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想這是個誤會

紫若蘭對林鈺兒連聲怒吼著，「你為什麼要害我！害了我你也去不了！你這個賤人！」要不是被碧螺攔著，只怕早就撲了過來。

她心中實在恨極，這喜宴對她而言實在意義重大。爺的身份，三房心裡都明白，若是能參加這次的喜宴，就表示爺在外邊承認了自己，那身份就不是當下一個普通員外郎的二夫人可以比擬的了！

她以為今夜她就要壓過那個可笑的「大夫人」，成為這個僻遠小府裡第一個被爺承認的人，可是，就是因為這個歹毒的女人！

正這時，又有一個丫鬟急急忙忙走了進來，道：「二夫人，碧螺姐姐，爺催我來問怎麼還不好？」

碧螺複雜地看了林鈺兒一眼，轉身對紫若蘭道：「如此，還請二夫人息息怒，下回也是一樣的。」

她說著便領著那丫頭退走了，爺雖然看重她，但有些事情，不是她一個丫鬟能夠隨便插手的。

紫如蘭失魂落魄地跟了幾步，看著碧螺離去的背影，眼中含淚，嘴裡喃喃念道：「下回，下回……」。

她明麗冷豔的臉突然變得黯然，仿佛雨後落敗的黃花，蕭瑟而頹唐。

她突然轉過頭來狠狠瞪著林鈺兒，抬手又是一個巴掌打來。林鈺兒又哪裡會乖乖站著挨打，條件反射般躲了開來。

紫若蘭打了個空，一下沒有站穩，竟自己摔在了地上。被那大丫頭扶起後，她氣惱地甩開扶起自己的手，大喝一聲：「來人！」

立時一群下人圍了上來。

林鈺兒心中一緊，道：「你們想怎麼樣？」

「怎麼樣？」紫若蘭美麗的笑容此刻顯得有些猙獰，她臉色一沉，道：「來人！把這個賤人捉起來！好生招待！」

下人們早就見慣了這二夫人的跋扈，見要對付的不過是個丫鬟，便紛紛圍了過來，三兩下便將林鈺兒縛住了。

那紫若蘭走到前來，一隻手捏著林鈺兒的下巴，另一隻手狠狠就是一個巴掌，嘴裡嘲諷道：「你倒是躲啊？躲啊？」

「啊！」她突然痛呼一聲，卻原來是林鈺兒狠狠張口咬住她的手指。下人們急忙掰開林鈺兒的口，她咬得用力，此時嘴裡竟益著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那紫如蘭的。

「竟敢咬我？將這個賤人拖出去，丟到池子裡，讓她清醒清醒！搞清楚自己是個什麼身份！」紫若蘭心疼地對著自己的手指輕輕呵氣，聲音憤恨冰冷，卻又泛著快意。

很快她的命令就被貫徹了。

正直深冬，池水寒涼如冰，加上今日一天忙著晾乾那件衣服，除卻早飯便再沒有進食。此刻，林鈺兒只覺得全身乏力，冰冷的池水仿佛要將自己的骨頭凍碎！

她拼命掙扎著，但目光卻依舊死死地瞪著紫若蘭。

「你再瞪！」紫若蘭被瞪得一陣發寒，竟然順手撿起一塊大石子向林鈺兒丟去，不偏不倚，砸在了腦門上。

頭上一疼，林鈺兒感到有溫熱的液體汩汩流出，順著自己的臉頰淌了下來，黏黏的，腥腥的……她只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手腳漸漸沒了力氣，徑直向下沉去……

就在這個時候，她還以為自己一條小命會完蛋在這小小水池裡的時候，有一個人跳了下來，不顧寒冬水冷，徑直跳了下來！

潘阜劍？竟然是多日來將她晾在一邊的潘阜劍！

她看到他將她抱起，池水將他的臉凍得有些蒼白，眉發上還濕漉漉地滴著水。他將她放在地上，撐著身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的呼吸落在她臉上，熱熱的，有些癢。

他救了她，親自救了她。可是，他望著她的目光卻那麼複雜，有一絲憐惜，又有一絲憤怒，還有一絲……戒備？

「你來了……無論如何，我總算是見到你了……」她賭氣地說著，無法理解他對自己的殘忍和冷漠。

可是，她看著眼前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突然困惑起來了。

你是來，救我的嗎？

可是為什麼，你的表情是那樣……

長夜寂寂，燈火星稀。

看著眼前憔悴而美麗的面龐，床前的男子鎖緊了眉頭，心裡晃過一絲不自覺的痛楚。

他為什麼要躲著她？憑什麼他堂堂的東海王要躲著一個奸細？為什麼，聽碧螺說她同蘭兒起了爭執自己會那麼擔心，甚至匆匆趕了回來？又是為什麼，看著她受傷落水，他忍不住還是想救她……

難道慕容垂這步棋下對了？自己果然是個好色之徒，對如此美色，就算心有懷疑，也不忍下手？就像吳王夫差，只要奉上酒的人是西施，即使明知是要命的鳩毒也會一飲而盡？

開玩笑！他東海王沒有那麼愚蠢！

自己妻妾眾多，也不過是為了掩飾心中念想，是給皇兄看的擺設罷了！他付堅自問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動過真心！

可是……為什麼，看著眼前這張陌生的臉，他的心會如此慌張。好像等待了千年的妖魔，遇見命裡註定的，那個可以解開枷鎖的仙子……

「唔……」床上人似乎轉醒了，男子理了理表情，平靜地望去，道：「你醒了。」

可是為什麼，看著她清澈的眼眸，他竟然有一種想要緊緊抱住她的衝動！

「阜，阜劍？」林鈺兒激動地坐起身來握住眼前男子的手「果然，果然你還是來救我了！」

聞言，他心中咯噔一聲，生生忍住這種衝動，一把甩開林鈺兒的雙手，起身快走兩步，然後突然回過頭來，狠狠盯著林鈺兒道：「苻堅？你果然知道本王的身份？只是竟承認得這麼快，慕容垂這次可真是看走眼了。」

林鈺兒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難怪潘阜劍如此對待自己，原來是把她當成燕國的奸細了。於是急忙道:「不是的，我不是慕容垂派來的奸細！或許很難相信，可是，阜劍，我是林鈺兒啊！」

「不是奸細？不是奸細為什麼慕容垂沒事把你送到這毫無利用價值可言的梓潼鎮？又恰巧是本王在梓潼鎮的時候？又恰巧住在本王常去的那家酒樓？若不是奸細……你又怎麼會平白無故地甘願在我府上當丫鬟！」

低沉的聲音裡帶著毫不遮掩的狠厲，卻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份狠勁是為了掩飾什麼……

「潘阜劍！你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天地之大，你覺得我不留在你這裡，還能去哪裡？」

林鈺兒驚訝地看著潘阜劍，他以前就是開玩笑嚇唬自己，也不曾對她如此說話啊！

「哼！本王跟你很熟嗎？你何必非得留在本王這裡？還是說……如果你不留下，慕容垂就會派人追殺你？還有……本王的名字前，可沒有一個‘潘’字！連目標的名字都記不好，慕容垂這次可真是看走眼了。」

男子說著慢慢欺身而至，眼底寒涼如冰，緊緊盯著林鈺兒慌亂的臉，語氣裡滿是嘲弄。

「不過，既然慕容兄有心相送，本王自不會拂了他的好意……」男子臉上的表情傳遞著極其危險地資訊。

此刻的林鈺兒卻完全愣住了。

阜劍？苻堅？

苻堅！

當今秦國皇帝苻生的堂弟，未來的苻堅大帝？

「等等！我想，或許，這是個誤會……」林鈺兒弱弱地說道，看著苻堅憤怒的雙眼，心裡早就涼了半截。

「誤會？那麼，本王不介意將錯就錯！」

苻堅心中冷笑，若不是關哨監發現那賄賂哨兵的銀兩裡，竟混著慕容垂府邸專用的銀印，自己恐怕真要被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和滿口不知所云的話弄暈了。

她以為他是什麼？那麼好愚弄？

心中泛起一絲莫名地氣惱，狠狠含住她嬌豔欲滴的丹唇。他是在懲罰她？

或許，這不過是此時此刻他給自己的，一個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