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掩映下,車身劇烈晃動許久,終於歸於平靜。
車內,時幼宜衣衫凌亂,系釦子的手指微微發抖。
許庭知玩味地睨著她慌亂的動作,一直盯到她面紅耳赤,才低笑著開口,「明天來我家吧。」
明天……是她的生日。
原來,許庭知還記得嗎?
時幼宜眼中迸出驚喜。
可男人接下來的話,讓她眼底的光芒湮滅,「明天晚晚要來家裡做客。她身體不好,我發一份餐單給你,你好好為她準備一份營養餐。」
「好的,許總。」她心如刀割,卻依然溫順回應。
許庭知口中的「晚晚」全名江晚,是他思慕多年的白月光。
江晚一直在國外進修醫學專業,據說取得了豐碩的科研成果,這周才學成歸國。
既然江晚回來了,她這個劣質的替身贗品,該退場了。
時幼宜苦笑,「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離開?」許庭知彷彿聽了什麼笑話,他輕佻地托起時幼宜的下巴,用曖昧的眼神將她身體測量一遍,「我是你第一個男人,你捨得走?」
時幼宜在最嬌嫩的18歲跟了他,從未經世事的處子,被調教成如今每一寸都和他無比契合。
晚晚是醫學博士,回國後要入職頂尖的醫療公司,估計沒辦法時常陪他。
以後,總還是有在床上用得著時幼宜的地方。
時幼宜看男人看得臉色漲紅,唇齒間擠出顫抖的聲音,「您是我第一個男人沒錯,但不會是最後一個。我不做小三。我會找一個很好的男人結婚,開始自己的生活!」
許庭知睨著她,隨手拿出一張銀行卡遞過去,「我們之間是否結束,你說了不算。」
他又嗤笑著加上一句,「你家人肯嗎?」
這句話,讓時幼宜渾身一僵。
她沒有收下那張卡,狼狽跑下車。
難堪的回憶湧來。
當年,時幼宜的父親韓天齊和二哥韓禮,欠下了鉅額賭債;大哥韓言在國外求學,又需要高額學費。
三哥韓物是家裡唯一賺錢的人,在許庭知的公司擔任秘書。
他為了還債務,在一場酒局上將時幼宜送給了許庭知。
那一晚是時幼宜的初夜,她驚恐、羞恥、屈辱,渾身都在發抖。
可是許庭知卻異常溫柔。
時幼宜太缺愛了,哪怕他整晚都在呢喃江晚的名字,她依然沒出息地愛上了他。
後來她才得知,正是因為和江晚有幾分相似,甚至讀得都是醫學專業,她才入了許庭知的法眼。
時幼宜比江晚小幾歲,但她天賦極佳,只用兩年就修完大學課程。
可因為許庭知的佔有慾,她在即將拿到畢業證前,被迫放棄了醫學夢。
成了他的私人營養師,和見不得光的秘密情人。
她知道許庭知只迷戀她的身體,但還是卑微地,做著江晚永遠不會回來的夢。
這樣的話,她至少能一直陪在許庭知身邊。
而今天,這個夢終於被打醒了。
……
許家別墅。
時幼宜在廚房裡緘默地忙碌。
因為心不在焉,她不小心燙到手背,驚呼聲換來許庭知一句嗔怪,「怎麼這樣不小心?」
他低頭掃了眼,轉身打開冰箱要拿冰塊。
時幼宜冰凍的心臟微微復甦,可下一秒……
房門打開,江晚翩然而至。
她妝容精緻,姿態優雅,白天鵝般的自信將時幼宜襯托成了醜小鴨。
而許庭知原本走向醜小鴨的腳步瞬間迴轉,急匆匆朝著白天鵝迎過去。
此後,再沒給時幼宜一個眼神。
時幼宜望了一眼紅腫的手背,自嘲地笑出幾滴眼淚。
「今天的菜全是我愛吃的,庭知,你有心了。」就餐時,江晚望著滿桌菜餚,口吻動容。
可時幼宜心臟一緊,好似又被扎了一刀。
這些菜品,也是許庭知平日喜歡的。
原來,他連喜好都跟隨著江晚的步調。
那些她以為瞭解的許庭知,全部都充斥著江晚的影子。他們早就密不可分,即便江晚遠在國外。
從前她怎麼會一點都沒發現呢?
一向挑剔的許母對江晚也是十二分地滿意,「晚晚,這次回國就不走了吧?你和庭知的婚事,也能提上日程了。」
江晚羞澀地瞥向許庭知,「伯母,我出國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庭知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我可不能阻攔他的好姻緣。」
江晚的餘光掃向了時幼宜,似乎暗示著什麼。
許母陰陽怪氣,「就算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許家也是不接受下等人做兒媳婦的。」她笑吟吟看向江晚,「只有你這樣的高知女博士才配得上庭知。」
許庭知笑著給江晚盛湯,溫柔而篤定,「晚晚,從始至終,我只有你。外頭那些謠言,不足為信。」
江晚接過湯碗,羞澀輕抿了口,不再說話。
時幼宜猝然明白,今天許庭知叫她過來,不止為了這頓營養餐。
更重要的,是要當面向江晚證明,他與自己沒有任何曖昧,以後也絕不會有任何可能。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時幼宜嚥下口中的苦澀,隨便找了個藉口,狼狽逃開。
手背燙傷的痛感讓時幼宜無比清醒,她拿出手機找到一個拉黑許久的號碼,含淚發去一條信息——
【裴先生,之前的結婚提議還有效嗎?我現在有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