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 婚禮後

方嚴剛走，夏文西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小玲拉走了。何融的一群兄弟，還有以季臣為首的一幫高中同學死纏著新郎新娘猛灌酒。伴郎們已經倒戈了，何融本人已然是喝高了，小玲小麗只是高中生，怎麼抵得住這群才狼虎豹，琳琳酒量也不算好，早就抵擋不住，奈何敵方數量眾多，死撐了好久才派出小玲殺出重圍去搬救兵。

夏文西聞言當然迅速趕到了「戰場」，何融已經飄飄忽忽地應對遞來的酒杯，小麗已然醉了，琳琳還在苦苦支撐。

為首起哄的最厲害的，自然是季臣。

夏文西氣結，他以前就不怎麼喜歡琳琳，後來對何融也諸多不滿，之前醫院裡就橫眉冷對的，現在逮著機會就猛灌酒。

季臣沒看見夏文西來了，端過一大杯茅臺，走到何融面前道：「喲，新郎官，再來喝一杯，不喝不給面子，琳琳是我高中同學，喝了這杯才算是我們班的女婿，同學們，是不是？」

後面一群面紅耳赤的人還特別配合道：「是！喝！」

何融見狀，頭疼不已，但看了看身邊的琳琳，準備抬手接過酒杯，誰知道酒杯沒到手裡，就被人攔截，轉頭一看，是夏文西。

「喲，季臣，你今天膽子還挺大嘛。這樣吧，別為難人家新郎，我是伴娘，這杯由我喝，你這起哄了半天，你也端杯子和我喝一杯嘛。」夏文西笑眯眯地看著季臣。

季臣一看是夏文西，心裡「咯噔」一下，周圍的高中同學也紛紛吞咽口水，以極為同情的眼光看著季臣。至於這原因嘛，一來，夏文西的千杯不醉高中畢業散夥飯上大家算是小小地見識過一把，當年夏文西是把全班男生加班主任全部喝趴下了的，二來，這季臣的酒量就……三杯啤酒就能保證倒，而且，醉酒反應極快。

「嘿嘿，嘿嘿嘿嘿。」季臣狗腿道，「咱們自家人，不要這樣。」

夏文西眯眼道：「誰和你一家人啊？我姓夏，你難道也姓夏？」

「呵呵呵呵，」季臣見勢不對，只好端起手邊的小酒杯，道：「那就這一杯哦？」

「NO，NO，NO。」夏文西拿過他的酒杯，道：「換這個杯子才行。」說罷遞過一杯喝啤酒的圓柱杯，杯子裡倒滿了酒，「為了以示公平，我也喝這麼多。」說罷，又給自己弄了這麼一杯。

大家紛紛不忍地看向季臣，季臣拿過酒杯，砸吧砸吧嘴，哆嗦道：「喝……就喝……誰……誰怕誰！」

夏文西笑，然後一仰頭，整杯酒全部灌下了肚子，然後翻轉杯子示意。

大家又是同情地看向季臣。

季臣一吞口水，道：「死就死！」然後也呼嚕呼嚕地把一杯酒灌下了肚子。

「呵呵呵呵，」再回頭的時候，季臣已是滿臉通紅，道：「我沒事……我很好……呵呵呵呵……」然後腳一軟，癱坐在椅子上。

「哼哼，」夏文西道：「哪，都看到了啊。誰要喝，就先和我來。」

大家誰還敢來啊，都還想清清醒醒地一會兒去鬧洞房呢，聽她這麼一說，哄鬧著也就散了。

琳琳和何融相互攙扶著感激地看了夏文西一眼，夏文西招來服務員，扶著他們倆到樓上房間休息，然後她也換了身衣服，卸了妝，下樓吃飯。

大廳裡，大家早就吃得七分飽了，大多都在桌上閒聊，偶爾動動筷子。

夏文西找到許成鋼一家的時候，才發現方安和方嚴一家和他們一桌。方嚴正襟危坐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吃飯。

夏文西被看得一哆嗦，立刻找地方坐下。

許成鋼和方安酒過三巡，聊得正起興，夏游和秦莉老友相見也聊得正歡，晴晴正纏著許宗澤一起玩平板電腦，三對人都坐在一塊，於是許家落單的夏文西就只能和方家落單的方嚴坐在一塊了。

方嚴見她換了衣服，卸了妝，看著更像高中生。剛剛他看著她幫著新郎新娘和那幫年輕人一塊兒笑鬧，心裡也有一瞬的失落。

說起來，二十一二歲如花一樣的年紀，離他，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遠。

「喝酒了？」方嚴鼻子很好。

夏文西一愣，不過不打算理他，裝作沒聽見繼續吃飯。

方嚴道：「女孩子，少喝點酒。」

算了，好歹也是長輩。夏文西安慰自己，然後抬頭道：「只是幫新娘喝了兩杯，謝謝方叔叔關心。」

方嚴一聽最後那句「方叔叔」，眉毛又皺起來了。

「……呵呵，文西明年就畢業了吧？」方安注意到這邊的東西，馬上把話題一轉，轉到了夏文西身上。

許成鋼道：「嗯。文西翻年的下半年就大四了。」

「想好以後是工作還是深造了嗎？」方安對著夏文西道。

「打算國內讀研。不是太想工作，賴在學校多玩兒兩年。」夏文西見話題轉到自己身上，連忙停筷答道。

「讀研呀？現在高學歷女孩子畢業工作以後就不容易找男朋友了。」方安笑道。

「這……以後再說嘛。」夏文西回答道，為什麼方伯伯笑得有點詭異。

「不過，可以先在學校的時候找一個，畢業就結婚就行了。呵呵，文西現在有男朋友沒有啊？」方安問的時候，順便瞟了一眼邊上吃飯的方嚴。方嚴一聽，耳朵微微豎了起來。

「呵呵呵呵，」夏文西擦汗道，「還早，還早，方伯伯，我還沒男朋友呢。」

方安故作驚訝，道：「呀？怎麼會，我那小秘書是你們那畢業的，不是說C大多情侶嘛。是不是你要求太高啊？說來聽聽，方伯伯以後好給你介紹。」

方嚴耳朵又豎了一點。

「呵呵，呵呵，」夏文西窘，但還是硬著頭皮答道，「我……想找部隊的。」

「哦？」方安故作意味深長道，「喜歡軍人的女孩子不多，你怎麼會想嫁個軍人？」

夏文西思索了一會，道：「……我喜歡負責任，有擔當的人……何況，軍人也不常回家，我可以繼續過我自己的小日子。但也不絕對，總之合適就好。」當然，原因自然不止這些，她只是挑了幾個看上去能說服在座各位的原因。

方安笑道：「好，軍人好，保家衛國，最有血性，文西這個喜好，很好，你說是吧，方嚴。」

方嚴從聽到夏文西說要找個部隊的開始，心裡就笑開了花，只是面上還是淡然道：「嗯，部隊的人是很好。」

夏文西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我了個去，方嚴不就是部隊的？！夏文西真覺得自己上輩子是豬！

晚上。方家陽臺。

方安在自己家陽臺上喝茶，方嚴端著茶杯在方安旁邊坐下。

「晴晴睡了？」方安問。晴晴很喜歡方嚴，總是要方嚴講故事才去睡。

「嗯。」方嚴放下茶杯。

「去看過奶奶了沒有？」

「看過了，很多年沒回來，奶奶身體差了很多。」

「嗯，她說怕喝不到最後一杯媳婦茶。」

「……」

「方嚴，你覺得成鋼家的那個侄女怎麼樣？」

方嚴驚詫地看著方安，道：「大哥，你……」

方安笑道：「我是你大哥，你那點心思全都寫在臉上，我還能不知道。」

方嚴也笑，道：「那大哥覺得？」

「文西這小丫頭，乖巧懂事，性格好，家裡不是什麼大門大戶，但她本身學歷挺好的，我看呀以後發展也會挺好，就是年紀有點小。總的來說，我覺得，是個很不錯的女娃。」

「真的啊？」方嚴喜道。

「你都要三十一了，難得你有中意的人。我也希望你早點成家。再說這親上加親的事，成鋼應該是同意的。」

「其實我也覺得奇怪，從第一次看著她就覺得她很不一樣。」方嚴笑道，「大哥你會不會覺得我三十一了還和二十多的毛頭小夥子一樣啊？」

「哈哈，大哥不笑你，大哥也年輕過。行了，不和你說了，年齡大了，吹會兒風就骨頭冷，我還是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你不是還要回部隊？」

「嗯。我再坐會就回去了。」

說罷，方安就端著茶回臥室了，方嚴一個人留在陽臺吹了會兒風，喝完最後一口茶，就回房了。

成都霧濛濛的夜晚也有了絲絲暖意。

許家。

許宗澤小朋友橫七倒八地趴在床上，口水在枕頭上濕了一片。

夏文西合攏睡衣外套幫他拉了拉被子，然後坐在床邊，翻出手機。

夏文西的手機裡有一個軟體，叫「私密相冊」，有密碼的，但和她手機的開機密碼被眾人熟知不同，除了她，沒人知道這個相冊的密碼。

這裡面，沒有什麼所謂的私密照。

這裡面，只有兩張照片。兩張關於同一個男生的照片。

第一張照片裡，男生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背後是一棵櫻花樹，有陽光灑下來，男生笑得很好看。

第二張照片裡，男生十八、九歲，穿著一套列兵的軍裝，臉龐黝黑，眼神溫柔而堅毅。

夏文西把照片看了又看，然後把臉埋在膝蓋裡，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