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白楊樹之戀 第八章 平庸的人情

第八章庸俗的人情

十月十九日晴星期五

不能過早的考慮自己的愛情問題，也不能及早的想姑娘表露自己心中的愛慕，要知道這是一種危險——造成精力過於分散和雙方關係的不正常。我現在年齡還太小，各方面的思想和世界觀還沒有形成，經濟條件也還處於暫時的困難之中，學習依然處於一個重要的地位。

所以鑒於上述理由，我認為還是儘量少考慮愛情方面的事情為好。這時候，儘快在青少年時期多掌握文化科學的知識，多多學習生活，有著重大的影響力。總結今年我同桂香倉促建立的感情及初戀過程所受的磨難和風雨，我是非常感懷的。

花掉了精力和時間來搞戀愛。經歷了酸甜苦辣的愛情滋味。對於思想和世界觀都是一個衝擊。使自己變得圓滑了，對方開始厭惡我了，這是由愛情轉化成的一種不愛的結果。事情非但沒有我所想的那樣圓滿，而更加趨於複雜化，矛盾也出現了，關係開始面臨裂痕的危險。哎，都怪我辦事太輕率了。欠考慮了。

十月二十日

我萬萬沒有想到在時隔一個月的今天，竟然水落石出了。更讓我沒有想到的偷竊我的賊，居然是看洋井的小Z，我簡直有點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然而，事實畢竟如此，他不僅偷竊了我的東西，還屢屢作案。這一次是偷竊人家的牛和羊，到別處銷贓，被人家發現抓起來的。

小Z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他為什麼要偷竊東西，甘於當一個人人唾棄的賊呢？

我認識小Z是在今年八月份，當時我想找一本《曹禺選集》看。可是一時找不到。沒想到有一天趙生給我拿來了。說是從小Z哪裡借來的。這時我才認識小Z。他是看機井的。在二中分校那邊。我有一天到場部，路過他的機井，就進去了。

當時，他在，我這才跟他見了面。他看上去二十歲左右。個子不高，瘦，頭髮很長，但是梳的很整齊。一雙眼睛似乎有點近視，一笑起來眼睛就眯成一條縫。脖子正中有一個園的傷痕，好像曾經被用刀子之類的銳器刺進去而留下的傷疤。

他說起話來帶著家鄉的口音，慢條斯理的，一字一句，仿佛像上海人說普通話一樣生硬。身上終日穿著一件黃舊衣服，領子上補了一塊補丁。但是乾淨，衣服收拾的挺整齊的，裡面襯著白衣領子，下身穿一條墨綠色的褲子，腳蹬一雙布鞋。從頭到腳很是樸素，再看他機井房的擺設，更是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

他為人很厚道，老實。平時不多說話，可是經過幾次接觸，我發現這人性格很古怪，脾氣也怪。正如有人所說凡事不論雞毛蒜皮都很計較。有一次，他還因為一件糾紛的事情而想不通，喝了過多的安眠藥企圖自殺未遂。

但是，我倒覺得小Z為人老實，正派，誠懇厚道，總之給我的印象還不錯。因此我對他很是放心，有幾次我還想讓他來替我看房子，甚至還想讓他搬進我的宿舍，因為他不願搬進去。上次我的東西被偷盜，我絲毫沒有懷疑到他，非但如此，我還對他講我的東西如何被盜，怎麼樣以後要注意之類的話。

這次事情一發生，對我的觸動很大，我也因此得到一些啟發；要想喝一個人交往，一定要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分析和考察。來證明是否陪當自己的朋友。是否是一個好人，心地是不是淳樸，善良和老實的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不要從人的習慣上，來看問題。從片面的的角度看待某一個具有特殊性質的矛盾。而要聯繫多角度的方面去分析問題。這樣才不會片面和主觀。剛才在場部吃飯，聽到幾句刺耳的話；「怎麼樣，東西找到了吧？懷疑這，懷疑那，到頭來，還不是你們這些城裡的青年幹得事情？」

這個話是場裡食堂做飯的一個老娘們說的，她在說話的時候，呲著大包牙，隔著傳菜的小窗口，沖著我說。「一隊，二隊的學生都有偷東西的毛病，還有試驗隊的學生也是這樣。」一個更刺耳的聲音隨著熱氣騰騰的視窗，飄了過來。

我循聲望去，只見場部的小F正坐在食堂裡的一個矮凳子上，低頭吃飯。去你媽的，你算老幾，哪個大人的襠破了，露出你這個吊來？我皺起眉毛，打上了飯，我蹲在外面的一個木頭上，一邊吃，一邊回味著那幾句不同性別的人說出的鬼話。

真是，人之間就是這樣，人們總是按照自己的習慣認識及對一個問題的停留在表面上的認識，看看待周圍的人和事情。況且，場部又是全場的中心，猶如一個河流的漩渦一樣，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可成為人們閒談的材料。

他們不說又不行，很多人一天閑著沒事幹，收集各種形式，各種類型的新聞便成了他們的嗜好和本事。這樣可以沖淡他們由於太閑而引起的煩躁和無聊病。或者有的人讓我他對一個消息知道早，就儼然成了把握一項專長的形象，對此洋洋得意，神氣十足，很有水準，很了不起的樣子。

我真有點心有餘悸了。沒想到我才開始踏入場部的大門，就預感到在隊上複雜，場部更是複雜。這是典型的是非之地。要警惕，要注意，要避免，更要冷靜觀察和分析。從今以後，自己的性格要改改了，要持重，老練，少說話，莊重一點，頭腦要更加敏銳和靈活。

世界是複雜的，人更複雜，要因人而異，不要自視甚高，不要太特別了。在逆境面前，不要表現的太懦弱，膽小，怕事。而要求做到的則是相反，即；勇敢的，無畏的，迎著困難上前，無所畏懼，巧妙的與對手交鋒。

一般來說，少一件事，就省一份心，要善於把自己擺在事態的周圍及事物的變化過程中。陳富偉人不錯，敦厚樸實，正是具備了山東人所具備的那些長處。戴中也差不多，我要交就交這類人。張光則很圓滑。像玻璃球一樣八面玲瓏。

他對上恭維，唯唯諾諾；對下卻盛氣淩人，這樣的人要防著一點。這次的盜竊案破案之後，只追回了一部分書籍，而最重要的幾本日軍卻杳無音信。下落不明。問戴中和張光，都說沒有日記本。這就奇怪了。

難道是小Z毀掉了，還是堅壁起來了。或者是戴中和張光為了看出我的一點奧秘，而截留下來了。他們是不是要研究這些日記，如果是的話，就麻煩了。要知道，日記裡面記載了我的靈魂和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戀愛觀。尤其是我和桂香的事情。

我和她的關係的建立那天起，我就一直把它當做青年時代的重要日誌兒記載下來。本來這就是私人的記事，尚若被人看到，會出笑話的，出醜的，那就不但把我和桂香的事情都透露出去了，這場部傳播小道消息是極快的。

同時，日記也把自己心裡的活動及思想寫到紙上，從而看出我的靈魂來。所以，我既要積極的採取一切辦法取回失竊的日記本，以免被別人發現。大司農他們說，要等全部的東西拿回來後，才能退給我呢。這太令人失望了。

十月二十一日晴轉陰，星期天

今天我在一隊吃罷飯後，趙本生突然說了幾句令人氣憤的話。我萬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他說；「小朱，有人懷疑你了，你的某些行動值得懷疑。」他望著我瞪圓的雙眼，微笑的說；「他們懷疑你的東西被竊，是一個假像，實質是有意來訛公家的錢罷了……」

「什麼？」我火了，望著說話者的那張漲紅的臉，還有那一動一張的小嘴，態度真的有點不能容忍了。

「你同小Z關係密切，你不能沒有可能同他一起盜竊，而且那天他偷牛的時候，正好你休息，人家也說是有一個穿黃衣服的瘦高個兒，你也是愛穿黃衣服的人……」

「胡扯！我這幾天一直穿著皮夾克，而且我休息是因為兩點，一聲我不想勞動，二是我真有點不舒服，況且還感冒，病還沒有好。加之，牛被偷是中午發生的，而我此刻正在隊上同你們閒聊，怎麼能跟他偷牛呢？」

「你為什麼要急著要日記呢？而且在小張的事情暴露後，你又為什麼急切的往場部跑多次，打聽消息呢？」

「我要索回自己的日記，是因為上面有我自己內心的私密，還有與桂香談戀愛的事情，不好讓別人知道，至於我為什麼要急急的去場部打聽消息，這也完全可以理解，你試想，當你的東西被竊後，突然有一天事情水落石出了，賊娃子被抓住了，而且是抓的現行，你能不高興嗎？能不為自己的東西找回來而慶倖嗎？難道沒有必要急切的想早點知道或者盡可能多的知道一些真實的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