虛,轉過頭去乾笑著打哈哈:「除魔衛道的法子,總是會有的。」

為避免我說出更多不該說的事,我甚為悵然地看了一眼天空,打了個哈欠道:「到了這時辰,總是要犯困的。」

他頗為知趣地站起身來,雙手一揖,道:「郡主早些休息,在下先行告辭。」

我慵懶地點了點頭,努力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直到聽到那木門關上的「吱呀」聲,我才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自責地搖了搖頭,适才我是說了些什麼啊,說了些什麼啊!

不想,今日我這小院子註定多客,我正伸著懶腰朝屋內走去,忽聽到身後有人叫我。我慢悠悠地轉過頭去,見大哥一身藍袍,定定地站在不遠的院牆上。我猛地一驚,手上的書頓時掉了地上。

我正彎腰去撿書時,便聽大哥說道:「我四處尋這奇聞錄,不想真的是在你這。」

我拍了拍書上落的灰,直起身子茫然道:「是啊,上次我去尋你借書一道順了來。」

大哥輕飄飄地落到我面前,拿過我手裡的書,有些嚴肅道:「這書我尚未抄寫完,你怎擅自拿了來?」

我愣了一愣,大哥雖直板,卻從未對我如此嚴肅,我歎了一歎,辛酸道:「這書我才看了幾頁你便來討了。」

大哥的臉色略緩了些,輕聲問道:「拿來這許久你才看了幾頁?」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哀歎道:「今日才得了空拿出來讀一讀,你便來討了。」

大哥似是松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這書我便先拿回去了,若是你歡喜,改日讓你嫂子給你送些記載奇聞怪談的書來。」

我頗為難過地點了點頭,無力道:「好吧,記得讓嫂子早日送些來。」

我淡淡地轉過身,繼續朝著屋內走去,身後的大哥沉吟了片刻道:「昔微,好生照顧自己,大哥回南禺國了。」

我頓了一頓,終是沒有再回過頭去。

我在兩千歲以前,一直是由大哥帶著的。大哥比我大了四萬三千多歲,且性格極為穩重,是以神父神母將我交給他頗為放心。我長至兩千歲後之所以長期跟著二哥廝混,原因大抵有三個。一是大哥在我兩千歲那年娶了親,娶的是我朱雀姨母珞瑜上神的二女兒,也就是我的二表姐,清悅帝姬。二是大哥襲了神父的君位,成了南禺國的帝君。三是天界已成,我神父神母均需回三十三重天歸位,我們這些未成家立業的兒女,自然要跟著。後來六界混亂了許多日子,我又回南禺國待了近一千年,卻終是與大哥親近不起來。

時至今日,我倒是有些明白了。對於我這個穩重的大哥,我內心是敬的,敬的多了,心便遠了。

次日醒來又是個極好的豔陽天,芳菲抱著一摞書放到我的床頭,告訴我是一大早我大嫂的貼身侍婢姬蓴送來的。我翻了個身,輕輕哦了一聲,繼續睡著。

將將睡到一半,忽然想起今日需出發去彭城。我猛地坐了起來,搖了搖有些昏沉的頭,問道:「芳菲,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芳菲正坐在旁廳嗑著瓜子,聞言,吐掉了口中的瓜子殼,答道:「姐姐,已經快未時了。」

我輕輕點了點頭,喃喃道:「哦,未時啊!」正欲再睡去,忽而想到未時已是下午,不禁驚乍道:「怎麼已經未時了,沒有人來催我出發嗎?」

芳菲擦了擦滿是瓜子末的嘴,無所謂道:「那個叫元子攸的大概辰時就來了,我和他說姐姐你還未 醒,讓他稍待片刻,估計現在還候在院門外呢!」

我倒下去重重地捂了捂額頭,看來本上神確實需要個聰明伶俐些的侍女。

待我穿戴整齊急急忙忙趕到門外時,看到的是坐了一地正在打盹的士兵。元子攸抱著把劍靠在門口的牆上,見我好不容易出了門,揉了揉額角道:「郡主真是叫我們好等。」

我十分尷尬地乾笑著,解釋道:「昨日睡遲了,睡遲了。」

「哦?」元子攸仰天沉思了一番,「昨日那光景,郡主應是比我早睡了一個時辰才是。」

我繼續乾笑著,道:「有道是春困秋乏夏盹冬眠,嗜睡了些,嗜睡了些。」

元子攸眉目一揚,反問道:「只是嗜睡了些麼?」

眼看這情況我是說什麼都不好的,細細思忖下,我厚著臉皮嚴肅道:「既然已經是遲了,那便快些走吧。」

元子攸似笑非笑地望瞭望我,轉身揚了揚手臂,肅然道:「大家起來準備準備,爭取在亥時前到達彭城。」

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本上神此番委實丟人。

馬車晃了四五個時辰,才從帝都到了彭城。這期間我封了芳菲的法力,在她滿是怨念的眼神下看她被顛了四五個時辰。

將將進了城門,馬車便猛地停了下來。芳菲一個沒坐穩,重重地撞在了馬車的車廂上。

我幸災樂禍地看著她,打趣道:「這馬車的滋味可是好?」

芳菲吃痛地捂著鼻子,忽又皺了皺眉,驚道:「姐姐,我好像聞到了魔的味道。」

我皺了皺眉,上前掀開了車簾。

不遠的高樓上,立著一高大的黑影,那黑影約有十尺多高,青面獠牙,頭上豎著一對犄角。芳菲在我身旁由衷地說道:「他們怎麼也不知道變得好看點。」我甚為無語地白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地下了馬車。

車下的一隊人馬,大多已嚇的發抖,元子攸手握著劍定定地站在隊伍之前,那身迎風飄揚的白衣配上他略有些蒼白的臉色,頗有些壯烈之感。

我慢慢走至他身旁,問道:「你們有把握對付嗎?」

他瞥了我一眼,冷冷道:「你出來做什麼,還不快回去。」

我不禁一笑,扶著他的肩道:「你好生保護你自己和你的手下。」

他略有些惶恐地看向我,急道:「你想做什麼?」

我淡笑著攤了攤手,道:「除魔衛道啊!」

說罷,我召喚出塵封多年的絕仙劍,朝著那小魔便飛了過去。身後傳來元子攸有些絕望的聲音:「不要去,危險。」

我淡淡一笑,輕飄飄落在那小魔的一側。與我所料不同,這小魔真不是來攔路的,而是來吸食屋中人的精氣的。他甚為聚精會神,聚精會神到未發現我已站在他身旁。

我頗為不爽地咳嗽了一聲。那小魔驚得險些從屋頂上摔下去,搖晃了好一陣,才算是穩住身形。回過神來看見我正站在他身旁,又驚得晃了晃,我著實擔心這小樓會被他晃塌了。

那小魔定了定神,雙膝一屈,略有些惶恐道:「見過雪凰上神。」

我輕撫了撫絕仙劍,悠悠道:「這凡人精氣的滋味如何?」

那小魔有些慌了,對著我連連磕了幾個響頭:「上神饒命,上神饒命。」

我頗為心疼地看了看被他震落了一地的瓦,咽了口口水道:「先不忙著磕頭,來與我說說重岩到底想做什麼?」

小魔怔了一怔,詫異道:「上神好生英明,正是魔君大人讓屬下前來收集凡人精氣,供魔君大人修煉。」

我皺了皺眉,追問道:「他如此追求功力是想做什麼?」

小魔搖了搖頭,一臉無辜道:「回上神,屬下不知。」

我繼續撫著絕仙劍,款款道:「我這把劍許久未喝血了,不知它是否渴了?」

那小魔一聽,又猛地磕起頭來,邊磕便說道:「屬下當真不知,求上神饒命。」

我瞧他那一臉實誠的樣子倒也不像在說謊,又不忍見他生生毀了這棟樓,便揮了揮手,道:「行了行了,你走吧。」

小魔道了一聲多謝上神,便興沖沖地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我忽又想起些什麼,轉身與他道:「回去告訴重岩,若再不收手我定將他誅滅。」

小魔喏喏地退下了,我略有些疲憊地往回走著,忽聽得芳菲喊道:「姐姐,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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