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雪足以沒了腳踝,宮裡的各位主子都添置了各色的雪貂袍,康熙賞賜了德妃一件上等的琉璃色雪貂,雖說只是件衣裳,可全後宮也就只有這麼一件,足以讓各宮紅了眼,永和宮裡的丫鬟也自覺提了氣,主子得寵,連下人也跟著長氣,走路都和平時不同,淮七倒是不摻和其中,看著也覺得好笑罷了,心想所謂的狐假虎威大概也就是這樣。
今兒幾個丫鬟圍在一桌吃飯,淮七最近胃口一直不好,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明月今天不知在哪受了氣,也把氣撒在了淮七身上「到底是千金小姐,驕縱慣了,我們這些下人的粗茶淡飯,定是吃不慣」 。明月是宮裡的老人,平日裡端著架子對那些剛進宮的宮女呼呼喝喝,仗著在德妃身邊時間長,又熟得幾個乾清宮當值的太監,在一眾下人眼裡,也是捧著,淮七是落選秀女,阿瑪在朝中當官,明月對她多少有所顧忌,對淮七的態度也算是面裡過的去,平日並沒怎麼太過為難,卻不知今日如此反常,和她犯起了沖。
淮七聽了不悅的下了桌,也不願意和她爭辯,畢竟覺得在這宮裡還是少惹出事端的為好。
她看到十四在花園裡和小清子說話,一臉委屈的走了過去,十四見她臉色難看,遣開了小清子,問道:「這是誰惹了我們淮七不高興,十四本是平易近人,在加上這些日子的熟悉,淮七和他完全沒了生分,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婦人一般和十四訴委屈說:」還不是明月,嫌我飯吃的少,說了幾句重話。
十四聽了不以為然:「不就是兩句重話,何必這麼擺著臉色,我還有點公事,現在要去趕著辦,先走了。
一路上,十四覺得自己心裡充斥著太多的矛盾,他發現自己對淮七開始著了迷,尤她身上那種淡淡的體香,隔著老遠就能使人聞到,乾乾淨淨的清香,令人不得不迷,她發愣的樣子,撒嬌的樣子,每一幕都能刻在自己的腦裡,卻仍是不敢要了淮七,怕連累了八哥,想到前幾日和皇阿瑪下棋,有意無意的提醒自己別和八哥來往過密,要是哪天冒然領著一個宮女,求皇阿瑪賜婚,皇阿瑪一知淮七的身份,在往後察覺出淮薪為八哥賣命,這到頭來勢必要亂作一團。
十四今天這番作為,淮七心也寒了大半,十四不但不幫自己,還急匆匆的走了,不過想想倒也不算是傷心,本是清朝,壓根對感情沒抱有多大期望,這個時代男子三妻四妾本是正常,更何況是王宮子弟,哪能對一個人用情用心。
滿人的規矩,十三歲即已成年,按照規矩凡是三品以上八旗子弟家的女子定要進宮,淮薪曾受太子党的牽連,連貶數級,淮七自然逃過進宮選秀的一關,可康熙爺不知是打著什麼主意,讓曾經錯過了選秀的秀女重新進宮,淮七已經十八,卻還未嫁,如果不進宮,說不出理,落選的秀女大多都被選到別處或是指婚,淮七和另幾個秀女被安排到各宮,無非也是看其品性,哪日指給親王貝勒,這些有的是淮七自己悟出的理兒,有的是進宮前從錦繡嘴裡聽來的,錦繡那丫頭雖然愚笨了些,一直以為她是因為病了忘了好多事兒,嘴巴也是不牢靠,有什麼說什麼,淮七自打進宮後,對她也是愈發的想念。
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絕望,穿越到了一個身世顯赫的小姐身上,沒有到挨餓受凍,沿街乞討的份兒,相反衣食無憂,錦衣足食,讓人伺候,奈何這位小姐的命也著實不好,一生都羈絆在這紫禁城中,像一顆棋子一樣,等待她的只有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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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和胤禛一同來了永和宮,德妃給康熙請了安,康熙坐在軟塌上笑道:」還是你德妃這兒暖和,讓朕每次到這兒都變的慵懶起來。
德妃柔媚道:「萬歲爺,您不嫌我這宮中沒有人氣就行,您有些日子沒來了,老四也是平日忙了些,也就十四經常到這裡,陪臣妾說說話。
淮七端茶進來聽德妃說這些話,擺明著在說十四的好話,用胤禛來襯十四的貼心,在看胤禛,漠然清冷,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真看著這雍親王簡直是個冷血,要是自己早就去和額娘理論,同樣是一母親同胞,怎麼就能這麼對自己。
康熙看著胤禛說:」老四,你額娘和朕發的牢騷你可是聽到了,有空多陪陪你額娘,在忙也不能疏於親情,
兒臣知道了,胤禛淡淡的說。
康熙注意到了在一旁奉茶的淮七,問道:「淮薪的女兒吧?早就聽德妃說,淮薪的女兒在身邊,直誇你出落的漂亮,這一看還真是。
淮七仍是拘謹,這是她自打進宮以來頭一次見到康熙,標準的國字臉,個子不高,但腰板挺的很直,身上那種帝王氣質依然一覽無餘,留著八字鬍,鬢上早已白髮岑岑,說話卻清涼有力。
回萬歲爺,奴婢阿瑪是淮薪,淮七跪在地上恭敬的回道,在宮裡這麼長時間,她對宮裡的規矩也輕車熟路,動不動就下跪,讓她叫苦不迭。
把頭抬起來回話,康熙道。
淮七稍微抬起了頭,仍是不敢正視康熙。
多大了?康熙問她說。
淮七不知道康熙是隨口一問,還是另有所目的,心裡開始慌了起來,奴婢十八整,淮七低聲回說。
康熙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對身旁的胤禛說:」老四,你府中子嗣單薄,看這丫頭白淨端莊,正好淮薪也隸屬戶部,順水推舟,就讓他嫁到你府中,當個格格,日後在戶部你好生的辦差。
淮七聽了康熙這話,頭一下子抬了起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康熙竟然讓他嫁給胤禛,未來的大清主子雍正,一個冷面寡情的男人。
心裡雖對十四的感情一直模糊不清,但對胤禛完全是打心底裡懼怕,每次出現,都能讓她渾身的不自然,更別說在一起生活,到時天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那還不如安分的待在宮裡,在看著胤禛的表情,仍舊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是眉頭微皺,跪在地上謝了恩,在無半句話。
德妃對這個安排有些意外,也知道十四對淮七頗有好感,雖想留住淮七,無奈老四已經謝了恩,聖意已決,自己在說什麼,只會惹來康熙的眉頭,也只得強裝笑臉說:「淮七還不謝恩。
淮七哪敢不順從的磕頭謝恩,身子越發的沉重,只覺的眼前是無盡的黑暗。
胤禛極為敏感,看出淮七極為不願答應這門親事,心裡也是清楚皇阿瑪這次指婚是別有所圖,他是想讓自己好生的在戶部,別做越權的事兒,只不過自己沒有把柄在他手裡,不好明說,賜婚只當個引子,意圖告訴自己,安份的守著自己的地方,頓時啞然失笑,嘲弄這皇阿瑪的彎子似乎繞的太大了。
等康熙走後,胤禛對德妃說:」兒臣想要和她說幾句話。
德妃知道自己剛才在康熙面前過於偏袒十四,也不想和胤禛鬧的太僵,畢竟也是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她露出難得的慈相的說:「去吧,你們兩人熟悉熟悉也好,免得日後生分。
胤禛和淮七兩人一路死寂,沉默到令人窒息,他將淮七帶到暖春閣,暖春閣在永和宮最僻靜的地方,大多德妃都在這兒靜心打坐,平日也只有一個小太監負責這裡的打掃,小太監給胤禛請了安,隨後胤禛讓他去外面看著,屋裡只剩下他和淮七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本是曖昧,淮七往後退了退步子,想要離他遠些,胤禛怎會不知淮七的心思,沉聲說:」你是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本王,本王能對你做什麼?
淮七頓了頓,王爺,您要和我說什麼?大概是瞧不上奴婢吧。
胤禛望著淮七那副一直在躲閃的眼睛,冰冷的說:「你是不願嫁我罷了。
淮七苦歎道:」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王爺難道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麼?因為……
不想,本王沒興趣去聽你的原因,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有萬般的不願,本王大可成全你,嫁到雍王府,只不過是個名份,別高估了自己,沒有那麼多願不願,你大可以深居簡出,本王也省心,胤禛冰冷的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