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朝。
「啪。」
龍椅上氣勢凜凜的康寧皇帝重重地拍擊了一下桌子,「簡直就是胡鬧!」
一旁的皇后急忙站起身來給康寧皇帝倒了一杯茶,「皇上,不要動怒,消消氣。」
誰知康寧皇帝不但沒有消氣,反而把話題遷怒到了皇后的身上,「你說你這個皇后,統領六宮也就夠了,偏偏還多事的把你死去的妹妹的女兒抱到皇宮裡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西紫音她能獲得公主的封號?」
喝了一口茶,將白玉杯子重重的放下,「西紫音這個公主當的也真是胡鬧!竟敢溜出宮去,依朕來看,這個公主的頭銜撤了也無妨!」
皇后臉色一變,急忙跪下,「臣妾懇求陛下,不要將紫音的公主封號撤了,臣妾唯一的親妹妹只留下這麼一條血脈,臣妾不希望……」
「好了好了,」康寧皇帝一隻手將皇后扶起,「朕也只是說說氣話,皇后何必當真?」
「父皇,」忽然,人群裡站出一個俊逸的人,眼瞼低垂讓人猜不出在想什麼,他走上前去跪下,「兒臣請命出宮帶回紫音公主,望父皇恩准。」
皇后臉色又是一變,「瀟兒,放肆,你堂堂西朝太子,怎麼——」
康寧皇帝忽然一抬手,讓皇后喋喋不休的嘴巴很識相的閉上了,「也好,紫音她自小最聽你這個哥哥的話了,帶上幾個暗衛,速去速回。」
西錦瀟磕頭,「多謝父皇。」
……
……
東朝。六王爺府。
一個暗衛飛快的閃進了玄殿之中。
皇皓威手中的毛筆不停,眼神執著的注視著奏章,「何事?」
暗衛將手中的那封信遲疑的放到王爺的桌上,然後站在一旁。半盞茶後王爺終於從成堆的公事中脫開身來,看著桌上那一封薄薄的信紙,娟秀的字體似曾相識,他心神一動,將信拿至眼前:
「王爺,
幼時之念,兒時之念,少時之念,念念不忘。若說人癡,若說人傻,癡癡傻傻相憶半夢中。牡丹花開,牡丹花謝,繁華雕琢,浮華銳顯。
晨午昏晚日複日,春夏秋冬年複年。執念何時解?念人何時見?柔情何生怨?
白柔」
皇皓威的手不可遏止的抖動了起來,白柔這個名字太熟悉,曾經他在夢裡都會念念不忘,直到慕明朗的出現才有所緩解,可是,一封信卻像是平靜的湖水中投入一塊頑石,漣漪驟起。
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皇皓威將信紙收起,拿起毛筆,「她人呢?」
暗衛一躬身,「住在蓮花苑一座廢園中。」
皇皓威的心態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替本王準備好馬車,未時本王要去接她回王府。」
「遵命。」
……
……
王府大牢陰濕的氣息讓走入其中的皇皓威皺了皺眉。
獄卒看見王爺走來,惶恐的跪下拜見。
皇皓威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到大牢的某一處,眼神灼熱地盯著裡面的女子。
海藻一樣的頭發散在兩肩以及背後,細膩如同嬰兒般的肌膚泛著微微的紅,細密的冷汗此時正從皮膚中滲透出來形成小小的水珠,她可能感受到了鐵牢外站著一個人,沉睡的大腦漸漸地變得清醒起來。
皇皓威的眼神頓時變得淩厲而諷刺。
慕明朗一睜眼便看見在鐵牢外用憐憫諷刺的目光注視著她的皇皓威,心裡一酸,果然,他已經不會再在意自己了吧?自我可憐了一下,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覺,誰知這個動作讓皇皓威驟然看見露在指甲縫外的一小段銀針,在冰冷的月色下泛著寒意。
十指連心的痛楚,施加在她的身上。
「慕明朗,你真活該。」
「早知有今日,你三年前就不應該拿墮胎藥給柔兒喝。」
果然,他心裡最在意的還是白柔,而她不過是旁襯的戲子而已。慕明朗可悲的想著,如果他知道三年前的墮胎藥是白柔自己喝下去的,會作何感想?恐怕他不會相信,虎毒不食子啊,可白柔不是虎,她是人,是心機深沉的女人。
「王爺,」慕明朗半斂眼瞼,躺在稻草上,「大牢裡陰氣沉重晦暗,您最好少呆一些時辰。」
「放肆!王府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本王所有,你有什麼資格評頭論足?」皇皓威緊握著雙拳,克制著自己想將她摟入懷中好好懲罰一頓的衝動,「對了,王妃刺殺一案總該有個瞭解,即日起,慕明朗廢去王妃稱號,降為慕側妃,釋放慕明朗並永居北殿以示懲告!」
說罷,皇皓威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牢,走出牢外,打了一個響指,立刻一個暗衛出現在身邊。
「殺了林風。」
……
……
未時。
皇皓威走上馬車,掀開布簾進入的時候,身後的吳總管忽然叫住了他。
「王爺,您……真的打算接回白,白小姐?」
皇皓威沉頓了一會兒,「是。」
「那慕王妃……」吳總管在王爺淩厲的眼神下改了口,「那慕側妃,她……」
「吳總管,本王念你忠心耿耿當了王府十二年的總管而對你尊重有加,所以,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
吳總管愣了一下,看著王爺敏捷的走入馬車內,布簾慢慢遮住了裡面的空間,才露出一抹很無奈的笑。
王爺,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那還能挽回嗎?
蓮花苑。
斷斷續續的琴聲迴響著,彈跳在每一片樹葉之間,顫動的琴弦被一雙小手彈撥著。
皇皓威遠遠的看著那個身影,依舊覺得好像回到了以前的一些時光,急忙下了馬車,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白柔總算困難的彈完了最後一個音節,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怎麼辦呢?都彈不熟練了。」
「那就讓本王來教你。」
身後響起的聲音是無數次在大腦播放的那種低沉磁性而迷人的聲音。白柔渾身一震,慢慢地轉過身去,看見盛大的光芒中鑲嵌著健碩的人影,俊美的面容噙著淡淡的微笑站在面前。
皇皓威慢慢地蹲下身去,看著她,「柔兒,本王好想你。」然後將她擁入懷中,汲取著她身上的香味。他曾經記得兩種香味,一種便是現在聞到的,另一種……則是出自慕明朗的身上。該死的,為什麼會想到她,那個惡毒的女人!!
想到這裡,皇皓威不禁狠狠地加大了懷抱的力度,白柔感受到疼痛,不禁叫了起來,「王爺,你抱得我好痛。」
皇皓威急忙鬆開了懷抱,看著白柔的眼睛裡閃過的委屈,心疼的握住她的雙手,「柔兒,本王真是……」
「王爺何必自責,區區小事,不足掛齒。」白柔轉過身去,看著那把琴,「王爺不是說要教我彈琴的嗎?」
皇皓威席地而坐,握住白柔的小手,然後,撥動琴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