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只是一個很瘦弱的身影,在人群堆中並不起眼。沾滿灰塵的頭髮淩亂的挽在頭上,早已看不出顏色的衣裳上沾滿了灰塵,單薄而又破爛。再加上數日沒有進行過清潔,身上散發出陣陣酸臭。臉頰上都是黑乎乎的灰土,剛流過的眼淚在臉上畫出溝溝壑壑。咋一眼,有些駭人。
徐媽媽走到人隸的面前,右手拈住她的下巴,讓她抬起了頭。這一望不要緊,卻發現原來在那污穢的面貌下,竟有著一雙攝人心魂的眼。那雙眼睛,明亮中透露著一絲靈性,黑亮的瞳孔散發出陣陣寒意。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淺淺遮蓋住眼裡的憂傷。
「好一雙勾魂的眼睛,不知又有多少男子要為之折腰了。」徐媽媽暗暗在心裡驚歎道。
「小姑娘,告訴徐媽媽,今年多大了?」徐媽媽蹲在人隸的面前,溫柔的詢問著。
「再過2個月便要滿10歲了。」人隸也不看徐媽媽那脂粉厚重的臉龐,眼睛只是直勾勾的望著徐媽媽手中的絲巾。
「你很喜歡這塊絲巾嗎?那徐媽媽送給你好不好。」多年的青樓生涯可不是白混的,徐媽媽一眼便看到人隸眼中的渴望。順水人情誰都會做,只是要如何才能輕易的收買住人心呢?徐媽媽有心將她變為己用,不過一塊絲巾而已。婉約一笑,徐媽媽將絲巾送給了人隸。
「不用了,徐媽媽。娘親曾經說過,無功不受祿。」人隸偷偷的看了兩眼絲巾,輕輕的說道:「只因娘也有過一塊一樣的絲巾,我很想她,所以才會一直看著你的絲巾。」
人隸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直接將頭埋入膝蓋中,不再說話。徐媽媽暗自讚歎,如此小的年齡,就懂得什麼該要什麼不該要。若是長大了,也不會因為一些蠅頭小利而迷失了自己,果真是顆好苗子。
「我說小如啊,這麼好的丫頭你居然把她藏在丁組不告訴我。要不是這絲巾帶的路,怕是可惜了這丫頭。」徐媽媽起身走到小如的面前,不悅的說著。
小如聽到這話,一張猴樣的臉上頓時堆滿了討好的笑容:「喲,徐媽媽瞧您這話說的。這丫頭的摸樣確實不錯,家世也還行,書香門第家的閨女。只是這耳根子處有條傷痕,這樣的丫頭送去你那,豈不是砸了自家的招牌麼。」說完,小如走到人隸的身邊。彎下腰,粗魯的把人隸右臉頰擺正,抬手撫起鬢角的髮絲,傷痕就這樣一覽無遺的露了出來。
「嘶……」徐媽媽頓時抽了口冷氣,先不說這傷痕傷的位置太過明顯,單單指這條傷痕的長度與深度就足以讓人驚恐不已。
「這條傷疤還真是可怕,真是可惜了,只是不知有何方法可以掩蓋過去才好。」徐媽媽心裡終究是有些不舍,卻又不想著傷疤誤了事,心裡一陣不悅。
「徐媽媽不凡試試刺青,將疤痕改成畫,那也該是別有一番風情。應該會有一些風雅的客人喜歡吧!」小如看到徐媽媽眼中的不舍,眼睛一轉,一條計謀躍然於眼。
「如此說來,甚好。小如,這丫頭我要了,鈴蘭。」徐媽媽一聽,有戲。連忙從口袋裡取出錢,成立交易。又交代身邊的丫鬟處理後事,這才帶著其他的丫鬟離開。
小如喚來胖子替人隸開鎖,自己則轉身處理其他的事情。鈴蘭等胖子開了鎖,便帶著人隸回到玲瓏閣。
玲瓏閣坐落在京都最為繁華的街道上,閣內每房均以花為飾,姑娘們也都以花為名。閣廳內裝飾以當紅花魁所代表的花為主,其中最出名的花魁便是鳳啟閣的白嵐姑娘了。
玲瓏閣的早晨是沉眠的,活色生香了一個晚上,姑娘們此時都在屋內睡著。因此,人隸的到來並未驚動太多人,只有徐媽媽和其他的幾個處事丫頭知道。
鈴蘭帶著人隸來到入門姑娘的鄒菊房,人隸好奇的打量著這裡的一切:桌上那漂亮的茶具,屏風上那精緻的刺繡,以及牆上那唯美的畫卷,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新鮮與刺激。
徐媽媽從屋外推門而入,此時的她已經換下趕集的衣服,取而代之的是老鴇特有的服飾和造型:大紅刺繡的牡丹花,金邊寬繡的衣襟;頭上的青絲盤成螺髻,一朵誇張豔麗的大花直直的插在髮髻上;滿是褶子的臉頰上蓋上了厚厚一層的白粉,朱丹紅的胭脂如同高原紅的粘在笑肌上;濃豔的紅色胭脂深深的印蓋在唇上。
人隸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盛裝出行’的老鴇,身上不由得一陣惡寒,小腿肚子打了一個哆嗦。徐媽媽見人隸已經來到,便差遣身邊的丫鬟打來熱水,以供人隸進行沐浴。
當浴桶裡的水已盛滿,人隸抬頭看了徐媽媽一眼。見她坐在茶桌邊,並沒有離去的意思,人隸只好紅著臉,當著徐媽媽的面進行沐浴,鈴蘭站到徐媽媽的身後輕輕的替她錘背。
沐浴的溫度剛剛好,水上面漂浮的花瓣透露出陣陣幽香。已不知有多久沒有好好沐浴過了,人隸深深的沉醉在那花香中。人隸沐浴完才發現徐媽媽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己的身後,嚇的連忙把身體埋入水中。
人隸害羞的表情讓鈴蘭不由的笑了出聲:「呵呵,該看的剛剛已經都看光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快點把這身衣裳換上吧,別讓媽媽等太久。」說罷便將手中的素色長裙放在了衣架上。
「恩,不錯。小臉長的還算可以,皮膚也挺白的,身子板還行,就是瘦了點。」徐媽媽看了一圈,滿意的坐了下來,抬手揮揮,讓人隸把衣服穿上。「我看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你耳根處的傷疤了,這麼深,也不知道刺青是否真的有效……」
人隸被徐媽媽赤落落的眼光看得面上一紅,俐落的穿好衣裳:「徐媽媽,能讓我用朱砂試試嗎?或許能夠蓋住傷疤。」人隸穿好衣服後,輕聲詢問道。
「朱砂?那能遮蓋住什麼。鈴蘭,去,把朱砂拿來。」徐媽媽滿腹疑惑的看著人隸,儘管自己覺得這麼深的傷口不太可能掩蓋得住,但還是打發鈴蘭去房內拿來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