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 喬心

迎新晚會開始檢票的時候，已是七點。半小時後就要開演了。

季臣終於把臺詞念順了，把夏文西安排在前排之後，溜到後臺去準備了。

雖然季臣學院很多人都認識夏文西，不過基本僅限於認識，說不上兩句話，於是夏文西只能一邊用自己的手機上網，一邊用季臣的手機玩著保衛蘿蔔，靜靜等待晚會開始。

「我說怎麼找不到他，原來手機在你這裡。」身邊傳來一個耳熟的聲音，夏文西側頭一看，原來是宋天尉。宋天尉和季臣不一樣，長得很穩重。

夏文西咧嘴笑道：「他就在臺上，你怒吼一句，他就出來了。」

宋天尉也笑道：「那他不得滅了我。」

「嗯……說不定。」夏文西退出遊戲，道：「你不去後臺看看麼？就陪我在這裡瞎聊。」

宋天尉伸了個懶腰道：「我為了這都好幾天沒睡好了，現在都不讓我休息休息，太過分了吧，再說，好兄弟媳婦在呢，我當然要好好作陪。後臺有人負責。」

夏文西疑惑道：「誰說我是他媳婦？他真是為了避開妹子們，一天到晚都瞎說，連給你也亂說。」

宋天尉這兄弟當然不是白當的，自然知道夏文西不是季臣女朋友，大家其實都知道不是，可大家也都奇怪著，兩人天天在一起，就像一個人一樣，怎麼就不是男女朋友呢？

季臣也從來不說，但宋天尉隱約還是能感覺到季臣的心思，可他就不明白了，他咋就能這麼地過下去？

「不會吧？大家都可這麼說呢。」宋天尉不僅是帝都官家子弟，在學校好歹也是小幹部一枚，說話也是拿捏到位，「那你給哥哥說說，你們是什麼情況？我也好幫你辟闢謠。」

夏文西掏出手機，低頭撥弄，好一會才說：「就是好朋友……唉，這麼說你也不信……我們是小時候一起長大的，所以關係很好……」

本來宋天尉一直就覺得他們的關係覺不那麼簡單，現在就更加確定，至少他猜的季臣的心思是真的，但見夏文西這副表情，也知道其中定有故事，只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們關係真的很持久了。」

夏文西見宋天尉也不問下去，送了口氣，道：「對啊，我們認識十一年了呢，小時候四年級我轉到他班上的時候，我們就一直當同學到現在。」

宋天尉笑起來了，道：「那他小時候肯定可勁地欺負你吧？」

「對啊！」一提到小時候的事情，夏文西就來勁了：「我給你說哦……」

「啦啦啦，種太陽，啦啦啦——」夏文西手機突然就響了。

夏文西一開來電，就抱歉地對宋天尉笑笑，接起電話：「hello，心蕊baby。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誒？怎麼是你啊王倩，心蕊怎麼了？……什麼？」夏文西突然大叫一聲。「你們在哪？……就你一個人？……我就來，你別哭了。」

說罷，夏文西收拾起東西，就準備離開。

宋天尉看著她麻利的動作，問了一句：「怎麼了？」

「不好意思，朋友有點事，季臣問起就說我有事走了，」然後把季臣的手機塞給宋天尉，「這個你幫我給他，謝謝。」然後就快速消失在禮堂了。

七點半。

燈光亮起，季臣在女伴的陪同下等上舞臺。

流利的臺詞，完美的裝束，絢麗的燈光，帥氣的笑容。可季臣怎麼都沒找到應該坐在前排的夏文西。

剛一回後臺，他就立馬用別人的手機打給宋天尉，宋天尉趕到後臺的時候就看見季臣皺著個眉，忙道：「文西說她朋友有事，先走了，讓我把手機給你。」

「誰有事？她說了沒有？」季臣收過手機道。

「叫什麼心蕊。」

「心蕊？……喬心。那……應該沒什麼問題。」季臣自言自語道。

「文西好歹是大三，你別跟管你女兒一樣管別人。」宋天尉笑道。季臣那模樣跟個歐巴桑一樣。

「嗤——」季臣道，「你懂什麼，夏文西那個傻瓜，笨兮兮的。不過喬心找她多半也不會是什麼大事，多半是沒帶錢或者沒帶鑰匙之類的，一會兒完了我再去找她。」

宋天尉長籲一口氣，他多怕季臣就這麼走了，那誰來主持？

起點KTV。

等夏文西趕到KTV包廂的時候，喬心已經醉得一塌塗地。屋裡的王倩被她吐了一身，見她來了，忙道：「文西，你來了。那我回去換衣服了。」

夏文西趕忙放下包，道：「王倩你快去廁所收拾一下就回去吧，我在就行了。我晚上幫你把她送回來。」王倩是喬心的室友。

王倩進廁所簡單清理了一下，就離開了。

「碰——」包廂門一關，屋內就剩下夏文西和喝醉了的喬心。

喬心是北方人，為人耿直爽快，和夏文西是一個班，兩人關係很鐵，不過也因為太爽直，有點缺心眼，尤其是談戀愛這方面，飛蛾撲火的事沒少幹，而且通常撲的還不是三味真火，盡是些文火。

喬心蜷縮在沙發裡，正抱著包廂裡的枕頭嚎啕大哭。旁邊是幾瓶空酒瓶和十幾瓶沒開過的啤酒。

夏文西歎了口氣，把空瓶子放到一邊，然後扯過衛生紙幫喬心擦嘴和擦眼淚。

喬心和葉奮分手了。

夏文西從第一次見葉奮的時候就知道他們一定會分手。

葉奮條件太好，個子高，又帥，家裡又有錢，低調又穩重，做事也是有禮有節，但卻讓人能隱約感到一種遊戲人間的感覺，身邊總是不缺乏愛慕者，而他與這些女生的距離並不疏離。季臣認識葉奮，他也說，葉奮找上喬心，大約只是想換換口味。

而喬心呢，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不溫柔，也不性感，耿直得像個爺們，有時候腦子犯抽甚至會讓夏文西都很無語。

她勸過喬心，告訴她葉奮不是她的以為的那個靠譜的人，可她不信，就那麼一頭栽進去，無怨無悔地相信和付出。可最後，看到的是，葉奮牽起了另一個女生的手，而這個女生是葉奮以前信誓旦旦告訴她沒有任何關係的女生。

難怪心蕊那麼傷心。

夏文西拍拍喬心抽噎的背，她知道她需要發洩。

喬心看著夏文西坐到身邊，馬上撲到她懷裡，語無倫次地大哭道：「文西……他……他不要我了，他都不告訴我……他和她都好久了……我……為什麼他不要我……酒呢……文西你陪我喝……我要忘了……喝酒……葉奮他是個死人……死人……他為什麼不要我？……」

說罷就一把抓過身側半滿的酒瓶子，咕嚕咕嚕地灌下去，一邊喝還一邊開了一瓶新的，遞給夏文西：「文西，文西你也喝，我們兩姐妹一起喝……不要理那些沒心肝的男人……我……我們要……文西，我還是想他……」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你陪著我的時候想著她/你聽不見我的心在喧嘩/明明我知道卻裝作沒看到……」包廂裡的點播機響起了郭靜的這首歌。

喬心一聽就更是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從沙發上滾落下來，窩在房間的一角，抱著酒瓶子，不停抓著自己的頭髮和衣服，嘴裡念念不停地跟著唱：「你陪著我的時候想著她……」眼睛哭得又紅又腫，邊唱邊哭。

夏文西看著喬心，心裡一陣陣地發酸，之前的分手也沒見心蕊這麼傷心。喬心和葉奮的事，她也沒太關注，只是每次心蕊特別興奮地告訴她關於葉奮給她的浪漫的時候，她會適時潑點冷水，告訴她不要中了葉奮的美男計。

現在細細想啦，喬心那時笑得多沉醉，她就愛了有多深。

夏文西突然想到了點以前的事情，眼眶猛地就熱了，拿過一瓶酒，坐到喬心旁邊，圈過她抽搐的身體，道：「心蕊，沒關係，我陪你喝，喝過了你就忘了。」說罷自顧自地灌了一整瓶啤酒下肚。

「季臣，走走走，慶功去，張老催你呢。」宋天尉找到躲在後臺的季臣。晚會結束得很成功，雖然今年卡得很嚴，可惜事實證明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且是無孔不入的，晚會過半的時候，禮堂裡已經擠入了差不多兩千人。但這也證明了他們的努力是值得的。

季臣在後臺卸了妝，就一直在給夏文西打電話，但一直無人應答。

「這都十一點了，肯定都睡了。別瞎打了，指不定一會兒把人吵醒了。」宋天尉邊拉季臣的胳膊邊說道，「你不說她今天被她姑姑拉去當苦力了，這回肯定早累了睡了。快，張老在催了。」

季臣估摸就是宋天尉說的，便收了手機，跟著宋天尉去了。

吃完飯，一群人精神絕佳，吵嚷著要去唱K，季臣原是想回去洗洗睡了，奈何他魅力太大，一眾女同學死不鬆手，硬把他拖走了。

經過商量，大家一致決定去起點唱K，因為張老說學院出錢，那麼大家自然挑了個環境最好最貴的。

起點KTV。

季臣一行人買了個大包廂，幾十號人浩浩蕩蕩地拿完零食和飲料就進入包廂high了起來。而他們的包廂旁邊一個轉角就是夏文西和喬心在的小包廂。

夏文西坐在地上，看著在自己懷裡滿臉淚痕但已熟睡的喬心，又轉頭看了看身邊自己喝掉的差不多二十瓶啤酒。腦子裡一陣暈眩襲來，頭似乎灌了鉛，沉重得發疼，她只得閉著眼休息，試圖平息自己的不適。

「碰——」門被打開了，夏文西艱難地睜眼望了過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錯房間了。」進來的是一個高個子的女生，她見過，好像是季臣學院的。

女生抬頭看清眼前的人，大叫一聲：「啊？夏文西？」

此時季臣和宋天尉因為受不了屋裡一群瘋人，拿抽煙當藉口躲到包廂外休息，突然聽到隔壁傳來驚叫。

「好像是叫的夏文西？」宋天尉喃喃道「她不是應該回寢室了？」

可季臣已經不見了人影，他連忙跟了過去。

夏文西揉了揉太陽穴，請那個女生幫忙把熟睡的喬心搬到沙發上。剛把喬心放上去，門口赫然出現了兩個人，夏文西有些不舒服，頭有些抬不起來，只聽旁邊的女生道：「季……季臣學長，尉哥……」

季臣掃視了一眼屋內，一張臉黑得跟什麼似的。宋天尉忙道：「小眉，快回去吧，你點的歌到了。」說罷女生趕忙走了，大約是被季臣嚇到的。

夏文西抬起頭，道：「季臣。」

「喝酒了？為什麼沒回去？」然後看到沙發上橫躺著的喬心，道：「她怎麼了？失戀了啊？」

「嗯。」夏文西淡淡道，「葉奮另結新歡，心蕊吐了王倩一身，我過來看看。」

「看看？看看你就喝了那麼多？」季臣音量不自覺提高了兩個八度。喬心雖然他不熟，但他曾經跟著夏文西蹭過她們院的活動，知道這個喬心出了名的一瓶倒，三瓶就能不省人事，而這屋裡至少有二十多瓶酒，而且裡面還有瓶二鍋頭。

夏文西是絕對的海量，千杯不醉，這只有幾個人知道知道，可他也知道她人前從來滴酒不沾，偶爾應酬不過也是意思一下。

夏文西懶得和他說，對宋天尉道：「不好意思，宋天尉，你能不能幫我把她扶起來，我把衣服給她穿上？」

宋天尉看了眼季臣，然後道：「好。」說罷，走過去扶正躺著的喬心。

夏文西拿過身邊的衣服，準備給喬心穿上外套，可誰知道剛一離開沙發，胃裡襲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腦子裡猛地一片空白，手腳也用不上力。

「文西！」夏文西昏過去之前，只聽到季臣這麼叫了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