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神醫半仙

黑城內,一個小男孩正舉著一面錦旗在那裡吆喝:「百年神算,知過去未來……」錦旗上寫著「未卜先知」四個字。

一個穿著破爛邋遢的老道坐在一根小凳子上對著那小孩說道:「九兒老夫沒給你吃飯啊,喊得有氣無力的。」

小男孩當即反駁道:「師傅你老人家這麼健忘啊,我們都好久沒有吃飯了,我都快餓暈了,哪來力氣喊啊,要不,您老來試試?」

那老道一聽頓時面紅耳赤大怒道:「你小子見長了啊,看老夫不收拾你這個兔崽子。」話雖如此說,卻從兜裡摸了幾塊銅錢出來,拿給男孩道:「拿去買幾個饅頭回來給老夫,老夫也餓極了,快去快回。」

九兒接過銅錢,歡喜地去了。

「老頭,你寫著能知過去未來,那你來給我看看,我的過去,我的未來,說准了,小爺賞你十兩銀子,說的不准呢,小爺打斷你的老骨頭。」一群人站在了老道的攤子前,為首那個面色赤黃,眼睛凹陷,眼珠無神,飄飄欲倒,一看就知是縱欲過度之人,在他身後跟著五個人,個個尖嘴猴腮,一副實在的奴才樣。

老道心想:這不是大好的機會麼,十兩銀子,夠我喝幾十壺好酒了。想到這裡,當下正色道:「老道號稱,百年神算豈是浪得虛名?爺要是不信,可以另尋他人給你算。」

「嘿,你這糟老頭,我家主人找你看相是你的福分,你不要不識抬舉,老子打斷你的骨頭。」一家奴作勢欲打。

為首那人哼了一聲道:「慢,爺且信他,若是不准,再收拾他。」說完他坐下去並將手伸給了老道,那老道接過手來,裝模作樣的看了看上面的紋路,又仔細端詳了一番那人的臉。

忽然老道大吃一驚:「這位爺,你還是到別處去看吧,老道實在是不敢給爺看下去了。」一邊說還一邊的收拾行囊。

為首那人大怒,一把掀翻老道,沖老道吼道:「好你個妖道,竟然欺騙你小爺,你可知老子是誰,老子就是這黑城之主殘更生,老子的爹就是殘秋幫的幫主殘秋雲,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說完就對著老道打下去,其他的走狗奴才也紛紛上前對老道拳打腳踢。

這時九兒正準備買饅頭,忽然聽到背後一陣吆喝,便折轉身回來,看見自己師傅被一群人毆打,正欲上前幫忙,忽見老道對他眨眼睛,

九兒明白,師傅是把魚兒釣上了。於是沖上去,驚恐的大喊:「別打了,別打了,師傅要被你們打死了。」

但殘更生與眾奴才哪裡肯聽,他們打定主意要將這個遭老頭打死在街頭,敢在黑城戲耍他的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九兒見眾人不聽,急道:「我師傅肯定是看出你有什麼血光之災,才會這樣的,你們別打了,師傅死了,誰能幫你解救?」

殘更生一聽,眼珠一轉想到近日眼皮老是跳個不停,心裡也總有些隱隱的不安,難不成那小孩說的是真的?當即,他招呼奴才們停手,一把將老頭拉了起來,對老頭道:「大師,剛才我的奴才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還望您老不要見怪,您趕快給再我看看,我再給您加十兩。」

說完轉身對著他的奴才一人一耳光,然後看著老道,那眼神就是:要是你再給我耍花樣,說不出什麼來,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九兒趕忙過去把師傅扶來坐下,對師傅道:「師傅,他也是著急了,看他一片誠意你幫幫他吧。」

老道,揉了揉身上,「哎喲」了幾聲,道:「也罷,也罷,老夫看今天不說,是走不了了。」說完,摸了摸鬍子,對殘更生道:「小爺,你最近是不是眼皮老跳啊,後腰處經常會疼?」

殘更生心裡一驚,這老道怎會知道,且慢,讓他再說一說,說准了就是真的,不准就是懵的。

老道見殘更生面色微微一變,但卻不答話,知道這人還未完全相信自己,接著道:「你最近是不是老是做惡夢,夜裡常常醒來,經常流冷汗,感覺周身無力,腿腳綿軟,眼睛發花,耳朵出現幻響?」

這次殘更生面色「唰」的一下從赤黃變白了,抓住老道的手道:「大師真是神算啊,我很早以前就有此症狀了,但近日愈加嚴重,還望大師解救!」說完當即拿出十兩銀子遞給那老道。

不料,老道卻不接受,他雙眼緊閉緩緩道:「小爺你還是請回吧,老夫從來不收將死之人的錢財。」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九兒也是頓時一愣,暗地裡扯了扯老道的衣下擺,埋怨師傅說的太過離奇了。

殘更生更是傻在了那裡,方才老道已經將他所發生的症狀說的一清二楚,已對老道深信不疑。此刻這老道更是語出驚人,他早已心亂如麻,不知所措,哪裡還有心思去思索這話是真是假。就連抓老道的手此刻已經指頭泛白,用力之大,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似的,生怕老道跑了。

他急忙說道:「大師你一定要救救我啊,要救救我啊……」

九兒在一旁看著差點笑出聲來,之間此刻那殘更生好似一隻喪家狗,哪像剛剛作威作福的樣子,想到這,也不埋怨師傅了,更想看師傅如何戲弄這只喪家狗。

老道慢吞吞的說道:「早在小爺來時,老夫就看見你印堂發黑,在掐指一算,算定你是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不久就會有血光之災。剛才老夫不與你說實情,是因為那東西太過厲害,老夫也不想惹禍上身啊。」

此言一出,那殘更生更是驚慌失措,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下,仿佛三魂七魄都丟了。眾奴才見主人這樣,更是大氣都不敢出,站在旁邊你看我我看你。

老道見時機到了,伸手去扶起殘更生,說道:「我看我們也還算有緣,老夫也不願看著一個年輕人送死,就試著幫幫你吧!」

殘更生正自六魂無主,聽聞此言,猶若死裡逃生般,拉著老道懇求道:「早知大師威名傳天下,近日更見大師大恩大德,實乃天下第一人,求大師為在下點化,讓我能化險為夷!」

眾奴才立馬附和道:「大師法力無邊,天上地下,唯大師獨尊,那什麼狗東西和大師相比簡直是瑩瑩之火和日月相拼……」

做奴才走狗的總是善於查言觀色,見主人都這麼說,自己更是要把大師吹得天花亂墜,雲裡霧裡,說不定大師一高興還幫自己算算。其實他哪裡有什麼法力,不過是略懂一點觀人面而知其五臟六腑,他見殘更生面色赤黃,萎靡不正,雙腿行走不穩,料定他是縱欲過度,精血消耗過多導致的。他又添加了幾樣症狀,使得殘更生相信,但殘更生作為一個富家子弟,從未看過郎中,未免露餡,他就把這些症狀與那些神神怪怪的東西聯繫起來,這就讓殘更生深信不疑了,順便嚇嚇他。那老道見此情景也極是得意,雙眼微眯,嘴角帶笑,就像自己真的是天仙下凡解救世人,堪比救苦救難的菩薩。

九兒聽見這些人的歌頌,也穩不住笑,急忙低下頭,捂著嘴偷笑。

見那老道從懷中慢騰騰地摸出一塊石頭來,九兒認出這正是前幾日與師傅在溪邊露宿時,師傅順手撿的一個小石子。只是這石子摸得很光圓,便沒有用來打水漂。老道裝出一副深沉的樣子,道:「這石子乃是佛祖油燈旁邊的一塊小石頭,因經過了千年佛光普照,現在已經是頗具靈氣。這本是我的傳家之寶,但見施主已經危在旦夕,便將這石子忍痛贈與施主,希望能免去一場血災。」

殘更生聽聞此言,立刻磕頭跪謝道:「大師您能忍痛割愛,在下實乃感激不盡,二十兩紋銀贈與大師,日後若我能度此劫難,他日必定重金相報。」

殘更生走了沒多遠,那老道便一改正色,邊吞口水邊說道:「九兒,我們今天去黑城最大的酒樓吃點好的。剛才我走過街尾時,見那裡的烤雞十分鮮嫩,你先去買一隻過來吧,為師在此地等你。」說罷剛到手的紋銀遞給九兒,讓他順便換點零錢。

九兒沒走多遠,見那日給半仙一張羊皮披肩的女孩站在街邊,表情失落。

九兒走過去,道:「小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那日和你同行的青年去哪裡了?」

靈芸道:「那是我舅舅,他現在在客棧裡休息。我舅舅生了一種怪病,不能見陽光,每到白天只能呆在房間裡。我肚子餓了,可是又不敢去驚擾舅舅,身上沒有銀子,只得在這裡聞聞味道。」

九兒心中起了憐憫之心,便將手中的銀子全數遞給靈芸,道:「昨日你曾助我師傅,今日這些錢給你,也算做報答。」

靈芸大喜,接了銀子謝過九兒,又疑惑地問道:「可是你把這銀子給了我,你該怎麼辦?」

九兒偷偷咽了一口口水,裝作鎮定地答道:「這點錢算什麼。我師傅那裡有的是錢,而且我們現在並不餓。你且拿著錢去填報肚子吧,後會有期。」

靈芸千恩萬謝,轉身離開了九兒。

半仙饑寒交迫等待多時,見九兒兩手空空地就回來了。不禁好奇道:「你買的饅頭在何處啊?」

九兒道:「我在街邊碰見那日給你披肩的小姑娘,見她肚子餓又沒有錢,就將銀子給她了。」

半仙勃然大怒,罵道:「好你個小雜種,小小年紀就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了。你師傅我年紀一大把了,早已餓得兩眼昏花,你也不管。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這不孝子,是存心想餓死為師。剛才還給我叫喚著餓,現在見了女孩就不餓了?你個色鬼,餓死你也是活該……」

他一手擰著九兒的耳朵,一手捂著胸口,心疼那二十兩紋銀。

天色逐漸暗下來,斷魂音踏著最後一縷陽光,偷偷來到殘秋雲的府上。那日殘秋幫的人和餘力起爭端,黑城又聚集如此多的武林高手,想來並非事發偶然。他準備來此一探究竟。

他躲在房檐之上,見一丫鬟端著一盤食物,來到一間鎖著的房門前,那門前有兩個黑衣人在看守,其中一人拿出鑰匙打開房門,讓那丫鬟進去。不過一會兒,那丫鬟又端著另一盤食物出來了。

一黑衣人問道:「那丫頭還是不肯吃東西?」

丫鬟點頭道:「是啊,這小姐的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倔,寧肯餓死也不肯吃一口東西,喝一口水。怕是要餓死於此地了。」

那黑衣人笑道:「恐怕官家的小姐都是這副脾氣。不過在我看來,簡直是蠢得沒辦法。」

斷魂音聽聞,大吃一驚,想不到殘秋雲的府上竟然還關押著一小姐。於是偷偷溜到房檐上,揭開瓦往裡一看,更是驚慌了。

只見屋中坐著前些日子在洛陽見過的那姑娘。她此刻面色蒼白,衣衫不整,面容憔悴,連嘴唇也乾裂了。想是很久沒有喝水,

斷魂音悄無聲息地落到兩個看守房門的背後,不費吹灰之力就了結了這兩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然後從一人身上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那小姐聽得房門開,想是丫鬟又來送水,怒聲道:「我寧可餓死渴死,也絕對不沾你們這些奸人的東西。別枉費心機了,快些出去吧。」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裡,「是我。你怎被抓到這裡來了?」

那小姐聞聲只覺得無比熟悉,抬頭一看,竟是那日在洛陽城中所見到的那位英俊公子,不禁面露喜色。然後又哀歎一聲,道:「唉,此事說來話長,不過其中緣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們抓我來是為了找什麼月之光。」

斷魂音聽聞這三個字,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仍然可以看出他心中已經被激起不小的波瀾。「月之光?苗疆傳說的月之光是真的麼?」他的聲音裡顯出無比的驚訝。

柳雨彤問道:「公子你又怎麼來這裡了?」

「此事說來話長,日後我再慢慢地告訴與你,」斷魂音說罷,將柳雨彤攔腰抱起,「走,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柳雨彤躺在斷魂音的懷中,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這個男子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想到胸膛裡異樣的溫暖。她臉上飄出兩朵紅暈,偷偷地看著斷魂音俊俏的臉。

斷魂音走到門口,忽見得一人正站在門口。只見那人賊眉鼠眼,又臉色憔悴,似縱欲過度的樣子,他看見斷魂音,也是驚奇萬分,大聲呼喊到:「來人啊,有刺客到府上了。」

殘更生幾日前曾見過柳雨彤,知道這是父親手上的一枚重要旗子,於是一直不敢來這裡動她。今日父親不在府上,他便打發走了跟著他的手下,偷偷溜到此地,想趁機調戲柳雨彤一番,不料卻見兩名看管的手下倒在門口,他一抬頭,便剛好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斷魂音一掌直擊殘更生的胸膛上,抱著柳雨彤破空而去。

那一掌不偏不倚,剛好打在半仙給殘更生的那枚石子上。不過斷魂音並未想到這一幕,只使出半成不到的功力,便匆匆而去了。

眾人趕到的時候,只看見殘更生從懷中掏出一小戳碎石子,愣愣地呆在那裡,嘴裡嘟噥著:「神了,那老道當真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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