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學校圖書館東邊有一塊區域專產用來給學生們meeting或是討論功課用的，用漂亮的裝飾板與閱讀區分離開來。學生們可以四五個人圍坐在小圓桌旁，或是提前預定房間來討論作業。如果需要電腦的話也沒關係，可以憑學生證到前臺去借用手提電腦，時間是兩個小時。

董莉，陸婷婷，季妤潔就坐在其中的一個房間裡討論她們的論文。董莉承認她很後悔，當初被陸婷婷可憐兮兮的樣子給蒙蔽了，一時心軟讓她加入group裡面。誰知這傢伙根本就世紀無敵大懶人，昨天說好的回家各自寫好自已部分的提綱，今天拿出來討論，她居然一個字沒動。連論文的背景材料都還沒有看全，完全是在浪費她和妤潔的時間。

「對不起啦，昨天我家來了一堆朋友，結果打牌打得太high了，我就把這事給忘了。」陸婷婷知道錯在自已，又是道歉，又是做揖。她知道季妤潔好說話，所以只向董莉求饒。

「不要跟我說話，我現在想打人」。董莉咬牙切齒的道。「這次我是上了賊船，下回我要是再跟你一個team，我就不叫董莉。」

「那我以後就叫你Lili怎麼樣？」陸婷婷突發其想。

「陸婷婷」董莉暴喝道，把陸婷婷嚇得抱頭鼠竄，連聲道，「我知道你餓了，我去買午餐。妤潔，你要吃什麼？」

「那你幫我帶一個三明治吧」。說著季妤潔就要掏錢給她。

「不用了，是我不好，今天我請客。」陸婷婷連忙搖了搖手。季妤潔看了橫眉怒眼的董莉一眼，微笑道，「你確定？」

「我確定。」陸婷婷連聲道，轉過臉朝著董莉陪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要一份魚排，我這就去買。」

一會兒功夫陸婷婷抱著午餐盒過來，不但買了吃的，還帶著三瓶飲料，擺明瞭是想賄賂董莉。「莉莉姐，這次就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董莉白了她一聲，冷哼道，「這次我就算了，下回我可沒那麼好說話了。」又白了季妤潔一眼，「都是你啦，把我的午餐給忘了。要不是吃人嘴短，我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她和季妤潔打工的中國餐館可以帶一份餐點回家。昨天她有事，說好了讓季妤潔打包一起帶回去，誰知昨晚等到半夜她才回來，讓她白擔心一場不說，還兩手空空。一問才知道坐錯了公車，飯盒也不知丟到哪裡去了，讓她氣結了半天。

「唉，是我對不起你。說吧，晚上想吃什麼？」季妤潔歎了口氣。昨晚那麼緊張的忙著救人，她哪裡還想得起打包的東西，早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她不是想瞞著董莉她們，只是那個叫方徹的一再交待，讓她不要多說，她也不好明知故犯。想來，這大概就是什麼名人隱私吧。

「我要吃芹菜餃子。」董莉高興起來。在三個人當中，季妤潔的廚藝最好，只是平日怕麻煩，基本上能省事就省事。

「大小姐，你還真會挑。」季妤潔歎氣。這邊都是那種有半顆樹大的歐芹，要切成小丁做餃餡，想想就知道有多麻煩。

「我也要吃」陸婷婷生怕落後，趕緊宣佈道。她來澳洲以後就沒吃到過正宗的天津餃子，這次當然不能錯過。

「好吧，下午我去買材料」。二比一，季妤潔只得點頭。

下課以後，季妤潔到超市買了做餃子用的麵粉和豬肉，還抱了一棵大芹菜。排隊結帳的時候，一眼掃過收銀台旁邊幾束打特價的鮮花——有她最喜歡的粉色鬱金香耶。真漂亮，才二十五元一束，她有些心動。可是平白無故給自己買這麼貴的花是不是太奢侈了？轉念想起昨晚受傷的人，也不知他怎麼樣了。要不，去看看他吧，順便買束花送他。他應該不會介意她送的花是粉色鬱金香吧？

終於給自己找個藉口，付完錢，她高高興興抱著花和菜坐上公車。

進了醫院大門，季妤潔正準備到前臺去問病房號，遠遠的，就看見昨天那個給她輸血的護士走過來。

「Hi，Jane」她還記得她的名字。

「親愛的，是你啊」，比她大兩倍的身子一把抱住她，熱情得讓不太習慣與人肢體接觸的季妤潔有些不自在，勉強掙扎的退開身子，問道，「我是來看昨天那個病人的，他還好嗎？」

簡笑眯眯的道，「多虧你輸血輸得及時，他得救了，手術以後就被轉到病房去了。」

「我可以去看他嗎？」

「當然沒問題，甜心。他在六樓單獨的病房，601。」

「我檢查過停車場的錄影，下午三點鐘有人進去過，車子應該就是那時候被人動過。可是他背著臉，加上停車場光線昏暗，看不清長相。」方徹拿著資料夾，向坐在病床上的楊震彙報，「警局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消息已經封鎖，報紙不會登出來的。」說完，他把錄影記錄及警局的調查報告交給楊震，「可惜員警說車子全炸毀了，找不到什麼證據了。」

「昨晚一出公司就有人跟著我」。他剛剛甩掉人，就發現車子不對勁，刹車已經不起作用了。知道再開下去一定車毀人亡，也幸好晚上車不多，他才能想辦法把車拐進住宅區，想找機會能夠讓車停下來。「找人去警局查查路邊的監控，我闖了紅燈，警局的錄影一定有記錄。」他沒有想到秦氏父子這般的膽大，居然敢在他的車上動手腳，是他太輕敵了。既然這樣，就不怪他不給楊允風的面子了。沒有證據又怎樣，以為他就沒辦法動他們了嗎？

「是」方徹應道。他最佩服Boss的地方，就是在任何狀況下他都能保持冷靜的頭腦，讓自已立足於不敗之地。正在這時，就聽見門外隱約有人說話。方徹一愣，boss住在這裡可是保密的，什麼人會來？兩人對望了一眼，方徹開門出去。

季妤潔坐著電梯上樓，好不容易找到簡說的病房，沒想到門口還站著兩個人高馬大的兩個老外保鏢。她費力向兩人解釋她是來探病的，不知是她的口音太重，他們沒聽懂，還是壓根就不想理她，好說歹說就是板著個臉擋在前面不讓她進。

她沒想到探個病這麼麻煩，正在猶豫要不要回去算了，就看見門開了，昨晚見過的那個方先生走了出來。

她連忙招呼道，「啊，方先生」。

「季小姐，是你啊」。方徹看到她也很高興，昨晚幸虧好她見義勇為，不但救了boss，還給他輸了血。

「我就是想看看楊先生傷怎麼樣了。不過……」她看了兩個保鏢一眼，尷尬地微笑，「會不會不太方便？」

方徹看她手裡拿著花，一副探病的樣子。雖然Boss說不見人，可是人家都趕來了，又救了boss一命，怎麼也不好意思讓她白來一趟。「你等一下，我進去看看。」他不敢輕易做主，還是問一下為好。

他推門進去，「Boss，昨晚救你的那個季小姐來了，要不要見見她？」說聲謝謝也好，畢竟人家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能做到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楊震一動不動的坐著，盯著檔的黑眸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波動。過了片刻，他緩慢地開口，「把我的支票本拿過來。」

「Boss」深得他心意的方徹立刻明白過來，忍不住叫了一聲。

銳眸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方徹不敢再說話，只得拿出支票本和筆遞給他。

楊震飛快了簽下一張支票，撕下來交給方徹，「讓她不必再來了。」

方徹拿著支票，第一次覺得原來拿錢給別人也不是一件好差事。

門又打開了，正好奇的往門縫裡張望的季妤潔冷不防的撞上一對深高莫測的黑眸，被嚇了心中猛然一震。黑白分明的杏眸不自覺地眨了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直到那對銳利的目光被關閉的門擋住，她才松了口氣。真是不好意思，偷看人卻被人瞧見了。

「季小姐」方徹清了清嗓子，硬著頭氣道，「不好意思，Boss的還在休息，可能不太方便見你……。」

季妤潔聞言不禁一呆。休息？可是剛才那雙深邃銳利眼睛可看不出任何還在休息的模樣。心中還在疑惑，就看方徹遞過來一張東西，「這是我boss的一點謝意，希望季小姐能收下。」

季妤潔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張支票。「不用了」她趕緊擺了擺手，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季小姐」還沒等她說完，方徹就打斷了她。看她那毫無心機的微笑，他心裡越發有罪惡感。可是沒辦法，boss已經決定了，他再不願意也只能打掃戰場。「boss的意思是麻煩你了，你還是收下吧。以後季小姐要是忙就不用來了。」胡亂的把支票塞到她手，「至於昨晚的事，還請季小姐不要往外宣揚才好。」

瞪著方徹不太自在的表情，季妤潔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雪白的臉蛋立刻因為羞辱火辣辣的脹紅起來。季妤潔啊季妤潔，你還真是蠢，自以為視的跑來探病，這不，人家就是怕你糾纏不休才拿支票打發你的。你真以為一場意外，就能以朋友自居了？有些人對你來說，連做朋友都是太奢侈的想法。十萬澳幣？好闊綽，比你三年打工的錢還多，你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緊緊的攥著支票，她咬著唇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明白了」。她斂去眸中的羞憤，淡然道，「謝謝你boss的慷慨。不是他，我都不知道原來昨晚的舉手之勞和那500CC的血這麼值錢。我不會再來打擾了，再見。」

路過垃圾筒的時候，她把那束粉色的鬱金香丟了進去。人家出手就十萬的人，她居然拿來二十元的打折花來送他，真是太不自量力，她冷冷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