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誣陷

一

"為什麼?"蕭笑天道.

公孫陀自然回答不了他.

"嗯.也許,唐天縱知道."公孫陀又道.

"馬車到了.下車吧."蕭筱道.

剛下車,一股森寒的劍氣就撲面而來.蕭笑天皺了皺眉.

他只能拔劍招架.

兩劍相抵,蕭笑天定睛一看,那人長著一臉的腮幫鬍子,身形高大,左手上青筋暴起,拿著一把青鋒劍.

腮幫大漢喊道:"蕭公子.在下鎮遠鏢局郭九,無意冒犯,但求一戰."

遇到這種嗜戰的人,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打贏他!

所以蕭笑天還是只有拔劍.

郭九箭一般沖了過來.他的人看起來魯莽極其,可他的劍則不然.劍走輕靈,意在劍先.使劍的招式已與江湖上的一流劍客可得一拼.

僅僅幾秒鐘,他的劍已變換了幾十種架勢,最終一劍刺出,蕭笑天全身的退處已全然被他的劍籠罩,也就是說,不論蕭笑天退向何處,終會有一劍刺向他.

可惜蕭笑天不是別人,而是蕭笑天.

他的左後肘向大漢肋下輕輕一帶,再用右手劍向上反挑,郭九的劍已打飛了出去,蕭笑天的劍已架在郭九的脖子上.

"承讓了."蕭笑天微微一笑.

"郭九藝不如人,是自取其辱罷了."郭九黯然道.

"哈哈.蕭公子可真是好手法啊,剛才那一著'偷天換月'可真算是武林一絕."客棧裡走出個白面書生,儀錶堂堂,爽朗笑道."在下鎮遠淩汝,公子想必也已看出,這只不過是場切磋罷了."

"只不過!?哼!若不是我運氣好,這切磋就不是切磋了!"蕭笑天漠然道.

"久聞蕭公子絕世武功,又怎會接不下剛才那牛漢的招數呢."

"話不多說,你所尋之事,我早已在查."蕭笑天挑了挑眉道."所以.請回吧."

話剛落音.一個乖模巧樣的小女孩從客棧裡竄了出來,嘻嘻哈哈的說道:"淩汝哥哥,你猜我又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新東西?"

"哼.蕭公子,在下要去有一趟事辦,這位鎮遠的小千金,公子可否代為照看一番."淩汝淡淡看了一眼小女孩,對蕭笑天笑道.

"哇."小女孩嚎啕大哭起來.

見到小女孩這番傷心的模樣,蕭笑天不禁生出一番憐憫之心.便應聲答應了淩汝之求.

他走過去,拍著小女孩的背,公孫陀和蕭筱也到了小女孩身邊,與蕭笑天一同安慰了小女孩起來.

"不嘛.我要淩汝哥哥."

"你的淩汝哥哥有事去了.我們來陪你玩."蕭筱說道.

蕭笑天惋惜的看著小女孩."她被那個鬼東西淩汝欺騙了感情."這話不用說,三人也都知道.

"小女孩.你叫什麼名字呀?"蕭筱道.

"我叫雯雯."小女孩道.

"雯雯是吧."蕭筱道."我想和你交個朋友,好嗎?"

"隨便啦."雯雯嚷著哭聲,道.

"那你答應姐姐.不哭了."蕭筱道.

"好.我不哭."雯雯哼了哼."那你們要陪我玩."

"好.姐姐答應你."蕭筱笑道.

可是,到後來蕭筱才發現,陪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雯雯玩,真不是個好差事.

"我發現了一個好東西,它叫蚯蚓,很好玩的.你們要給我抓三千條."

蚯蚓長像奇特,身子收縮,還會排除一坨坨金黃的排泄物.要抓這種東西,尤其還是在兩個大男人在場的情況下,是實在不可能讓女孩子動手的.

所以雖然是蕭筱答應的,卻要公孫陀與蕭笑天二人來執行.

蕭笑天搖了搖頭.公孫陀歎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江湖中最不能得罪的人,又要加上一條了,小女孩和一個女人."

二

但他們實在沒有想到,全福客棧後面竟是一個專門養蚯蚓的地方.

深黃色的泥土上面依稀的有著一些深黑色的蚯蚓.

"泥土是含糞便和潲水的.土質也很疏鬆,要施展輕功才能走."小二介紹的時候,蕭笑天簡直想一刀子解決他.

沒辦法,一看到雯雯迫切的眼神和蕭筱期待的目光,蕭笑天心一橫,帶著口罩就縱身跳了下去.公孫陀見狀,也帶著口罩跳了下去.

"大哥哥加油!大哥哥加油!"雯雯喊道.

"要加油哦!你們兩個誰先抓到一千條,誰就先上來."蕭筱也喊道.

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蕭笑天一下去就有種自死的想法.

當新鮮糞便的臭味和稀土裡特有的土香還有蕭笑天自己身上香包的香味結合在一起時,便成了一種古怪的不能用語言來表達,但卻讓人感到十分噁心的味道.

蕭笑天和公孫陀只能運氣屏住鼻子內的氣,用口呼吸.這才感覺好多了.

這樣,兩個男人開始了抓蚯蚓的挑戰.

"哇.你看大哥哥好厲害啊."雯雯低聲對蕭筱道."他這麼一會兒就抓了一大袋子啊."

"呵呵.他可能天生就是幹這行的吧."蕭筱笑道.

"不過我淩汝哥哥比大哥哥還厲害哦.他先一個跟頭翻了七八丈.然後就這樣."雯雯說著說著就比劃了起來,這時她天真無邪愛玩好奇的特點便展露無遺了.

蕭筱咯咯地笑著.

雯雯左跳右打,手中似拿著把劍,劍舞翩翩,活像一隻碧血鳥.

慢慢,雯雯的招式快了起來,招式也狠毒起來,蕭筱停止笑了,她怔住了,雯雯以指為劍,一個跨身,手指竟刺向了蕭筱,蕭筱身子一偏,兩根手指合上,對著雯雯的'肩肘穴'一點,雯雯便趴在了蕭筱身上.

蕭筱柳眉一蹙,喃喃道:"碧血劍法.以劍為命,見血方停.這丫頭,真幫了我個大忙了."而後,手緊緊抓衣服,眼中又有了迷惑.

片刻.

隨即她對兩人喊道:"雯雯睡了,別抓了."

兩人手中都拿著滿滿一袋子蚯蚓.臉上寫滿了無奈與類似解脫了那般的神情.

"你個挨千刀的.幹嘛答應她.搞得我們現在這麼狼狽."蕭笑天汗顏道.

"哎呀.臭死了.快去洗澡."

洗澡,別名沐浴,能清除汗垢油污，消除疲勞，舒筋活血，改善睡眠.

據史書記載，西元334年，東晉石虎在鄴城蓋了「龍溫池」，這是我國較早的大型私人浴室。西安臨潼聞名中外的溫泉浴室「華清池」，則建于唐代。

到了宋代，隨著商業的繁榮，營業性的公共浴室應運而生。宋代吳曾的《能改齋漫錄》中，有「公所在浴處，必掛壺於門」的記載，說明宋代的公共浴室還掛有招徠顧客的標誌。非但如此，當時已出現了代客擦背的專職服務人員，他們很受洗澡人的歡迎。蘇東坡曾在一首《如夢令》詞裡讚歎過他們的勞動：「寄詞擦背人，晝夜勞君揮肘。」

可是現在,能洗個澡竟成了蕭笑天的奢望.

因為,他一到客棧門口,就有一群不速之客正等著他呢.

三

漆黑的實木墩子,寬敞的大客廳,鑲著龍紋和寶石的大石柱,六把金湛湛的繡椅.

蕭笑天此刻就坐在六把繡椅中的一把之上.

幾分鐘前,客棧門口,淩汝對他說."總鏢頭請公子一敘."蕭笑天心想一番,便應邀前去,蕭筱與公孫陀也自然跟著走,但淩汝卻說."總鏢頭要請的是公子,而不是這位小姐和這位公子."

蕭笑天向他二人使了個顏色,便獨自一人前去了.

然後就到了這個唐碧輝煌的暗室裡.

可請客的人卻遲遲不來.他的面前擺著一大桌子好菜,豬腳蹄子,牛肉犢子,紅燒獅子頭…還有十罎子上好的女兒紅.

蕭笑天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想讓一大桌好菜放在他的面前而不被侵食,那簡直比殺掉他還難.

所以.蕭笑天已經吃掉了三分之一的菜,認識他的人,很難想像他竟然能吃掉這麼多的東西.

遠方突然傳來大笑聲.很多人大笑的聲音.

然後."哢."門開了.

進來了幾個蕭笑天想不認識,卻又不能不認識的人.奇怪的人總是出現在了奇怪的地方.

他們不約而同的坐在了繡椅上.沒有人站著.

他們也都熱情的跟蕭笑天打著招呼,但是蕭笑天卻沒有回答他們,在他眼中,面前的這碗魚翅似乎就是全部.他本不是個冷漠的人.他只有冷漠的劍.

只因為他吃飯時從來不說話,這是他的習慣.奇怪的人,自然就有奇怪的習慣.他早已是個奇怪的人.

所以那五個人只有等他吃完了再開口.

"大刀把子"崔三健.年幼習武.獨創一手絕術"偷天占星陰陽刀"打遍江南無敵手.

"江南神針"賀獨喜,妙手回春救過不少人,在江南人緣極好.手上指的功夫傳聞乃是陸小鳳所傳.

"關內第一刀"屠萬.京城裡魚龍混雜人員的頭頭,獨創的'三千刀'刀法號稱至今未遇對手.

"塞北明砣"漁翁老人.六扇門當今掌門人,使鞭,從未有人見過他的鞭和他使鞭.只因為見過他使鞭的人,都已死了.鞭出,人死.

"江南俠盜"金九.俠盜山莊的莊主,輕功其極高,武林中輕功比他高的人不出十人.

五人中,漁翁老人的武功最高,縱橫江湖三十年,戰七千場,唯敗蕭歡!

但五人中出了金九與崔三健有些交情之外,其餘三人,崔三健絕對尋不到身影,更不用說這樣談笑了.

江湖上分量重渝泰山的五人在這裡,蕭笑天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還是照常吃著那碗魚翅.

"蕭公子,你儘管吃,但有一點,我們說的話一定要聽清,也一定要回答."金九忍不住了,率先說道.

蕭笑天放下了魚翅,用紙擦了擦嘴.開口道:"有什麼事就快說,本公子還有要事要辦呢!"

其實蕭笑天並不是一個高傲的人,但現在他只有高傲,因為不高傲就會死!他已看出,這些人都沒有好意.只有高傲,才能拖延時間,方能等到公孫陀與蕭筱來救!

"你!哼!你就囂張吧!等會兒老子要你哭!"金九怒道.

四

"嗖."一隻魚翅箭矢一般飛向金九.

眨眼間,魚翅離金九已沒有一尺了.金九想躲也躲不了.

可就在那一秒鐘.魚翅卻奇怪的又出現在了蕭笑天的碗裡.

蕭笑天眼瞳陡然收縮,他看見了.他的確看見看見剛才打飛魚翅的是什麼.那是一根長鞭.漆黑的長鞭.

"蕭公子.老九也是無意冒犯,何必動粗呢?"崔三健笑道."我等前來,只是要問蕭公子一件事罷了."

"問吧."蕭笑天頭上已冒出了冷汗.

"鎮遠鏢局保的鏢'金絲甲'被劫.此事你可知曉."漁翁老人道.

"是.我知道."漁翁老人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漁翁老人道.

"我說我手底下的探子告訴我的你信嗎?"蕭笑天道.

"蕭笑天!你要清楚,現在是我在問你,你若在不知趣,就麼怪老夫無情了."漁翁老人拍案而起.

"哼!無情,一個前輩欺負一個小輩,當然無情了."這話蕭笑天當然不能說.

"而且.這段時間蕭公子正在修煉孤峰劍法吧?又怎麼與外界聯繫呢?"漁翁老人又道."難道蕭公子一點都不拍走火入魔?"

"其實我根本不在練劍法."蕭笑天道.

"現在你倒是可以隨便說,反正根本沒有人去查對吧."漁翁老人道."還有,據京城的探子說,蕭公子前幾日就已到了南京城,而且還去了劫鏢的那做小山丘對吧?"

"對."蕭笑天道.

"你為什麼要到那去?"漁翁老人道.

"我是去查鎮遠那件事的."蕭笑天道.

"可鎮遠鏢局沒有找你啊."漁翁老人道.

"可鎮遠的人想找我,崔鏢頭是吧?你還派了一個叫淩汝的人來尋我."蕭笑天朝著崔三健道.

"不錯.確有此事."崔三健道.

"那片山丘我等已去看過,已被毀得面目全非了,這事你怎麼解釋."漁翁老人道.

"因為我們遭到襲擊了."蕭笑天道.

精彩的問答!總是由精彩的人演繹的,漁翁老人本是想通過這番問話讓蕭笑天自敗陣的,也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蕭笑天干的.

但是蕭笑天的一番回答卻恰好往相反的方向去了,原來疑似作案人,現在已變成了破案者.像漁翁老人這種武藝冠絕的捕頭,其實更注重的是面子.

蕭笑天已經嚴重損害了他的面子.面子丟了的人一般都會發狂的.

"但你又為什麼會要來插手這件事呢?這件古怪的事可是一般人都不會沾的啊."漁翁老人已面紅耳赤了.

"很簡單.只因為我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蕭笑天淡然道.

"哈哈.好!"漁翁老人忽然拍手大笑."不過,接下來,如果你能解釋這個問題的話,老夫可就要請你到六扇門當官了."

"請證人上來."

說完,一個黑衣黃冠的老道人走了進來,他的臉,已經只有一半了,嘴唇,鼻子,眼睛都只有一半了,剩下的一半臉面如死灰,上面還有層層溝壑,像是懸崖上的黃土.

沒有見過他的人簡直不能想像有這麼一個人,但你只要見過他一面,你就不可能忘記這個人.

蕭笑天怔住了.真的怔住了.

五

看見這個人的時候,蕭笑天突然發現,竟與無孔銅驚人的相似.

而這人看見蕭笑天的時候,竟好似嚇了一大跳,死死的抱住崔三健,嘶啞、恐懼的說道:"啊!他!!!就是他,他要挖我的心!!!!!!!!!我這個樣子也是他弄的.媽媽你要為我報仇啊"

蕭笑天聽見這話也嚇了一跳.自己根本沒有見過這人啊.

"蕭公子.你也聽見了,這正是鎮遠鏢局的三鏢師,是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的.他可是一口咬定,是你劫的鏢啊.你怎麼解釋?"漁翁老人道.

"是哪個地方?"蕭笑天反問道.

"劫鏢之人並未殺掉他們,而是將他們擄到了一個很奇特的地方,那裡簡直是仙境一樣."漁翁老人正考慮要不要說,崔三健卻先道.

"是這樣啊."蕭笑天喃喃道.

"你怎麼解釋?"漁翁老人道.

"我沒有解釋.我只有一個猜測…"蕭笑天道.

話音未完,那個道士卻已倒下去.腦袋上插著一根箭,箭翎上綁著一張紙,屠萬拿起來一看,臉色忽的變了,大喝道:"蕭笑天!沒想到你真的是兇手,抓住…"

話也沒落音.屠萬也已倒下,目中滿是不信與驚訝.

"啪."一根長鞭甩來,但卻好似幾百跟長鞭甩向蕭笑天.

蕭笑天早已變了臉色,使出'逸風捉影'的身法,左右閃躲著,漁翁老人早已氣急敗壞,一時之間,蕭笑天倒也能從容應對.

"前輩.聽我說,這其中必有隱情,聽我解釋啊."蕭笑天慌道.

漁翁老人當然不會聽他的,他眼中早已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殺!

一劍西來,寒光縱橫.冰冷的劍鋒已插入了漁翁老人的胸膛,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不甘的倒下了.倒下時,他用盡全身最後氣力吹響了六扇門的短哨.

哨聲短促而急.這是六扇門特定的哨子,要用內力才可吹響,聲音可以傳上上千里的距離.

是誰的劍?是蕭笑天的嗎?

答案是…不是.是公孫陀的劍.

蕭筱和公孫陀總算來了.可來得不是時候.

蕭筱道:"對不起.笑天.我們沒有攔住那人."

蕭笑天緩緩走了過去,對著蕭筱一笑,道:"沒關係."然後又朝著公孫陀道:"你知道嗎?你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公孫陀不解,道:"什麼錯?"

蕭笑天咪咪笑道:"你殺了漁翁老人.這樣武林中人都會以為我是兇手啊!你明白嗎?諸葛再世先生!"

公孫陀怒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進來就看見他要殺你!我有錯嗎?!有錯嗎!!!!!!"

蕭笑天咆哮道:"你給我滾!!!!!!!!!"

蕭筱道:"哎呀.算了,是一場誤會罷了."

公孫陀冷笑道:"哼!想不到在你眼中名譽比朋友還重要.既然你這麼說,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再見,蕭公子!"說完便一掠,沒入屋簷下.

蕭筱正起身想追,蕭笑天伸手阻攔,道:"別追了,你追不回的.江湖中人,雖輕生死,卻重離別.他這一走,怕是要有些時日,想通了才會回來的了."

蕭筱道:"可是…唉!"

蕭笑天又掃了一眼大廳,金九早已破窗而逃,賀獨喜卻已自殺死了,學醫之人最重名譽果真不假,只剩崔三健一個在那喝著悶酒.

突然,蕭笑天目光落在了屠萬的身上,拿起了他手中那張字條,上面寫著:

蕭公子不願殺人,禍心君代勞.

蕭筱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剛才我們在屋簷上時,看見了那個人,可惜他的手法和身法之快,我們根本來不及阻攔,我問公孫陀那人使得是什麼身法,他竟也不知."

蕭笑天歎了口氣,道:"這想必是個很大陰謀,哨聲肯定已傳來出去.你我若再不逃,這陰謀便成了我們葬禮了."

最後,蕭笑天對崔三健說:"崔鏢頭,我們真的不是兇手,你放心,我們定將兇手尋來交給你."

崔三健扭過頭,對著蕭笑天看了一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