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4751/coverbig.jpg?v=bc40070252b41e8c8caef12edb81cea6)
在我的記憶裡,我雖不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乖乖女,卻也沒做過多少瘋狂的事。說到此處,我由衷地歎了歎,人世果真是個多事之地。
誠如芳菲所說,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帶他同去。
縱然我是個上神,各路小仙都對我恭敬有餘,天帝對我的所做所為向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若真帶個凡人上天,去的還是天界聖地洪荒虛洞,且不說天帝定會找我神父好好談談,光光那唾沫星子,嘖嘖,一定可以把我淹死。
一直到了中午,芳菲才回來,與她一同回來的還有一粉衣女子,一雙嬌媚的丹鳳眼,真不是一般的風情萬種。那女子見了我,盈盈一拜:「嫣然見過上神。」
我乾笑著擺了擺手,她這禮數,我還真不受用,快三千年了竟還未習慣。
收了禮,嫣然又柔柔地問道:「上神此番喚嫣然來,有何事吩咐?」
我頗為不自在地笑了笑,幹幹道:「我聽聞九尾狐族有一秘法,可保凡人肉身不衰。」
嫣然咬了咬唇,終是說道:「卻有此法,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年我與二哥偷入青丘國藏書閣,恰恰看到有關此事的記載,如今倒也得了些用處。我訕訕一笑,厚著臉皮問道:「你能否保一凡人的肉身半日不衰?」
嫣然沉吟了會兒答道:「應當是沒問題。」片刻又續道:「不知上神要嫣然保誰的肉身?」
我肅然清了清嗓子道:「說來,這人你也是熟的,他的前生乃魔界魔君。」
嫣然怔了一怔,低頭嗚咽道:「上神放心便是,嫣然定會盡全力。」
我猛然想起初遇嫣然時她與我說的事,歎了一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幹幹地一笑。
神父曾說,仙入凡塵易,人入仙境難。擁有著肉體桎梏的人,進入仙界唯一的方法便是舍去那肉體,即引出此人的魂魄。然肉體沒有了魂魄不斷釋放出的能量滋養,很快便會枯萎死亡。而狐族那宗秘法,便是以自身仙力滋養凡人肉體。
元子攸來尋我時,我將將準備好需用的物什。
他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瞭望房中的擺設,問道:「你這是要如何?」
我攤攤手道:「你不是要與我同去嗎?那地方只有你的魂魄能進的去。」
他的臉明顯地抽了抽,我抱著臂笑道:「若是你怕了,現在倒還有後悔的餘地。」
他故作冷靜地板著臉道:「這有何可怕的。」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續問道:「那你還要與我同去嗎?」
他歎了一歎,轉而認真道:「我信你。」
我微怔,片刻回過神來掩飾道:「那你便去那邊榻上躺下吧!」
他應聲躺了過去,我小心翼翼地在他枕旁點上了三清燈,柔聲道:「一會兒我會喚出你的魂魄,領你與我同去,切記我們半日內必須回來,否則我也不敢保你無虞。」說著,我又從腰間摘下一塊碧色的玉石,遞了給他,「這是瑹琈靈玉,你將它含在口中,可保你身體清明,不被其他魂魄給占了。」
他接過玉石,猶豫了片刻問道:「你可以與我說我們此番要去何處嗎?」
我頓了頓,回答道:「天界。」
聽罷,元子攸愣了一愣,終是朝我淡淡一笑,毫不猶豫地將那玉石含在了口中。玉入口那一瞬間,一道金黃色的光四散開,我略有些驚訝,這現象是不該出現。只是元子攸並沒有什麼異樣,我便沒有再多想。
這瑹琈美玉產自上古敖岸山,是山尖上最純的一塊玉。我出生時寒氣逼人,神父怕我控制不了自己給三界帶來災難,便向熏池上神討了這塊玉,中和我身上的寒氣。隨著我長大,雖已能控制自己,但這玉已成了習慣,再則熏池上神早在上古戰役中戰死,這玉便沒有再還回去。
三清燈有催眠之效,待元子攸陷入昏睡狀態,我便喚出了候在屏風後的芳菲與嫣然。
嫣然眼中有些淚光,我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此番,你也算能助他一臂之力了。」
嫣然努力地扯出一抹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又拉著芳菲囑咐道:「切記,我回來前定不要讓無關之人進來。若王府的人問起來,便說我與元子攸去尋毒源了。還有,這三清燈萬萬不可滅。」
芳菲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頗為放心地撫了撫她的頭髮,從袖中拿出了護魂珠,這護魂珠本是我鳳族的至寶,一直由我神母保管,不知為何又到了我手上。護魂珠大致有兩用,一是吸魂,二是護魂。
我將護魂珠放置在元子攸的額頭,只一會兒,護魂珠便閃出些幽藍的光,這便是攝魂成功了。
我收了護魂珠,又細細地囑咐了一遍,才掐著訣喚來朵祥雲,隱身騰上了天。轉眼便到了天地結界處,若說這世間最難熬的事,這過天地結界便是其中之一。我下意識地把護魂珠往懷裡挪了挪,變幻出真身,一聲長鳴便過了這天地結界。
洪荒虛洞於六重天之上,過了天地結界便是近了。只振翅一飛,便到了第六重天七曜摩夷天的天門口。天門口幾隻開明獸悠閒地踱著步,守門的兩個小天將倒是勤勤懇懇,筆直地站在天門兩側。我穩了穩身形,本著上神的風範,緩緩地走向了天門。
兩個小天將頗為懂禮數,當即單膝一跪,俯首道:「見過上神。」那幾隻開明獸倒沒什麼反應,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仍舊悠閒地踱著步。我暗自揣測它們定是吃飽了撐著了。
我微微頷了頷首,便大步地走進了六重天內。洪荒虛洞實乃一片幻境,入了六重天后只幾步便是到了。藍紫色的洞門前開著一株花,名喚浮沉。欲入洪荒虛洞者皆需以手掃過浮沉花,花若顯出紫光,便是可入之兆。
我從袖中掏出護魂珠,念動咒語將元子攸的生魂喚了出來。他看了看自己縹緲的身體,一臉茫然地看向我。我深知入了這護魂珠的魂便處於混沌狀態,毫無知覺,「這便是目的地了,你去門前那浮沉花中一探便知你是否可入其中,倘若入不得,我也是無可奈何的。」
元子攸點了點頭,便走向了那浮沉花,我順道提醒了句:「以手掃過花瓣便是。」
元子攸小心翼翼地用手一掃,只見那花紫光一閃,洞門便開了。我倒沒有太多意外,他前世乃是魔君,也算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浮沉花自然也是認她的。
我隨著他將手在那花瓣上一撫,紫光再現,我輕聲道:「進去吧。」
入了那洪荒虛洞,眼前一亮,便是另一般光景,一如數萬年前一般。我心中雖有些震撼,倒也沒那心思去欣賞,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來臨。元子攸顯然要比我振奮許多,一縷魂魄上下漂浮著,不斷讚歎著這洪荒的盛景。我施了個小法術將他喚了回來,他一臉不滿地看著我,我解釋道:「這洪荒虛洞內多是奇花異獸,一不小心將你吞了去也是有可能的。」
聽罷,他臉上露出些許後怕的神情,「我們現在應該去哪。」
我朝著北方一指,「那邊,鼓鐘山。」
鼓鐘山,乃是上古時期,瑤池未建之前,天帝設宴招待群臣的地方。此山位於大地的中央,山上有鳴鼓,故名為鐘鼓山。且此山靈氣聚集,諸多異獸來此修煉。
我掐了訣喚來朵祥雲,便拎著元子攸走了上去,只一會兒便到了鼓鐘山的山腳。
我領著元子攸朝山上走去,少時同二哥曾來此山遊玩過,我記得在山腰處有大片的焉酸草。
一路走來倒算是太平,這洪荒虛洞的異獸大都認識我,自是不會生事。然而到了那焉酸草園處,倒遇上了些許麻煩。三界中的靈物大多有異獸看守,那焉酸草也不例外。遠遠望去,一頭通體火紅的類似小豬的傢伙正站在園外望著我,我不禁扶額悵然,竟然是那只山膏。
這山膏遍體火紅,長得像是一頭小豬,倒也有幾分可愛,就是那張嘴實在是損。我少時隨著大哥去苦山尋藥,他半路殺出來讓我們分他一半,我大哥倒是和氣,本想分他一些了事,我怎麼都不願意,死死護住那藥籃。結果,那山膏一看,眼睛一瞪,張嘴便罵:「鳳君家的四小姐竟是這般小氣,說起來鳳君也是六界響噹噹的神,不想竟有個如此摳門的女兒。」
我一聽,頓時怒了,拎起藥籃子便朝他頭上砸了去,結果,他一躲,不僅沒砸著他,藥還撒了一地。然後,他那令人厭煩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說四小姐啊,你說你一個渾身是冰的大鳥脾氣咋就這麼爆,要小心著點,小心把自己燒著燒著給燒化了。」
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和他置氣,然後走上前去和那山膏作了一揖,道:「我們兄妹只是來采些藥,你要是想要便拿了去,無需如此惡語相加。」
那山膏一聽便不樂意了:「我怎地惡語相加了,不過是說些事實,難不成你們家是上古的神族,就不許我說實話了?」
我終於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了,拔出劍便朝他沖了過去,大哥本想阻攔,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大哥,你何必要與他廢話。」
劍不由分說地刺了過去,那山膏一看情形不對,立即遁地逃了,氣的我直跺腳。若不是大哥攔著我,我怕是會把整座苦山翻過來。
想到這,我看了看不遠處山膏洋洋得意的樣子,似乎是在向我宣戰似得,我頗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努力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果然,離那園門還有四五丈遠時,山膏那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哎呦,是什麼風把我們冰雪聰明的四小姐給吹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