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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九頭貓妖逃離洛陽後,便直奔到了安陽。她野貓的天性難改,到了安陽以後,竟然在在鬧市中大搖大擺地走過。加上她原本就很妖媚的身姿,引得路人連番回頭。這番招搖過市,仿佛並不懼怕在後面窮追她的斷魂音。
她走過的這條街區特熱鬧,叫賣的商販,來來往往的行人,並不比京城差到哪兒去。有一個相對較豪華的酒家坐落在街中央,酒家對面有一堆人圍在哪裡看熱鬧,不時發出歎息聲。
韻瑤本來就是愛湊熱鬧之人,於是上前去觀看。之間人群中央坐著一個正在哭泣的女子。地上還有一床破草席,裹著一具屍體。那女子旁邊立著一個「賣身葬父」的牌子。旁邊還有一個玩世不恭的公子,手裡撥弄著兩個鐵球,身邊站著一堆走狗樣的僕人,正得意洋洋地看著這個女子。
韻瑤向旁邊的人打聽,得知這女子乃是一孝女,因家中貧窮,只有父女二人。然而今年父親又疾病纏身而死,死後竟然沒有安葬父親的棺材錢。她無奈之下只得上街來賣身葬父,希望那個府第看上她,留她做個丫鬟。不想竟遇上了個惡棍,看上了她的姿色,硬要將她強行娶回家中做十三姨太。
這惡棍本是安陽一大商戶的兒子,因家中資產千萬,於是成天無所事事,帶著一群狗奴才欺壓百姓。簡直是無惡不作。不過普通百姓懼怕他們家的勢力,他的父親又與知府相交甚好,都不敢招惹他。
韻瑤看見眼前這個女子傷心哭泣,就氣不打一處來。只見這個公子哥走過去對此女道:「你進了我府上做十三姨太,從此便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什麼好傷心的?這乃是你的福氣。」
此女抽泣道:「小女子並不想吃香的喝辣的,只求能做個丫鬟,有點銀兩安葬我父親。還望公子積點陰德,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那惡棍還未發話,身後一個狗奴才便大聲喝到:「放肆,我們家少爺能看上你,乃是你祖輩修來的福分,你竟然敢拒絕,簡直不想活了。奉勸你一句,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韻瑤聽罷此話,頓時氣得挺身而出。她走到那個奴才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大聲罵道:「狗奴才,光天化日之下跟著你這惡棍主人出來強搶民女,還有沒有一點兒良知。」
圍觀的眾人見此狀,都倒吸一口冷氣。這奴才只覺得被一耳光打得幾乎蒙了過去,耳中嗡嗡作響,臉上如火燒一般疼,仿佛疼到骨子裡去。他抬眼一看,打他的竟然是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大罵道:「死丫頭,幹你何事?我看你是活膩了。」
沒料到此話一出,他另一邊臉上又挨了一耳光,不過這次打他的竟然是他的主子。他的主子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便如喪家犬一樣洩氣了。
這公子哥把韻瑤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目光極其猥瑣。然後狡詐地笑道:「我奴才不懂規矩,小娘子教訓得極時。」
韻瑤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說:「知道自己沒規矩就好。還不帶著你的狗奴才趕緊滾。「
不料這公子哥竟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用自己肥得熊掌一樣的爪子在上面蹭來蹭去,極度讓人噁心,他十分猥瑣地對韻瑤說道:「小娘子不如跟我一起到府上去,讓你做我的十三姨太,保准你從此衣食無憂,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啊……」
他話還沒說完,韻瑤又是一耳光扇到他臉上,打得他感覺兩眼直冒金星,腦子嗡嗡一片空白。旁邊的人都偷偷笑起來,雖然聲音小,但是立刻就讓他回過神來,想自己從小到大何等威風,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侮辱,氣得嘴唇發白,兩眼盯著韻瑤像噴火了一般,對身後的奴才招手道:「來呀,把她給我抓到府上去。你爺爺的臉也敢打,我看你是活膩了。」
那群奴才立刻便沖著韻瑤圍了上來,圍觀的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料定她這次慘了。韻瑤只是冷冷一笑,心裡想到,好,一起上吧,看姑奶奶不打得你們找不到北。
正當她準備好要把這群人打得從此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的時候,一個年紀輕輕的小男孩突然擋在她面前,對這群人喊道:「住手。你們這堆奴才,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眾奴才大吃一驚,隨後一看這個小男孩,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後腦勺紮著個小辮兒,長得甚是可愛,有點像年畫裡的送財童子,臉上還有嬰兒肥。
奴才們大笑起來。一個奴才道:「你這小子,毛都沒長齊,就敢來管你爺爺的閒事兒。告訴你,在這安陽城中,我們少爺便是王法。」說罷走上前去就是一拳照臉打去。
那男孩一把抓住了他的拳頭,「咯咯」幾聲,像是骨頭全斷了。那奴才「哎喲」一聲苦叫,又有幾人沖了上來。男孩把抓著的奴才用力甩出去,上來的幾個人就被飛過來的那奴才打翻在了地上。他「哐哐」兩腳,便將其餘的人踹到在地上,好像不費吹灰之力。然後走到了主子面前。
那惡棍此刻已經嚇得滿臉冷汗,一改驕橫,鞠躬哈腰地對男孩說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還望手下留情。」
男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還不快滾。」
惡棍聽罷此話,如腳底抹油般,一溜煙就不見了。地上的奴才們邊呻吟著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追著主人而去。
圍觀的人見公子哥已經走遠,無一不拍手叫好。那個賣身葬父的姑娘更是感激得連連磕頭。男孩走過去扶起姑娘,摸出一些碎銀子遞給姑娘道:「姐姐,快去安葬好你父親吧。」
那女子感動得熱淚盈眶,正欲磕頭之時,忽然聽見一聲氣急敗壞的大吼:「九兒,你又出來管閒事。你這小子,到底要給我惹多少麻煩。」
男孩聽罷此話,立刻面露懼色。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衣著破爛的老道人正蹣跚著走過來,他七十上下,滿身的酒臭味,路人聞之皆紛紛捂鼻,頭髮和鬍子都是白花花的,腰際還系著一個酒葫蘆,手中拿著一個「未卜先知」的錦旗,杵著旗杆顫巍巍地走過來,一把擰住男孩的耳朵,一邊罵:「你本事大,你心地好,你武功高……我的小祖宗,能不能少給我惹點禍喲。你師傅我一把年紀了,還要成天被你害得提心吊膽,不能安享晚年,早知道當年,我就不該把你這殺千刀的孤兒收留下來,你個小雜種……」
九兒被他擰得面露痛苦之色,一邊「哎喲哎喲」地叫喚,一邊指著韻瑤對老道說:「剛才他們要搶這個姑娘去府上,我迫不得已才出手相救的,不信你問她。」
老道看了韻瑤一眼,幽幽地說:「這姑娘本是九條命之身,哪用得著你來救。你個不自量力的小雜種,還把我的銀子偷去送給別人,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你……」
韻瑤大吃一驚,幾乎整個人愣在那裡。「九條命」?這老道這會知道我的身份,莫非不是凡人?她滿臉懼色,又帶著十二萬分的好奇,呆呆地注視著這個看起來已經是老得半糊塗的老頭。
眾人皆用鄙視的目光看著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頭,而他還恬不知恥地擰著他徒弟的耳朵,湊上前去,對眾人說道:「見笑了,見笑了……」那口中哈出的酒臭幾乎把眾人都熏得暈厥過去。於是更加厭惡他了。
老道擰著九兒的耳朵,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又回轉身來,看著坐在地上那個命運坎坷慘遭不幸的姑娘,憨憨笑道:「姑娘,剛才我徒弟給你的這銀子,這銀子能不能還我啊?」
「啊?」眾人更加驚奇了。
老道也喋喋不休地說道:「我一個下半身都已經入土的糟老頭子,原本拿銀子也沒什麼用處了,早已視錢財為身外之物。只是這錢是老夫我辛辛苦苦駕著這半殘廢的身體賺回來的棺材本,想我一身孤苦伶仃,膝下又無子女,收了個徒弟原是想日後他能安葬老夫,不料這不孝的徒弟,良心簡直是被狗吃了,竟然把老夫這點棺材本也偷出來……唉,作孽啊!」老道說到此處,假惺惺地擠出幾滴眼淚,好似自己有著天大的委屈。他仿佛完全沒有看見圍觀的人一個個臉上都寫著「鄙視」二字,只是忙於惺惺作態。
「吝嗇鬼,老東西,」九兒突然扯了一把他的白鬍子,疼得他鬆開了揪著九兒耳朵的手。九兒乘機躲開他,「哼」了一聲,一溜煙消失了。
「唉,小雜種。」老道揉著自己的鬍子,又抱著最後的希望看了看哪位姑娘,她好似並無還錢之意。老道無奈,只得又顫巍巍地追著徒弟而去了。
「唉。」不知誰歎了一口氣,人群中的每一張臉,皆是失望的神情。原本好好的一齣戲,被這老頭攪得更像是一出鬧劇了。人們都含著說不上來的失望,一哄而散。
只剩下韻瑤還在緊緊盯著老頭的背影若有所思。從那雙嫵媚如一潭春水的眼睛裡,誰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走開,走開,」一家酒樓裡的店小二不耐煩地將一個老道和一個小男孩趕到門外,「要飯到別處要去,今天都來多少次了。」
「小二哥,你就體恤一下老夫年邁的身體吧。我不要飯菜,只求小二哥能把我的酒壺灌滿就行了。」老道哀求道。
「快滾,快滾!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跨進這店門一步,我就打斷你這條老腿。」小二憤憤地說完便轉身回了酒樓。
「唉。」老道歎了口氣,眼睛還緊緊盯著店裡的酒罈,一邊咽口水一邊歎息著美酒,坐在了酒家門口的樓梯上。
他旁邊的小男孩倒是滿臉幸災樂禍的樣子,笑眯眯地盯著師傅。
一席紅紗突然從他眼前飄過。一個妖媚的女子,身著一身紅衣,站在老道面前。她一手插在腰間,看著老道,問:「喂,老頭,你究竟是何人?」
老頭抬頭看了一眼韻瑤,又晃了晃手中的錦旗,道:「老夫字型大小半仙是也,料事如神,未卜先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知道姑娘要問何事?」
「好,」韻瑤笑道:「那我就請你算算,我是何人?」
老頭立即面露喜色,然後又強忍下去,裝出一副半仙的樣子,伸出五個指頭,湊到韻瑤面前,道:「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韻瑤氣得大聲喝道,「你大白天的搶人啊?」
半仙搖頭晃腦地說道:「算命當然要給錢了,咱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怎麼能叫搶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老夫我一向嚴於律己……」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韻瑤,見韻瑤正當怒氣衝衝地盯著自己,立即改口商量道,「那,三兩銀子?」
「哼,我看你根本就是個什麼都不懂,張著嘴巴到處亂說的老騙子。」韻瑤一把抓住半仙的衣領,將他提到自己面前,「說,你都知道我些什麼?」
九兒見狀立即擺好打鬥的姿態,沖韻瑤喝道:「你快放開我師傅!」
倒是半仙自己已經嚇得面如土色,屁滾尿流,懇求道:「姑奶奶,求您高抬貴手放老夫一條生路,老夫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老夫我承認我是個騙子,到處行騙只望能討口酒錢……」
韻瑤「哼」了一聲,一鬆手,將老道扔回了地上。然後問道:「那你剛才為何說我是九條命之身?你要是敢有半句假話,我定將你捉去喂狗。」
半仙松了一口氣,低頭哈腰地說道:「十五年前,我在途中見到一位姑娘。當時我見到她時,她已經被人殺死,氣絕人亡。誰知道過了一會兒,她竟然又活了過來。老道我還以為見到神顯靈,立刻跪倒在地上誠心祈禱。那位姑娘聽說我四處遊歷後,曾向我打聽可否見過她妹妹的消息。她說她只是個凡人,只是出生時神仙顯靈,使得她和她同胞的妹妹都有九條命。我今日見到姑娘,和那位曾經向我描述的她妹妹的樣子一模一樣,所以才心生疑惑,隨口亂說。不過想來也不應該啊,我看姑娘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紀,何況那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縱使你真的是她妹妹,也早已人老珠黃,怎麼會生得如此年輕貌美?」
韻瑤聽完此話,方才松了一口氣,道:「你少在這裡糊弄人,這世上怎麼會有九條命的人?看在你年事已高,本姑娘也不跟你計較了,饒你一命,」說罷,拋下一些碎銀子,道,「我看你一個糟老頭子在外面遊蕩,也不容易,這些銀子賞給你打壺酒喝。以後少出來糊弄人。」
韻瑤走遠後,方才開始細細回想老道說的話。看來姐姐也已經來到人間了。只是不知道為何,還遲遲沒有來找自己。
說起韻瑤的這個姐姐,原是她修行時結識的一隻白狐狸郡瑤。郡瑤她們姐妹二人一起在東海修行千年,本為成仙,可是韻瑤修行到三百年的時候,曾到洛陽玩耍,不幸被一捉妖人所重傷。剛好就遇上了柳雨彤的老祖宗,也是一位心慈善良的美貌女子。當時她並不知道這只貓並不普通,於是帶回家精心養傷,韻瑤痊癒後,因為修行未完成,又不能中途而廢,不得不離開。她走之前曾托夢給她的救命恩人,說她是一隻修行幾百年的貓精,只是修行尚未完成,不能久呆此地報答救命之恩,只能先回去。待日後她修行滿千年之時再回來報恩,她會找到她的後代,不論是男是女,誓必終身守候在他身邊保護他。
她修行滿千年以後,果然長出了九個頭,可以做貓仙了,然而姐姐郡瑤竟然只長出了八條尾巴。誰都知道狐狸必須有九條尾巴方可成仙,可是她們花了很多時間,找遍了原因,都不知道是何故。韻瑤又成天掛念著人世間未報的恩情,決定等她報完恩後再回去陪姐姐修行,於是便辭別姐姐,來到了人間。
她方才聽了老道的話,立刻明白了那人是她的姐姐,只是,姐姐修行已滿了嗎?為何又一直都沒有來找自己呢?又是誰殺了姐姐一次?看來姐姐不管是八尾狐還是九尾狐,現在也已經又斷一尾了。種種疑問縈繞在韻瑤心中,使得她百思不得其解。
斷魂音追著九頭貓妖到了安陽境地。他經過長途跋涉,覺得有些疲倦,便坐在一棵樹下休息。猛地一團紅光進入了他的視線,是腰上的玉佩開始亮起來。他立刻打起精神,躡手躡腳地向著發光那一角的方向走去。
在一所房屋的背後,有一個渾身著黑袍的人蹲在那裡,地上躺著一個人,頭靠在黑衣人腿上,黑衣人的頭靠在他脖子的地方。不過黑衣人背對著斷魂音,魂斷音根本看不見他在做些什麼,只是隱約感覺那個黑衣人肯定不是在做什麼好事。
斷魂音躲到暗處,玉佩發出的光提示著他,那個黑衣人身上的陰氣極重。他正準備出手時,那黑衣人突然抬起頭來,將靠在他身上的那人一把推開,那個人便如同一塊僵直的木板,硬生生地躺在了地上。斷魂音此時方才看見,倒在地上的那人已經氣絕身亡,面色蒼白,整個人像被窄幹了一般,只剩下一副空皮囊。儼然是一副被吸幹了血的樣子。
那個黑衣人轉過身來,斷魂音看見他的樣子不由得大吃一驚。之間那人幹焉得面如骷髏,兩眼空洞,散發著死氣,整張臉看起來像一隻黑夜中的蝙蝠。他的黑袍極大,袖子極其寬鬆,衣領處延伸出的一個極大帽子,罩在他頭上,他把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嘴角殘餘的血液,那舌頭極細長,然後意猶未盡地拉過垂在一邊的黑紗,遮住了臉,只剩下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露在外面,然後朝著鎮上的方向離去。
斷魂音並沒有立刻拿下他。他想起師傅在世的時候,曾經對他說過,在西域有一種叫蝙蝠人的怪胎,他們靠吸食人血為生。不過,他們只在西域一帶橫行,從不踏入玉門關內。而且這種蝙蝠人從不單獨行動,總是像蝙蝠一樣成群出行。
斷魂音猜想他看到的這個人應該就是師傅曾經說過的蝙蝠人了。只是他何時踏入了玉門關內?是只有這一個呢,還是成群結隊來的中原?如果是成群結隊的話,那他只有尾隨這個蝙蝠人才能找到別的蝙蝠人所在之地。
斷魂音不緊不慢地跟在這個蝙蝠人身後,那人時而回頭四處張望一下,不過斷魂音跟得恰好,他一直沒有發現。跟著蝙蝠人一直進了安陽城,走到一處大宅子時,那蝙蝠人跳上了圍牆,只看到一團輕飄飄的黑影,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斷魂音本想跟著跳進去,但又怕這裡居住著一大群蝙蝠人,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又不知道這些怪物打鬥起來實力如何,萬一自己寡不敵眾,豈不是冤枉?於是決定先繞道前門去看看這個大宅子是誰家的府第。
只是他沿著圍牆走了好一會兒還未見到這棟宅子的前門。這宅子之大,大到讓他有些驚詫。好在很快他發現圍牆底下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人。那老頭手裡拿著一面錦旗,上面寫著「未卜先知」四個神采奕奕的大字,不過此刻它的主人正有氣無力地靠著圍牆睡覺,鼾聲如雷,嘴角還有一絲口水,像一條長長的線,快垂到地面的時候,那老頭用力一吸,又縮了回去。老頭旁邊是個十四五歲大的小男孩,正蹲在老頭的旁邊玩石子。
「小弟弟,」斷魂音上前問道,「你可知這牆裡住的是什麼人?」
話音剛落,老頭的鼾聲立刻停止了,他猛地驚醒,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然後拉了一把正要說話的小男孩,賊笑道:「我們師徒二人也是剛來安陽城,並不熟悉這裡的地形。不過,老夫乃素來能夠料事如神,未卜先知……」
斷魂音聽到「並不熟悉」這幾個字,根本不理會老頭接下來要說什麼,轉過身就走。
半仙見狀,立刻慌了,喊道:「公子且慢,老夫掐指一算,此地乃是安陽城太守何書東何大人的府第……」
斷魂音聞此,方才回過頭來,問道:「你可知何太守一家現如今還在此地居住,或者是早已搬遷了?」
半仙裝出一副悲痛的樣子,閉著眼睛,緩緩說道:「我本想為公子算上一卦,只是接連算卦會折損掉老夫很多靈力。原本老夫就活不了幾年了……」
斷魂音並沒有興趣聽他絮絮叨叨,冷冷冰冰地說道:「行了,我知道了,謝謝您老。」然後轉身又欲離開。
半仙眯著眼睛一看,慌了神,立刻大聲喊道:「好一塊通靈降妖玉。」
斷魂音大吃一驚,回轉身問道:「老頭,你怎麼認識我腰間所系的這塊玉?」
半仙得意洋洋地捋著鬍鬚,道:「這塊玉雖然珍貴,只是現在看來,並未被完全開發出它的全部靈力來。真是可惜,可惜啊。」
斷魂音「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這通靈降妖玉能感應到十裡以外的妖魔鬼怪,能收妖降魔,你何以見得它沒有被開發出全部靈力來?」
半仙佯裝成世外高人的樣子,高深莫測地說道:「施主,能否將寶玉借老夫一看?」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發掘它的靈力法。」斷魂音冷冷地說道,遂將玉佩摘下,遞到了老道手中。
老道拿著寶玉,用他佈滿皺紋的手輕輕地在上面摩挲著,激動地喃喃自語,「好一塊美玉,好一塊美玉……」然後將寶玉放在手掌心中,突然胸口高高隆起,「呸」的一聲,用力向玉佩上吐了一口唾沫。
「住嘴!」斷魂音一掌便將老頭打得貼到牆上,手中的玉佩也掉到了地上。不過他全然不顧老頭可憐的叫喚呻吟,從地上拾起了通靈降妖玉,從玉佩上滴下老頭充滿酒臭味的口水。斷魂音恨不得將玉扔得遠遠的,但是又只得掏出貼身的手帕仔仔細細地擦著老頭的口水。
擦了好半天,他還覺得玉佩上滿是酒臭味。斷魂音氣得臉色發白,罵道:「你個瘋老頭子,你可知道這玉佩有多麼珍貴?竟然向上面吐口水。」
老道一邊揉著自己幾乎要斷裂的手臂,一邊呻喚道:「老夫我一大把年紀了,時常又因為喝酒有些犯糊塗,公子你也沒必要對我這把老骨頭下這麼重的手吧?」
他旁邊的九兒哧哧地笑起來,嘟噥道:「活該。」
「哎喲,你這天殺的小雜種,看見你師傅被一個年輕力壯的人欺負,還高興得不得了。早知道我就不該起憐憫之心,把你這個沒良心的孤兒帶在身邊……」半仙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起來,不過他此刻已經沒有立起去揪九兒的耳朵了。
斷魂音冷哼一聲,強壓住自己心頭恨不得把老頭碎屍萬段的怒火,轉身憤憤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