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白楊樹之戀 第七章 你的心被狗叼去了嗎？

第七章你的心被狗叼去了嗎？

這時，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毛線的她又說道；「把你的兩包東西拿回去。」我轉過頭來，在桌子上拿上次放在這裡的書包，我原以為她已經吃了裡面的月餅。誰知道一拿沉甸甸的，我明白了。她沒有吃。或者是不想領我的情。好一個桂香，你的心真被狗叼去了。

我放下書包，氣衝衝的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藥房。

十月十五日晴有晨霜星期一

昨天回了家。也遭了一次罪。天上烏雲密佈，雨雪交加。氣溫遽然下降。我頂著濛濛細雨，踏著泥濘不堪的冰濕的道路，瑟瑟發抖的甚至似乎都要僵硬了。終於，我像泥人一樣的回到了家。當日我就回到了農場。

昨天回去，見到媽媽的來信說；她們已經在本月十九日啟程，去上海旅遊。大約二十二日就可以從上海返回家。晚上，我將該洗的衣服都洗了，就攤開疲勞的身子，躺在床上，看著新買回來的書和雜誌。從書中我得到幾點啟示。

要制定一個文學自修計畫。目前先不忙著寫作。而是要好好的看看書，認真學習語文的基礎知識。把學到的知識基礎打牢一點。同時以日記的形式，每天練練筆，收集素材，為寫作提供方便。要獨立思考，學會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

要不恥下問，謙虛，勤奮。要合理安排自己的作息時間。做到勞逸結合，使自己能夠精力充沛的工作，保證身體的健康。桂香的事情先放一下，集中精力學習。鑒於我們之間的愛，還缺乏一個基礎，所以在目前一段時間不要理睬她了。

我自己也說不清到底為什麼代老師在我的心目中，越來越佔據著一個位置。我喜歡她。但是還沒有到愛她的程度。她的臉龐此刻浮現在我的面前。這是一個清瘦的，略微一點浮腫的臉，由於夏日的在田間幹活而有的黝黑的皮膚，開始逐漸發白。

她一雙黑亮的眼睛，透出一種深情的善意的神情，目光有神那樣的深沉，給人影響頗深的是她那張小巧玲瓏的嘴。通常都是緊閉著的，我和她說話的時候，她很少啟動她的唇。只是微微的笑著，這個時候兩邊一對淺淺的酒窩顯露出來，給人以甜蜜的感覺。

從她的沉靜的目光裡表現出一種女性的柔情。她的端正和嫻雅讓人感覺很好。有好幾次，我面對著她的時候，就仔細的打量著她。望著她梳得很整齊的黑髮，那張動人的臉頰，那優美的腰肢，真是感覺好極了。

十月十七日晴星期三

樂極生悲，這是人對精神的一種生理反應。就是說大腦皮層在剛出於極度興奮狀態時，逐漸轉為抑制。這種抑制就是人的傷感的表現。此時，人的思維處於最冷靜最成熟的程度。開始解釋並回顧逐漸的所作所為以及自己與社會的矛盾等等……

我就有過上述的感覺。有時連早晨剛從酣睡的甜夢中醒來，就很強烈的感受到這一點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喝了趙生的一點酒，頭有點暈。於是，我便站在門口曬著太陽，來消遣，來消除酒意。一會兒趙生和丁建國也出來了，我們三個便談起來。

後來，代老師出來了。她把一張報紙遞給我說；「小朱，給你這張報紙，你不是歌曲有不對的地方嗎？你看吧，反正我抄的是對的。」前兩天，我向她要歌曲本，抄了一首《九九豔陽天》。她抄了給我，我覺得不對。就沒有往下抄。於是就找她，而她說是對的。我還不相信，今天她就把報紙給拿來了。

「我看，嗷，是這樣的啊！」我從她手裡接過報紙看了起來。報紙上果真和她抄得是一模一樣。隨後，我又叫住了她，問；「你們今天幹什麼活？」她依靠在門口，說；「挖洋芋。」我說；「嗷，我沒有去，誰給他們幹活呢。」

「哎呀，你現在當了幾天老師，就……」賈秀華在旁邊說話了，但是還沒有說完，就轉過頭去，似乎難以說出口。「……就把無產階級的光榮傳統給丟掉了，是不是呀？」我接著她的話頭，說道，一下子就逗趣了她。

她狡黠的笑了。從這無聲的笑中，我擦覺到她對於我和代老師這類「腦力勞動者」已經抱有一種妒忌的心理。同時，她也用著一種特別的眼光，像是從我和代老師的談話及雙方的神情上，按照她的猜度，找出一種關係。來證實她的早已形成的有點幼稚可笑的「假設」來。

過了一會兒，不知是坐著沒趣——我一直在同代老師交談都沒有理睬她，——還是大概得到了某種證實，她知趣的溜掉了。

「你今天幹什麼呢？」賈秀華走後，代老師似乎有點自然了。

「看書。」

「什麼書？」

「雨果的《悲慘世界》」我接著說；「同時寫小說。」

「寫什麼小說？」

「把《心靈》寫出來，然後再寫《怨誰》」

這個時候，我的目光注意到桌底她的一雙左右擺動的腳上，穿著一雙花格的布襪子。腳底顯出很多的土。她的襪子真髒呀。這與她的勤快是多麼的不相稱呀。我正想著，她彎下腰把鞋子裡的土倒了出來，倒了許多的土。

「啊，這麼多的土，你不會穿上高腰膠鞋嗎？」我關切的問道。

「沒事。」她輕聲說道。那雙腳又開始擺動了。並且用腳前部套上鞋子，踢踏踢踏的擺動著。我感到這陣子，我倆仿佛是一對小倆口似的。

「你現在應該抓緊時間，看看其他方面的書籍。同時，把歷史和地理等科目抓起來，嗷，對了，你明年再考嗎？考文科好嗎？」我關切的滿還希望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文科好考嗎？歷史地理考好了，好抓分吧？」她的眼睛開始放光了，我感到這是希望的光澤。

「好考，除了語文，其他文科科目都要背呢。」

「不行，歷史地理太多了，不好背。」她為難的說。

「好記，你今年政治為什麼考得那麼好呢？」

「我下的功夫深，我把今年初的政治複習資料一本都不拉的記下來了。想多抓點分呀。」

「就是嘛，你要把想記政治那樣背歷史地理，一樣能考好的。」

「關於考試我還沒有考慮過呢，以後誰知道……」

她陷入一種沉思和憂慮之中。「不管考不考，現在學一點都是有用的，如果為了考試，這種學習更自覺一點，如果不考試，作為知識儲藏在自己的腦海裡，何況以現在條件也好多了，不像以前那樣在地裡幹活，沒時間呀。」

我看著她靜靜的聽著，我喘了口氣，又接著說下去了。

「現在也不用考慮過多的事情，我看你現在好像用在想心事的時間比看書學習的時間還要多出好幾倍呢。心事壓得你都快抬不起頭來了，心事重重，也難怪你們現在學習要比我們要困難的多。年齡在增大，一些事情不得不考慮，涉及生活和個人的事情，無從去想，這又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東西，但是如果我們能正確對待這個問題，就可以正確的處理它。」

我停頓了一下，看到她在注意的聽著，我接著說道；「現在你還可能沒有真正理解知識掌握的重要性。到以後就可以顯現出來。以後沒有知識是不行的。是吃不開的。現在再不好好的珍惜時間，努力學習，以後真要後悔一輩子了。毀掉一生呢。現在吃點苦，全然是為了以後的甜。」

她被我一席話說得激動起來，在我說話的當兒，她不時的抬起她那黑髮，有點亂的頭髮，顯然是剛躺在床上弄的。她瞪著一雙眼睛不停的凝望著我。沉思著，在臉龐上，一會兒是顯出感激，一會兒是信任，一會兒是羞愧的，一會兒是內疚的，後來聽到我給她買了一本日記本，她連忙說道；

「不用，不用，我都走不了了。」

「不，你走不了，我還總是有一天要走的，我只不過把這本日記本作為紀念品，提前給你罷了。」我站起身來，向她解釋。

「你……不用…」他還是那麼說，從她的神情和口吻上，已經聽得出來，她是激動萬分。

「我再給你找一找文科方面的資料。」我看看表，說；「三點半了，時間不早了，我該過去了。」

「你過去嗎？」她離開床，把我送到門口，為了不讓別人看到，她的目光是在屋裡把我送走的。我回到宿舍，想起剛才的情景，心情也很不平靜。我簡直有點莫名其妙了，我怎麼會突然對她表示這麼大的興趣呢？

但是，在我寫日記的時候，我也漸漸冷靜下來，是的，我不能讓另外一個女人對我失望。她就是桂香，儘管她表現的如此讓我難堪和不理解，如此的讓人失望和懊惱，但是我明白，自己還在深深的愛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