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第8章 掛念三

7掛念（三）

郭莫離睜開酸澀的眼睛，只覺得腦子裡像是有一團棉花一樣，軟綿綿的，昏沉沉的。嗓子裡更是苦的要命，連說話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一直伺候在床邊的太醫看見郭莫離醒了過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沉重的臉上頓時就明亮了，激動的說道：「謝天謝地，王爺總算是醒了，老臣這下可以回去跟皇上和太后覆命了，王爺您好好養著，老臣先告退了。」說著吩咐小丫鬟去端藥，自己則收拾診箱回去覆命了。

郭莫離怔怔的看著在床前忙來忙去的那些身影，腦子裡一時轉不過來，抬頭看了看頭頂上青色的帳子，混沌的腦子裡才慢慢的記起來，自己已經回到了王府，不在那荒涼的山坡上了。急切的在屋子裡掃視了一圈，丫鬟，僕人圍了一屋，忙著端藥倒水，床前還跪著匆匆趕回來的葉塵，卻獨獨不見那個俏麗的影子，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她怎麼會不在，是不是也受了傷？

過了一會又自嘲的咧開嘴笑笑，不過是見了幾次面，碰巧人家又救了自己一命，他竟然就會這樣緊張，心裡有些淡淡的懊惱，二十幾年了，他心裡還從來沒這樣惦記過一個人，看不見她的時候會有淡淡的失落，見到她的時候只想把她留在身邊。

御醫走了，王府的總管總算能接近郭莫離了，這才急著跑到床前，看見郭莫離俊朗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也乾裂的出了幾道血口子，管家的眼圈頓時就紅了。

「王爺……王爺，您可把老奴嚇壞了。」管家哽咽著說道。

郭莫離無力的抬了抬眼睛，說道：「哭什麼？本王不是還沒死嗎……」喘了一口氣又說道：「給本王倒杯水來。」

管家一聽，顧不上擦眼淚，忙答應著去倒水：「唉……唉……王爺您稍等。」

一杯溫水下了肚，郭莫離總算覺得舒服了一些，管家又倒了一杯過來，郭莫離已經不像先前那樣乾渴了，慢慢的喝了一口水，卻覺得沒有往常的水好喝，用手把水杯推開，郭莫離重新又躺回到床上。

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來迷迷糊糊之中，她為自己喂水的情形，那一口水是他喝的世界上最甜的水了，軟玉溫香好似是剛剛的事情，指尖似乎還有她遺留的溫度。郭莫離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的翹起，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一絲光彩。

畢竟是剛剛醒過來，郭莫離身上還很虛弱，起身喝了一杯水，身上就已經滲出了一層的冷汗，頭依舊嗡嗡的響個不停，傷口也似乎在隱隱作疼。管家忙叫了小丫鬟進來用溫水為郭莫離擦了擦身上的汗。

這樣一折騰，郭莫離又覺得很虛弱了。等藥端了進來，郭莫離喝了兩口，就又躺下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裡似乎感覺到一隻柔軟的小手在他的傷口上輕輕的按摩，撩撥的他的心癢癢的，鼻端像是又能聞到她身上蘭花草的香味，胸腔裡像是點了一團火，恨不得立刻把她抱在懷裡，好好的愛惜一番。忍不住伸手去拉那雙小手，卻一不小心碰在了傷口上，郭莫離忍不住疼呼出聲。

床前守著的人忙緊張的上前呼喚：「王爺……王爺，您怎麼了？」

郭莫離張開眼睛，青色的帳子出現在眼前，管家焦急，擔心的臉一下子放大了起來，郭莫離的心仿佛倏的一下子，被抽走了，只剩下了空空蕩蕩的一副軀殼。

愣怔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剛才只不過是一個夢，郭莫離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伸手卻撫摸自己的傷口，那裡纏著厚厚的紗布，經過剛才的碰觸，隱隱的又有些疼，還伴有輕微的酥癢，想是傷口開始結痂了，才會有癢的感覺。

看著床前這些緊張的臉，郭莫離感覺到一陣窒息，吩咐管家道：「都下去吧，讓我自己清淨一會。」

管家擔心的看了郭莫離一眼，忙轟退了下人，自己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郭莫離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冷聲到：「你怎麼還不走？」

管家看了郭莫離有些不鬱的臉色，硬著頭皮說道：「王爺的傷還沒好，老奴不放心王爺自己一個人，再說老奴在這裡保證不會影響王爺休息的。」

郭莫離深吸了口氣，盯著管家冷冷的看了一眼，管家忍不住打了幹寒顫，乖乖的往外走去，臨到門口的時候，卻又想起一事，硬著頭皮回來對郭莫離稟報道：「王爺，王妃們想來看看王爺。」

郭莫離的眉頭不自覺的又皺緊了幾分，臉色一下子變得又難看了一些，想也沒想的就拒絕道：「不用，讓她們安分守己的在自己的院子裡呆著就行。」

「是」管家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忙匆匆的下去幫郭莫離的後院滅火去了。

等屋子裡的人都出去了，郭莫離的目光在往角落裡的那個影子看過去，從他醒過來，葉塵就一直跪在那裡，像一尊雕塑一般的，一動不動。

郭莫離淡漠的聲音響起：「起來吧。」

葉塵冰封的臉上有了些動容，激動的道：「屬下沒有保護好王爺，理應該罰。」

「不管你的事。」郭莫離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是本王把你派出去的，本王也沒想到會有刺客。」

剛才的激動只是一瞬間，葉塵的臉上又回復了平靜，他依然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說道：「屬下如果早回來一步的話，王爺就不會……」

郭莫離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他們是計畫好了的，即便這一次沒成功，也會有下一次，防是防不住的。」頓了頓又說：「再說，他們的目標不是我，而是皇上，不過……」郭莫離沉默下來，雖然刺客的目標看起來是皇上，但是他們似乎也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這就是他一直不太明白的地方，難道他和皇上都是刺客的目標？

郭莫離想了想，暫時把心中這個猜測仍在一邊，問葉塵道：「查到什麼了？」

葉塵搖搖頭，冷硬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的道：「表面上一切的證據似乎都指向了兵部侍郎王允，但是奇就奇在，這件案子查起來太容易了。」

郭莫離的眉毛禁不住一跳：「沒有別的線索？」

葉塵搖搖頭：「沒有。」

郭莫離心中一沉，沉思了一會才說：「讓你查的那件事呢？」

葉塵恭敬的稟道：「屬下把那人的底細仔細的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而且那人被關進天牢以後，就一直閉口不言，任誰也沒有辦法撬開他的口。」

「這樣……」郭莫離沉默下來，半天也沒有說話。他知道葉塵在知道刺客的事情以後一定會第一時間去查這件事，卻沒想到竟然沒有一點收穫，除了表面上的那些東西，幾乎就沒有一點線索，還有南國的那個探子，潛伏在大宣這麼多年，竟然會沒有留下丁點的線索，是敵人太狡猾，還是大宣的內部已經腐朽不堪？

郭莫離的面色開始沉重起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結果都是不容樂觀的。他雖然對他的那個兄長沒什麼好感，對那個生了他卻不願意養他母親沒什麼感情，但是大宣卻是他的家園，大宣的子民是他郭家的子民，他不能看著別人打它的主意卻無動於衷。

「派人監視王允，調查跟他有接觸的所有人。本王覺得這兩件事似乎有聯繫，說不定刺客跟探子的背後是一個人。」郭莫離沉聲說道。

葉塵恭敬的答應著，從地上站起身來。離王昏迷了兩天兩夜，他也跪了兩天兩夜，腿已經麻木的沒有了知覺，葉塵身子一歪，差點就摔倒，忙扶住身邊的椅子穩住身子，暗暗的運氣在周身旋轉一圈，溫暖著麻木的關節。

郭莫離冷眼看著葉塵狼狽的模樣，心中一暖，對葉塵說道：「本王一直把你當兄弟，你也不要把自己當外人。」

葉塵的臉上有了一些暖意，卻更加恭敬的說道：「屬下不敢，王爺對屬下有救命之恩，屬下死不足已報答王爺的恩情。」

10年前他救了葉塵，並把葉塵帶在身邊，幾乎是一起長大的人，張口閉口都是恩情，郭莫離有些惱怒，他救他不是為了讓他報恩，而是希望他不要像他一樣的隨意受人欺淩。

郭莫離不說話，葉塵也無話可說，跟郭莫離告了聲退，就下去辦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