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人相逢

看著眼前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林鈺兒心中波瀾難息，如驚濤駭浪於心頭翻滾！那是一種絕後餘生的狂喜，仿佛墜崖將死的人握住崖邊唯一一株荊棘，即使扎手淌血，亦喜不自勝。

這張臉似乎略顯成熟，但那眉，那眼，甚至嘴角那玩世般不羈的淺笑……一絲不差！這張臉！即使閉上眼睛她也可以描畫出來!

潘！阜！劍!

竟然是潘阜劍！原來我並不是一個人？

「你……」眼淚嘩啦啦，不受控制地掉下來。這一個多月來的擔驚受怕，全都化成了無聲的淚水。

她看著他，一瞬不瞬，生怕一眨眼睛，眼前這個人就會變成自己的幻覺，淡掉，散掉。

她有些失神地舉起雙手，輕輕撫上他堅毅的臉龐，喃喃道：「是真的，是真的……」

潘阜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卻沒有拿開她的手，只是笑笑問道：「什麼是蒸的？剛剛那個面分明是煮的！」

她皺眉責備地看著他，這個時候還開玩笑？果然是潘阜劍啊！她一把撲進潘阜劍懷中，痛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他身上抹，嘴裡哀哭道：「原來你也在這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害怕再也回不去，再也見不到親人朋友……再也見不到你……」

潘阜劍聞言微微凝眉，目中閃過一絲冷光。然後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似地，自然地攬過林鈺兒，拍著她的背，溫柔安撫，道：「不怕，不怕。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門口急急忙忙走來一個侍衛模樣的人，看見這番情形腳步頓了頓，但馬上又露出習以為常的神情。

「爺，關哨監的人突然要求見您，此刻正在大廳等待。」那侍衛在潘阜劍身後垂手站著稟告，聲音不卑不亢卻透著真正的尊敬。

「哦？他們倒是眼尖！居然知道我今天會在這裡？」潘阜劍目光一凝，對來人問道:「是什麼事情？」

他說著已經自然地將林鈺兒放開，但神情卻不見得有多認真。

「這……」那侍衛猶豫著看了林鈺兒一眼。

潘阜劍見他如此，神情跟著凝重了幾分，對那侍衛，道了句「王宇，你帶這位姑娘回去」，又轉身拍了拍林鈺兒的背，安慰道：「先到寒舍稍作休息。我晚點再去看你。」

說罷便自顧自地走了，留下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的林鈺兒，和一臉無可奈何、又習以為常的王宇。

林鈺兒收拾好細軟，便隨王宇來到一處宅邸。這宅邸雖然建在郊外，面積也不是太大，但格局佈置很是講究，反而顯得小巧細緻，別有一番格調。

特別是滿園花草，處處有鳥鳴鶯啼，整個園子都有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王宇看起來沉默寡言，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其實最是細謹！無論林鈺兒怎麼變著法子盤問，竟不能從他口中套得一點資訊。

潘阜劍到底附身到什麼人身上了？怎麼這麼神神秘秘的？為什麼自己的容貌變了，可潘阜劍除了比原來成熟一點，相貌還是原來的樣子？……

帶著這些問題，林鈺兒在廂房裡沉沉睡去。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下去了，悲傷地發現自己竟然是被餓醒的。或者說是被一股香味熏醒的。

「咚咚咚！」門上傳來一陣敲門聲。

是潘阜劍！林鈺兒心中一喜，忙下了床，朝門口走去。

打開一看，卻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她穿著一身淺綠衣裳，看著林鈺兒臉上的表情由興奮到失落，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這綠衣女子笑著道：「姑娘，我是爺那房的丫鬟，你叫我碧螺就好。爺說姑娘吃不慣腥膻，特意吩咐我準備了些漢人的飯菜。姑娘你看著，可還喜歡？」

說著便自己進來，把食盒裡的菜肴一樣一樣擺了出來。

望著眼前一道道精緻的江南小菜，林鈺兒又是吃驚，又是欣喜。她也不顧什麼形象了，坐下來三下五除二就猛往嘴裡猛倒。一邊吃還一邊含含糊糊地抬頭對那女子道：「喜歡！很喜歡！」

「噗嗤——！」那碧螺掩嘴輕笑，善意提醒道：「姑娘慢著點，小心噎著了。」

正這時又一個丫鬟跑了進來，看到碧螺似乎有些意外，臉上一絲慌色一閃而過，垂手通報道：「姑娘，爺請你。」

林鈺兒聞言一喜，道：「真的，快帶我去。」

那碧螺卻出言打斷道：「你是誰房裡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那丫鬟卻是個嘴利的，低著頭馬上回道：「回碧螺姑娘的話，小紅是二夫人房裡的。因著平日裡不過幹些雜事，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姑娘不認得小紅也會死應該的。」

「二夫人？」碧螺面上一沉，道：「那你适才怎麼說是爺讓林姑娘過去？」

「回碧螺姑娘話，适才爺和二夫人身邊都沒有帶什麼人，沿路看見我，才打發了我來的。」那小紅回得利索，言語間把沒問的也給答了。

碧螺卻依舊皺著眉頭，道「可是适才爺讓我過來的時候，卻也沒聽他提起？」

那小紅抬頭笑笑道：「碧螺姑娘真是個仔細人，二夫人說，爺也是臨時起意的。」

林鈺兒見那碧螺還想追問，便上前打斷道：「好了，碧螺，難不成那二夫人會吃了我？呵呵，我看這小紅也不敢亂報，你要是不放心，就同我一塊去？」

碧螺想了想，點點頭便和林鈺兒一同隨著小紅去了。

三女衣玦飄飄，裙擺搖曳，不多時便來到一處假山前。那小紅欠了一身，道：「林姑娘，二夫人還吩咐了小紅一些事情，小紅先退下了。」

林鈺兒點了點頭，自己走了過去。那碧螺看著小紅離去的背影，微微凝眉也沒多說什麼，又回頭跟上林鈺兒。卻疑惑地發現林鈺兒在前方頓住了腳。

「怎麼了？」碧螺疑惑上前，卻見此刻林姑娘臉色蒼白如灰，黛眉蹙起彷如仙女凝淚，右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裳，呼吸顯得急促紊亂。

她順著林姑娘的目光看去，美目一滯，臉頰上飄起兩片緋紅，趕忙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