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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安陽城西一百里,一片荒涼的土地上,數十個黑衣人圍著一個大漢群鬥。
大漢身高八尺,渾身精肉暴漲,手拿兩把開山斧,左劈右扣,使得虎虎生威,斧身劃在空氣中呼呼作響。
黑衣人雖然仗著人多勢眾,但卻近不了大漢的身,只得在周圍遊走,尋找破綻。天色越來越晚,大漢雖勇猛但始終勢單力薄,在黑衣人的車輪戰圍攻下,漸漸顯出疲態來。因他本來就靠內家真力來使用開山斧進攻和防禦,但沉重的開山斧現在更是成了加速消耗內力的累贅,大漢的身上早已濕透,口中喘息聲也越來越大,開山斧使得越來越慢。
靠著大漢最近的五個黑衣人分別指著大漢的腦袋,胸口,背心,襠下,脖子五個要害猛攻。大漢內力消耗太快,現在疲于應付黑衣人的攻勢,連防禦都破綻百出,更別說進攻了。「哧」的一聲,大漢的背上出現了一道鮮紅的口子,他怒吼一聲,轉身就是一記「開山裂石」。但黑衣人一擊得手立刻退守,哪會讓大漢這一斃命的招式劈中。
「轟」的一聲巨響,地上已多出了一個大坑,他這一擊的威力巨大,若是劈在人身上,必定當場四分五裂。同時另一個黑衣人趁他轉身的一瞬,欺身上前,照著大漢的背心便刺。
這次大漢學了個乖,一側身,閃過了這致命的一劍,但黑衣人劍法太快,依然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道口子。大漢轉身過來就是一砍,這個黑衣人本以為他的一擊必取大漢性命,放鬆了警惕,還沒有來得及防備,就被大漢砍中,身體從腰部裂開,慘叫都沒有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其餘的黑衣人又驚又怒,其中一個大叫道:「兄弟們,別給他囉嗦了,大家一起上,解決他。」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最週邊的黑衣人點燃了一堆火把,頗有挑燈夜戰的意思。火光中,大漢的眼睛已經殺的血紅,斧頭劈的越來越快,越來越猛,但若明眼人一看,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不出半個時辰,就算不被黑衣人殺死,也將脫力而死。
黑衣人攻勢如潮,大漢的身上已經有十幾道傷口,衣服早已被血染紅。地上躺著被他劈死的十多個黑衣人的屍體。「啪」又一個黑衣人被劈中,大漢看了看地上的屍體,騰地怒吼一聲:「想不到余某英雄一世,竟然將會死在這裡,來吧!」周圍的黑衣人竟被這一聲震住,暫不敢向前,只警惕的看著他。大漢吼完,直覺胸中熱血翻騰,一股末路英雄的氣概油然而生,他沖向黑衣人一陣猛劈,再不理會什麼內力,什麼招式,他現在就是以命搏命。黑衣人頓時反應過來,也顧不上躲閃了,大家就是亂殺亂砍,生死由命了。
老虎百獸之王,若面對一群饑餓的狼,也會抵擋不住。人也是一樣,無論你有什麼蓋世武功,在幾百幾千幾萬人的攻擊下,你一樣的會精疲力竭而死。大漢現在就是這樣,他已經到了生死邊緣,若此刻沒有人相助,死在頃刻!
「想不到,巨斧擎天餘力,竟將要死在一群嘍囉手裡,可惜,可悲,可歎!」來人聲音不大,但真真切切的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黑衣人聞聲望向了來人,只見一個白影從暗處走了出來,身形一閃,眾黑衣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來人已經走到了大漢面前。眾人這才看清楚來人,一個全身白衣,神情冷漠得猶如冰川。
天下間除西域外有如此身法的人不外乎五個人:「一音斷魂,黃泉勾命」斷魂音,「劍氣無雙」鬼見愁,「破天震」破石山,「東海神女」辛夢雨,和「先知道人」王神仙。
但這五人之中,斷魂音是從來沒有人見過他,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鬼見愁平時極少極少露面,而且隨身必定有劍。至於破天震遠居南方荒蠻之地,且身材魁梧。東海神女是個女子,這四人都不會是眼前這男子。
難道是「先知道人」王神仙?但,王神仙究竟是四十年前傳說中的人物,此人是否真實存在,是生是死無人知曉。
那,這白衣人到底是誰?
「你是何人?」一個黑衣人問道。
「殘秋幫一向在北方苦寒之地活動,幫主殘秋雲一向與中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近年來也有心將勢力拓展到中原了嗎?」白衣人冷冷地說道。
「你究竟是何人,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黑衣人大驚。幫主一向行事低調,這次來中原辦事也只有極少的人知道,眼前這白衣人竟會如此清楚。
「餘力,你一生光明磊落,是個漢子,諒你不會死於此地。」白衣人對那胖子說道。
餘力來不及多想此人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敵是友,便面露喜色,像抓住了一棵救命草。心想,此人身法了得,武功定不會差,若有此人相助,些許這條命還能留住。
想到這裡即刻對白衣人道:「多謝閣下相助,我兩一起聯手,定會殺出去。」
「不,你聽著,你現在就可以走了,這裡沒有你的事了!」白衣人傲然道。
餘力聞言心有不悅,心想,此人好大的口氣,自己好歹是破天震的單傳弟子,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他心雖不悅,但依然客氣道:「閣下,某豈是貪生怕死的小人,今日死也好,活也罷,餘某都會留下來,與你共拒敵人。」
白衣人眉頭微皺,不再說話,手指微動,已經封死了餘力的穴道。
餘力暗道不好,中了敵人奸計。欲發力衝破穴道,卻感覺全身綿軟無力,頓時心裡大亂。
自己還在懊悔時,但見白衣人身形一閃已經和黑衣人鬥起了。
白衣人手中並沒有任何兵器,在人群中東閃西閃,身法極快,極美,餘力竟無法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只聽見一陣兵器斷裂的聲音。「呼」的,聲音停止了,黑衣人手中的劍俱是斷裂。白衣人停了下來,十指間竟夾著折斷的劍尖。
餘力大驚,他雖然知道白衣人武功高強,可白衣人居然輕描淡寫的就把一群黑衣人的劍折斷,武功之強,以至如斯。
「你,到底是誰,怎麼會這麼好的武功」一名黑衣人面帶驚恐的問道。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可以知道我是誰,一個是我愛的人,一個是死在我手上的人,可惜,你們都不是,你們只是一群螻蟻而已。」白衣人冷然道。
那黑衣人還不死心,仍追問道:「閣下武功如此高強,若幫我殺死眼前這人,幫主……」話未說完,那黑衣人忽然捂住頸子,一臉茫然的的看著白衣人倒了下去。他可能想過自己的死法,會怎樣死,可是他沒有想到會死在自己的劍下。
待他倒在地上,餘下的黑衣人才看見他們同夥的頸子上已經有一道大口子,鮮紅的血正從裡面流出來。大家互相對視一眼,「呼」地四散逃去,逃得慢的,也盡數留在了這裡。
白衣人轉過身來,看著餘力,手指一抖,餘力方覺內力重新回到了體內。此時他才明白,原來白衣人剛才點他的穴是為了讓他不再用內力,以防力盡而死。而且看這白衣人剛才的身手,自己是遠遠不如的,的確不需要自己説明。
想到這裡,餘力站起身來,向白衣人一抱拳道:「大恩不言謝,閣下可否告知余某你的貴姓,日後相見也好報恩。」
白衣人冷冰冰道:「你也想像他們一樣麼?」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像是對死人說話。
說完身形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餘力頓覺一股巨大的壓力壓著自己,不敢動彈一下,待那人去遠了,方才正常,臉上滿是冷汗。他看了看四周的屍體,起身離開這個地方,只覺江湖險惡,深不可測。
黑城是北方苦寒之地最大、最繁華的城市。這座城市最大的特色就是向外賣老山參,熊掌,鹿茸和貂皮,用賣的錢再換取南方的綢緞,手工藝品等。這裡也是北方最大的貿易之城,不管是本地的還是中原的,西域的商人都長年在這裡做生意。
但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就是每個月都要向殘秋幫進貢,也就是交保護費。有反對的,輕則沒收所有財物然後趕出黑城,重則滅掉全家人口。
曾經有一對商人自認自己是中原一個大官的侄子,不向殘秋幫進貢,結果一夜之間全家人盡數死絕。從此以後黑城裡再也沒有人敢對殘秋幫說聲不。
話說那殘秋幫的幫主殘秋雲是個中年男子,為人心狠手辣,武功深不可測。手下有一兒子名叫殘更生,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壞事做盡,比起他老子來無不及而過之。
此時殘秋雲正在自家庭院裡品茶,忽爾一隻信鴿落在自己手上,他取下信件,鴿子猶自飛走了。
殘秋雲看完信件臉色陰沉,身旁的管家快步走上前來,殘秋雲對著管家耳語片刻,管家匆忙的去了。
安陽城中心,風雅閣門口,一個老鴇正在拉著一個過往客人:「哎呀,王大人,總算把您老給盼來了,姑娘們可是對您念念不忘呢。」那老鴇有四十上下,身材矮胖,臉上還有一顆又黑又大的媒婆痣。
那被老鴇拉住的客人眼睛一亮,幾步並一步地就跨了進去。
老鴇剛準備陪他一起進去,忽見一道紅光忽然在天邊一閃而過,速度之快,但是老鴇卻仿佛看得明明白白。她莫名的對著天空暗自笑起來,然後對旁邊的龜公說了幾句便徑直向後院走去。
一進後院關好門,確定四下無人,老鴇走到院牆邊一躍上了牆頭,再一躍,以出了落紅院,只一會,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城郊樹林裡,一個紅衣女子站在那裡,像是在等待什麼人,此時雖不是冬天,但夜晚的天氣在安陽還是比較冷,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寒意。因為,她不是普通女子,正是九頭貓妖韻瑤。試問,妖怎麼會害怕冷呢?韻瑤突然開口說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呢?」
「呵呵,好妹妹,你真是越長越妖媚了哦!」說話間,一個人從樹上飄了下來,正是落紅院那老鴇。
韻瑤歎息一身,說道:「姐姐,你何時也來到人間了?我前幾日聽人說起曾碰見過你,心想這麼些年了,你也不來找我,也不知道你修行是否圓滿,急得一時沒了主意。誰知道今日剛好路過安陽最大的煙花之地風雅閣,雖然你化身老鴇,但是你我姐妹相處千年,我照樣一眼就認出你來了。」
老鴇聽完,臉上微微一笑,那張臉竟然變化了起來,漸漸浮現出了一張美麗的,不屬於人間的女子所能擁有的臉,那張臉極美,皮膚潔白勝雪,身材高挑,窈窕如楊柳。頃刻之間,這女子便美得如仙子,如一片輕盈的雪花,又似畫中的牡丹,永遠綻放在最美的那一刻。
若此時此刻斷魂音在的話,他定會大吃一驚,不是被這張臉傾倒,是為這個女子的身份,乃是九尾狐妖郡瑤。
相傳,九尾狐妖每修行一百年就會長一根尾巴,但每次她的第九根尾巴長出來,都會受到天劫,人禍,然後第九根尾巴就會斷掉,只剩八尾,這樣,雖名為九尾狐妖,卻永遠只有八尾,這也是她們的悲哀。
「郡瑤姐姐,這幾十年你都在哪裡,你長出九尾來了嗎,妹妹想你想的好苦啊!」韻瑤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她們姐妹感情極深,已有千年,加上今日在城裡又聽到那老道胡說八道,韻瑤心裡十分掛念,擔心姐姐。此刻能得以相見,便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郡瑤輕輕抱住韻瑤,好聲哄道:「好妹妹,姐姐也想死你了,天天都盼著與你相見,妹妹,乖,你看姐姐不是來了嗎!」這個情景,在旁人看來,就是一對好姐妹相見感人的情形,哪裡會想到,這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竟是上千年的妖精。
過了一會兒,郡瑤才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來人間也正是為了尋找長出九尾的方法。聽說苗疆有一寶,可助我長出九尾,修行圓滿,於是化作老鴇,呆在風雅閣中。你也知道這風雅閣乃是達官貴人才能出入的場合,因此我也方便探聽消息。幾年前我又在宮中謀得一差事,乃是皇上御賜的賞金獵人,現在替安陽的太守大人尋找此寶。一旦得手,我便立即化仙離開。」
韻瑤聽到賞金獵人幾個字,想到曾在何府聽到的那些話,大吃一驚,方才才止住哭聲,又撅起小嘴問道:「姐姐,那個寶貝到底是什麼東西?你我姐妹二人聯手,這凡塵之中還有何人能奈何得了我們?將它搶過來不就得了!」
郡瑤搖搖頭,道:「妹妹,你來人間的時間比姐姐我長了很久,竟然如此無知。你可知那苗疆一帶,有多少高手?上回我曾經獨自闖入苗疆,竟然被一個老頭子施法,打得又弄丟了一條尾巴,好在我在東海之時,曾得一還命珠,方才補過我的第八條尾巴來。」
韻瑤聽得似懂非懂,但又不以為然,她覺得在當今這個世上,除了極少的幾個人能對她們造成威脅外,這個世上還沒有她們辦不成的事。想到這裡,她甚至對姐姐有些小看。
郡瑤又問道:「妹妹,你來人間報恩,可曾找到你的恩人?」
韻瑤點點頭,回答道:「找到了。那恩人的後代只剩下一脈單傳,如今在洛陽城,乃是洛陽柳太守的女兒柳雨彤。從她出生起我便一直留在洛陽暗中照顧她。等到她結婚生子後,我便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可回東海升仙。」 郡瑤皺著眉頭道:「我與那柳太守也有過一些交情,此人陰險狡詐,為人又十分卑鄙,想不到他的女兒竟然是你恩人的一脈單傳啊。」
剛說完,郡瑤看見一隻信鴿從頭頂飛過,便道:「好妹妹,姐姐現在有要事在身,不得不離開。今日我們姐妹二人能得以相見,即使不能修行圓滿,姐姐也心滿意足了。等日後再見之時,姐姐便把詳情一一告之於你。」說完,掙脫韻瑤,一拂袖,飄去了。
韻瑤回過神來,看著姐姐飄去的身影,心裡隱隱覺得不安,不過她此刻見到姐姐一切安好,便也不再多想。搖了搖頭,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