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村落

第一束陽光射出來時,阿洛德抬手看看腕上的遠程實控表,又向身後幾名忙碌的軍官問道:「怎麼樣,光能接收器修好了嗎?」昨晚的事讓多半的高端儀器沒法使用了,現在只求能儘快聯繫上誰,哪怕是別的軍區的人也好。

「成功了!!」那幾名軍官興奮的歡呼,引來了大夥的注意力,阿洛德轉身就沖過去,四方的螢幕上有幾道裂紋,可是這台僅剩的光能接收器很給力的亮了起來。

「是要聯絡拉法基地吧」一隻手按住了他準備發出信號的動作。

「不,直接求援第五軍區。」這次各軍區都派了最優秀的小隊到拉法基地參加任務演習,如果求助那裡勢必會暴露費迪獸化的事,反倒直接彙報軍區會更安全,聽說那個烈格執行官很欣賞費迪的能力。

「是!」他們與費迪上校都是同生共死的戰友,自然是最不想他會有事的人,阿洛德的心思最快的得到一致認可。

「上校,已經與總部對接上了。」

阿洛德熟練的拿過微型麥克,戴在耳朵上,調試的喂了幾聲。

本還是受干擾狀態的螢屏上突然清晰起來,畫面上偌大的會議室裡,鋼化透明會議桌邊坐了

十幾個正裝軍官,他們的表情都顯出詫異。

「阿洛德上校?」坐在首位的一名穿著黑色制服的褐發男人說道,他衣領上是兩個太陽型的銀色扣子,一排金色的勳章掛在左胸前,同色的線帶從右面的肩章垂到身側,是軍區執行官獨有的衣飾。

「很抱歉強行打擾您的會議,烈格執行官,我們現在需要你的説明,是絕對支援。」阿洛德加重最後一句話。

在場的人都是一驚,不由的認真注視中間的投射畫面。

阿洛德暗吸口,他必須小心,說錯一句都可能葬送掉那個笨蛋。

「先請您看下這個。」他將一個微型記錄器插到螢幕邊的暗口。會議桌上的光影抖了幾下,突然就完全變成了另一幕景色:夕陽燦爛的雲霞透過車窗,罩在一個熟睡的女子身上。仿佛一個美麗的精靈沐浴晨光之中。

會議室裡,寂靜一片,大家都有點不可置信的想在看清時,但畫面僅僅維持了七八秒,就混亂扭曲,最後只剩雪花一片。

「執行官正如您看到的,我們發現了一名亞裔女子,但是」

「請你一定要詳細說明。」烈格皺著眉異常嚴肅的說道。

「是!」

喉嚨好渴,為什麼身體這樣疼,對了,她看到一條黑蟒要攻擊費迪,於是她就記憶慢慢回到腦子裡,難道我死了嗎?

舒然帶著這樣的想法,奇跡般的睜開了眼睛。

腦袋還很沉,她勉強動動上身,一盞昏黃的小燈苟延殘喘的掛在壁上,觸目所及盡是水泥牆體,沒有窗戶,沒有陽光,昏暗,壓抑,還有點髒亂。對著床的那扇鐵門也是嚴絲合縫的鎖著,這是什麼地方,費迪和阿洛德呢?

她想起身,這才發現自己連呼吸重了也帶著疼痛,渾身綁滿了紗布,活脫脫的木乃伊,這自己不會是殘廢了吧。

舒然無奈的想著,見床邊散落的石塊,便拿起來盡力敲打,如果自己是被救,那應該很快會有人來才對。

如她所料,門外響起輕微走動的聲音,有人靠近了這裡,並正在打開鐵門。

她見門被推開,欣喜的正欲張口說話,可是在見到來人時那聲音卻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出不來。

「哼,你命還真大。」少年傲慢的用鼻子對她說道,渾身赤`裸的也不害羞。

舒然臉刷的就紅了,本能的就閉上眼睛,「你,你這人怎麼不穿衣服啊。」聲音透著沙啞和虛弱。

「穿那種東西做什麼,礙手礙腳的。」少年牛氣哼哼的,他見她蹙著眉,閉著眼,臉紅的又俏麗又可愛,忽然起了玩弄之心。

「再說,和你歡好,穿了再脫,多麻煩啊」語氣曖昧邪惡的同時,走向床上的她。

舒然不自覺的抓緊身上的毯子,身體還很虛弱,她只能暗中握著幹才拿起的石頭,如果他敢有什麼舉動,她就敲開他的腦袋!

「月砂,她情況才好轉,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再弄死她?」清涼涼的嗓音,撫平了舒然的恐懼,那其中含了抹笑意,令她好奇的睜開眼睛。

少年的身後出現了一位白衣白褲的男子,他既沒有那種純粹的外國男子的容貌,更不似亞洲人的五官,倒有點像現代阿拉伯人的影子,只是他自然要長得更為優秀俊美。

白衣男子溫和的沖觀察中的舒然笑笑,於是她的臉更紅了。

「月白,你的醫術也不行啊,你看她是不是又要死了。」月砂很認真的說道,幾天來,這女人,醒了昏,病了好,反反復複,著實令人心煩。

舒然瞪他一下,這長著毛寸頭的少年真是討厭,哪有隨便咒人死的?

月白笑著不答,反而向她走了幾步,道:「月砂弄傷你,並非他故意,還希望你能原諒。」

舒然疑惑的看看他,開口:「我是被一條黑蟒所傷,又不是」

「我就是那條黑蟒。」月砂有點生氣的打斷,真是的,月白乾嘛要和個人類道歉啊,害他也不自然起來。

「什麼!」因為過於吃驚,她嗆了下,開始劇烈的咳嗽。

月白抬腿走到她身邊,彎腰拍撫舒然的背,只是柔和的眼眸深處,藏著一絲隱晦。

「你吃驚什麼,像我們這種獸化失敗不被你們人類控制的作品,你應該是很熟悉才是。」

月砂滿口諷刺,讓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舒然徹底墮入霧裡,獸化失敗?那麼說,他們都曾經是和費迪一樣的獸化人,但是因為某些原因,他們沒有被這個世界接受,反而被人類遺棄了。

「那為什麼又救我呢。」她對於月砂的憤怒釋懷了。

「又不是我想的,本來我是要讓那個混蛋受點教訓,誰料到」月砂住了口,有點鬱悶的看著對他使眼色的月白。

「月砂身體不好,那晚發了病,才驚擾那幫軍人,你是血統者吧,看他們很保護你的樣子。」那淡金色的眸子微微流動著光芒。

「血統者什麼的我不是很懂,但他們對女性的確很重視。」她老實的回答。

這時又有一個人焦急的跑到鐵門外,神色慌張道:「那只豹子又鬧騰起來了,月白!」

他聞言從舒然身邊站起,溫和的沖她說;「你安心養傷,我讓月砂弄些吃的給你送來。」也不等他們的反應就跟著那門外的人走了。

「憑什麼本少爺伺候她啊!」月砂不滿的咕噥,轉頭見舒然看著自己,那美麗的眼睛因為剛才的咳嗽升出點點氤氳。

他臉上飄過可疑的紅色,掩飾的粗著聲道:「你昏迷四五天了,還虛弱,先睡會吧。」接著也慌張的跑出房間。

舒然靜靜躺在床上,對於明天的路忽然不知所措了,這種風吹浮萍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也不知道阿洛德,費迪他們怎麼樣了。

「吼」籠子裡,一隻巨大的豹子抖動臉上的肌肉,兇惡的露出鋒利的牙齒,爪子也不住的揮動,試圖威嚇那伸進鐵籠的數隻長槍。

「副首領來了」人群讓開一條路,月白緩步走到籠子跟前,絲毫不把它猙獰的面目放在眼裡,單曲一條腿蹲了下去。

「完美的獸化人應該是掌握野獸的力量而摒棄野獸形態的高級品。」他優雅的念著這段人類對獸化人的定義,嘴角一揚笑得悠然。

「你這是要加入我們嗎,長官?」

雪豹鼻樑上的皮毛又是一陣褶皺,發出「嗚嗚」的警告。

他笑得更歡,站起身,對身後的人說:「別讓它死了,先關幾天再說。」

說完居高臨下的睨著它,還是方才那低低的聲調:「如果你想她沒事,就要學會聽話,不是嗎?」

它忽然一怒,嘶吼的用身體撞向鐵籠,本就豔紅的眸子,此時簡直要滴出血來。

「副首領,它好像更暴躁了。」有人擔憂的看著雪豹,月白擺擺手,就端著笑轉身離開了。

夜晚

費迪始終無法入睡,他暗中瞄瞄籠子旁直點頭昏睡的看守,又一次研究起現在的情況。

他靠著靈敏的嗅覺追到這個被隱形裝置掩護的小城,卻誤落陷阱,而白天那個笑得陰險的男人更加讓他確定,舒然就被關在這裡的某處。

沙蟒,他想著那白衣男人身上的味道,不由的用爪子撓著地面。他不僅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並且沒有立刻殺了他洩憤,可見自己對那冷血動物是有利用價值的,他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他抬起雪白的腦袋,上面好看的紋路襯得那眼睛紅亮幽邃。

漫天繁星下,夜,如同上好的黑綢布溫柔的彌漫天際,寂靜流淌。

舒然硬是又躺了三天才下了地,就這樣還被月砂鄙視N次:「切,弱得不堪一擊,你這種人要是在城區生活,肯定活不過一周。」

她瞪他一下,自己會這樣還不是他害的!

月砂扭頭躲過這一眼刀,灰色的襯衣領刮到脖子的皮膚,他不舒服的扯了扯,其實他最討厭這種裹著身體的東西,無奈,舒然下過令,自己再裸`體,她就拿石頭轟走他。

她的白禮服已經換下,身上是一套簡單的衣褲,拄著月白做的的拐杖,慢慢的出了這水泥屋子。

穿過讓電燈照得冗長的走廊,直到前方的光線越加自然明媚起來,她的心情也跟著有些激動,當徹底見到外面的世界時,她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這與在森林時是不同的。

「不就出來吃個飯,也能給你高興成這樣?」月砂挑著眉,神情就像在看一土包子。

舒然裝作沒聽到跟著他往人群聚集的廣場去,這是有著歐洲建築形貌的城鎮,只可惜殘破的厲害。

有很多人都盯著舒然看,她知道那裡包含了什麼,月白講過這是流民村,所有村民都是被人類拋棄的「失敗」,大家為了能活下去,便躲開繁榮的人世,避難於此,倒也安穩的過了十幾年。

「你是人類,並且還是稀有的女性,雖然不確定純粹與否,但已經足以招來仇恨。」

月白的話猶在耳邊,她只能小心再小心。

等走到一張長桌時,月砂停了下來,奇怪的瞅著空蕩蕩的桌面,問:「不是說吃飯嗎?」

因為完全自力更生,所以每頓飯大夥都是平均分配食物,以老弱婦孺優先,而食物大部分是沙漠裡獨有的幾種綠洲果實,或者是魔羅獸的肉,當然這是她以後才知道的。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靠上前,那神色裡帶著天生的陰涼,「首領,今天的食物有點特別,你要等會。」

月砂皺了眉,不滿的看看男人,但也沒說什麼,不稍一會兒,就見幾個壯漢扛著一根粗木棍走來,上面五花大綁著一隻虛脫的白色豹子。

舒然的眼皮莫名一跳,在對上野獸疲累的眼睛時,她分明瞧見了它深深的望著自己。

紅色的,眼睛。

壯漢們毫不客氣,到了廣場,朝地上就是一扔,動手解去繩索,而雪豹連掙扎都沒有,只是躺在那裡,要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腔,真以為已經死了。

月砂的眉皺的更緊:「它?這有什麼好吃的。」說罷,就拽下舒然,似乎想離開,卻讓一堵牆攔住了。

月白依舊笑如春風,余光瞧見女主角被那畜生吸引,笑意終於到達眼裡。

「月砂,這只是開胃菜,你不是說很久沒吃肉了嗎,怎麼反而要走呢,難道見不得血腥了?」

月砂被他一激,瞪了眼,果然又旋回身,大步走到長桌的首位坐了上去。

月白又向剛才的陰狠男揚揚下巴,那傢伙就立刻從腰間抽出刀刃向雪豹而去,舒然猛地心跳加速,手心也冒出了薄汗,總覺得要做些什麼,但,她完全不清楚自己的慌張從何而來。

陰狠男這時卻停下腳步,就見幾個小孩子,撲到了雪豹身上,笑呵呵的軟語道:「冥叔叔,它毛真好,給我們吧。」一個女孩這樣說,那叫冥的想想,點了頭,反正也要去毛,不如給他們高興高興。

雪豹置若罔聞,儘管那剃毛,被野獸視為最大的羞辱,可它的目光卻執著的黏著那氣息不同於其他半人的女子。

此時想起了那條笑面蛇的話:「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證她無事。」

只要她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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