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危機

「二皇子，已經子時了，奴婢伺候您休息？」一個宮女低首上前，怯生生問道。

正在胡思亂想沒個頭緒的林鈺兒，抬頭看了看這個宮女，疑惑道：「心兒呢？她還是去尚宮局了？」

「回二皇子，心兒姐姐沒有去尚宮局，她挨了五十大板，如今行動不便，所以讓奴婢先頂著。」那宮女依舊低著頭，眼睛都不敢抬一下，生怕二皇子不滿意，把她轟出去。

林鈺兒卻沒有在意她，她心裡一直覺得疑惑，這心兒為何非要留在自己身邊？難道……她和這個假皇子是同謀！

一念及此，她抬腳就要出門，道：「快，帶我去見她！」

「二皇子！現在已經子時了，只怕二皇子這個時候去……」那宮女慌張地緊緊跟在林鈺兒身後，吞吞吐吐道。

林鈺兒腳上一頓，沉吟起來，也覺得不妥。這樣，反而會令心兒陷入更尷尬的處境，於是搖搖手故作隨意道：「也罷，明日一早再去。」

說著便在一眾侍女的伺候下休息了，可惜她躺在床上，怎麼也入不了眠。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她一個遵紀守法的二十一世紀四有女青年突然之間成了謀反重犯。

要知道在古代，特別是古代宮廷，那可不是什麼講情面的地方啊！以自己什麼都還不明白的現狀，只怕會被人吃得連骨頭也剩不下！

但願，但願那個心兒，她能知道點什麼，只要能找到送自己進來的人，也許，就有出去的希望……

她臥在柔軟華麗的錦榻上，黑暗中一雙美目警惕地睜著，心率跌宕，像蟄伏在脈搏中的不安，蓄勢而發……

就這樣半睡半醒地，林鈺兒終於熬到了天亮，她草草用了膳，便到下房探望心兒去了。

「二皇子？」林鈺兒沒有帶太多隨從，來得突然，那心兒此刻只穿了件單薄的襟衣，先愣了愣神，等反應過來趕忙想要起身行禮。

只是她畢竟傷得太重，稍微一動身便牽扯了傷處，低低慘呼了一聲，貝齒把下唇都咬得有些蒼白了。

林鈺兒趕忙上前攔住她，道：「你有傷在身，不必行那些虛禮了。」

那心兒聞言眼眶一紅，哽咽道：「奴婢，奴婢多謝二皇子關心……」

林鈺兒也不想多扯，開門見山道：「心兒，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醒來以後，對以前的事情有些記不得了，你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講嗎？」

那心兒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卻只是淒然道：「二皇子，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難道……」林鈺兒心中一緊，再次追問道：「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講的？」

「什麼？」那心兒愣了愣，一臉不明所以。

難道心兒並不知道自己是假皇子？可是她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死心？她急忙追問道：「為什麼，你寧可受罰也不肯離開我！？」

「我……」那心兒臉上一紅，但隨即又有些緊張，道：「二皇子，心兒心裡一直明白，您對心兒好是可憐心兒的出身，所以，心兒絕對不會像大家傳的那樣對您有什麼非分之想！」

「你只是因為對我感恩？」林鈺兒皺眉逼問，一顆心卻徒然冷了半分。

「嗯。不過……」那心兒低頭認錯道：「其實心兒也是有私心的。誰都知道那司珍房上一個過目女官是怎麼死的，那喜嬤嬤分明是想我死，這五十大板和那比起來，卻是算輕的了……」

這心兒的話裡許多是沒有講明的，比如那女官是怎麼死的？為何去那裡就是要她死？為何喜嬤嬤要如此對她……但是，這些此時的林鈺兒都沒有心思過問。

她心裡一陣迷茫，心兒不知道？自己的貼身丫鬟也不知道？她不禁一陣苦笑，那個幕後主使可真是高明啊！

正這時，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跑了進來，他趕忙打了個千，稟報道：「二皇子，适才海公公來了，說皇上召您去禦書房，叫您趕緊過去。」

皇上？

林鈺兒心中一驚，動作卻不敢怠慢，起身也不辭別，便由那太監領了過去……

此刻，禦書房厚實的紫檀木門緊緊閉著，緊掩的門扉像一個神秘而危險的封印，誰也不知道打開後是皇恩浩蕩，還是盛怒難擋。

門口的侍衛見到林鈺兒，紛紛行了禮，開門讓她進去。

林鈺兒入內，就算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此刻也不禁緊張了起來。

佈局簡潔的禦書房絕對算不得小，此刻卻密密麻麻站著十幾位大臣，一時間竟顯得有些擁擠，有些壓抑。

「混帳！」突然，那穿著龍袍的男人將一本摺子狠狠摔在地上，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眾位愛卿，我大燕近年來壓制兵事，休養生息，怎麼這人口戶數卻是不增反降？朕實在不明白，諸位可否給朕解釋解釋？」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那一眾大臣聞言都是一顫，一人領了頭，眾人便趕忙紛紛跪了下來，磕頭聲此起彼伏。

他們這一跪不要緊，卻是將站在後面的林鈺兒給凸顯了出來。

那皇帝見到林鈺兒，面色一滯，似乎有些驚訝，但旋即又緩和了起來，淡淡道：「沖兒，你過來。」

沖兒？這是在叫我？林鈺兒趕緊走了過去。

那皇帝也不管地上一眾大臣跪得尷尬，只自顧自地拿過林鈺兒的肩膀，上下打量著道：「前不久聽你母后說你好了，我還不及去看你。這回你卻是比暐兒來得快！父皇很欣慰啊！」

林鈺兒不知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得回答道：「兒臣謝父皇關心。」

那皇帝卻不多扭捏，隨手拿起一份摺子，遞給林鈺兒道：「這休養生息，戶口人數卻不見長，良田穀收也不見多，沖兒，你以為是個什麼原因？」

林鈺兒接過那摺子，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些長長的繁體數字，她不禁一個頭兩個大，想來這慕容沖身為皇子應該也是有些見地的，自己若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怕會引人懷疑。

於是，她裝模作樣地看了半天，然後沉吟起來，皺眉猶豫道：「或許……是有人私藏人口田畝？」

「哦？」那皇帝一挑眉毛，看著那群大臣的眼睛裡笑意更盛了幾分，道：「眾位愛卿，你們以為呢？」

「二皇子所言正是！」一個胖胖的官員鼠眼一轉，連忙應和道。

另一個略老一些的大臣，一臉唏噓感歎，捋了捋鬍子對眾人道：「二皇子天縱之資，竟是比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想得還透徹啊。」

「哼！」不料那皇帝卻冷哼一聲，道：「你們是看不透徹，還是根本不想看透徹！」

「這……」眾人趕忙低下頭來，暗暗抬眼，面面相覷，卻是再無人做聲了。

「罷了，你們都退下吧。」那皇帝背過身，歎了口氣，末了又道：「沖兒，你留下。」

林鈺兒抬起的腳一頓，心中又緊張了起來。卻也只能老老實實停了下來，垂手立在一旁，一副乖巧老實的樣子。

那皇帝突然轉過身來，眯著眼睛，從上到下把林鈺兒看了個透徹，目光犀利尖銳。林鈺兒只覺得自己仿佛被X光射線上上下下掃描了好幾遍。

她抬眼對上那審視的目光，感覺好像自己整個靈魂都被看了個透徹！手心緊張得滲出汗來，心臟也劇烈地跳動起來。

難道，他看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