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伍章 良藥妙方還花容

這邊卻說陳沖跳下飛仙崖落入河中，環顧兩邊果然是連片桃林。陳沖順著水一直往下漂，沿途叫喊著尋找師姐。後來竟嫌水流得慢了，撒開手拼命往前游，邊游邊喊：「師姐，你在哪啊？……師姐？等等我呀！……」

不覺已遊出十裡，遠方隱隱看得紅牆綠瓦似有人煙，卻還是沒瞧見師姐，陳沖心中萬分焦急：「這下壞了，師父啊師父，你可千萬別怪罪，這可是師姐自己先走的~~~啊~~~不行啊，我發了誓了！」忽然聽得前方人聲喧喧，陳沖奮力往前遊去，看到在河流分支處有一小塊湖水，湖中隱隱有一人，周身不停冒出水泡，那湖水好似沸騰一般。

陳沖潛水游近看時，卻是一女子雙手環膝蜷在水中，看其衣飾，卻不是那讓人好找的師姐？他心中正喜，瞧見岸上似有人動，便從水中露出頭來瞧個仔細，一下子把岸邊眾人嚇了一跳。陳沖定睛看時，見到夫妻兩位老人，老婦人身旁站著一秀氣少女，老翁旁邊是一少年郎正待撒網。陳沖一打湖面跳上岸來，抹去臉上的水，伸手抓雞一般將那比自己還矮一頭的少年提了過來，虎眼盯著他問道：「你要對我師姐做什麼？」

那少年早嚇得三魂走了七魄，不知說什麼好，後面老翁走上來連連說道，「大爺息怒！我們只是想將那湖中東西撈上來看看，並無冒犯之意啊。還請高抬貴手，放過我可憐的孫兒吧！我給你跪下了~」說著就跪將下去，被陳沖連忙扶起，「使不得！」他說著放下那少年，雙手扶起老人家。

「我不是什麼大爺，晚輩姓陳名沖，湖中之人乃是我師姐。她正在湖中修行，時辰到了自會出來，你們切莫打擾便是。」老翁領會，便叫孫兒將網收回，並請陳沖入院內，又叫老婦人取些乾淨衣服來教陳沖換。陳沖謝過，將槍輕輕靠在牆邊，進屋換了衣服，將油布包揣好，提了槍複入院內。

他剛坐定正待說話，卻見那少女少年看自己的表情異樣，老婦人也不禁淚水漣漣，急問何故？老翁歎息一聲說道：「陳少俠莫怪。我妻見到你身材健碩，找來給你換上的卻是我兒的衣裳，想必他們是睹物思人，故而下泣。」陳沖便問：「你兒子怎麼了？」老翁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唉，還是不說也罷。」

陳沖卻來了興致，一把扯住他手：「老爺子有甚難處，但講無妨。」

老翁仔細打量了他一下：這少年郎生得環眼濃眉，挺鼻方唇，身體魁梧，膂力不凡，眉宇間不無盛氣逼人之感。又看他那柄長槍造型精緻，縱然在陽光照射下也是戾氣森森，絕非凡品。此人說不定可救我全家？老翁猶豫再三，落下淚來。終於開口道：

「實不相瞞，我姓李，全家住在這江邊，世代以打漁為生。膝下本有一子，娶了媳婦生了兩個孩兒，生活雖不富裕，卻也安樂。七年前來了一夥強盜，聚集了約四、五百人，為首的叫孫錦龍，自號混江大王，駐紮在江邊馬頭山上。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遠近的村鄰都遭殃了。這夥強盜虜走了我兒媳，要脅我兒，」老翁邊說邊抹眼淚，「去為他們修建什麼混江寨，結果活活累死了！我去收屍的時候，看到我兒那個慘樣……」

身後老婦人聽到此處禁不住失聲痛哭。兩位孫兒也是淚如雨下。老翁抑住悲憤，繼續說道：

「後來我兒媳也死了，聽說是不堪ling辱自殺的，屍體扔在江邊，衣不蔽體……」

「可惡！那般賊人怎敢如此倡狂！」陳沖聽罷，問老翁道：「你們這兒歸何處管？官府難道沒有派兵剿賊？」老翁「唉」地歎了口氣，「我們這裡叫小石村，是歸蘇州蘇陽縣管的。縣太爺曾派過兩次兵來，都被賊人擊敗了。這幫賊人異常狡猾，得知官兵來時，便在寨門口佈置了許多陷阱，山上堆放滾木圓石，那孫錦龍更是武藝高強，斬殺了兩員官軍統將。後來官府便再未派什麼人來了。」

「那他們為什麼不殺你們？」

「少俠有所不知，那孫錦龍愛吃鮮魚，尤其喜愛這江中的鱸魚，老夫頗有些抓魚的本事，所以他們要我們每週為他釣一尾鱸魚，否則便要殺我全家！我死倒沒什麼，只是擔心我的孫兒，故而妥協。他們今天午時又要來取魚了。」陳沖聽完忙問老翁魚在何處？老翁指著湖邊漁船，陳沖便教取來。老翁不知何意，叫少年去舟上把魚抓來，陳沖一手摳住腮只一捏，那魚嘴角冒血，即死。

眾人驚了，老翁急得跳起來，「少俠這是要害我呀！」陳沖將魚複丟給少年，道：「去，弄碗像樣的魚湯。」然後拍拍手站起來看著老翁說：「老人家莫急，待會兒我師姐上得岸來，卻煩叨擾碗魚湯暖暖身子，至於中午賊人來時，我自有應對。」說完用手指彈了一下槍頭，剪尾槍發出嗚嗚的聲音，好似猛虎低吼。老翁看他那自信模樣，心中猶自忐忑，但還是吩咐孫兒去廚下弄魚。

又坐了一會兒，只聽得噗啦水響，湖那邊冒出來一人，眾人都趕過去看，不由得驚呆在那裡。端的是好個絕色女子！有詩描述：

杏目柳眉殷桃口，粉頸玉腕纖纖手，烏髮柔貼扶風腰，白膚鸞腿貓步走。

陳沖訕訕地小聲問道：「你是……師姐？」

那女子將濕頭髮理了理，「嗯。怎麼啦？很好看是不？」說完莞爾一笑，沖陳沖眨眨眼。陳沖的臉一下子羞得飛紅，連連點頭，半天蹦出幾個字，「太好看了，簡直就像……簡直就是仙女！」旁邊的少女也跟著說：「姐姐真的是好漂亮！」惹得許魅心花怒放。

老翁急忙讓老婦人再去找一套衣服來給許魅換上，又找來銅鏡給她梳頭，許魅對著鏡子是怎麼看也不夠。這時廚下飄來魚香，湯已經做好了。那少年郎端著魚湯經過房前，被少女扯住問道：「哥哥你看，那姐姐可有娘好看？」那少年一瞧許魅，也看得入了迷，但還是說：「姐姐有姐姐的好看，娘有娘的好看！」

許魅弄好頭髮，便將飛鳳玉簪插在頭上，對著鏡子美美地想：「這下直師弟肯定會喜歡我了吧……」想得多了，竟然臉頰飛紅。然後又是左照右照。看得陳沖在門口心裡一陣發毛：師姐變得這麼漂亮，很容易引人注目，要想查明真相，只怕越快越好。

忽而聽得門外馬嘶，陳沖回頭看去，兩個漢子騎著劣馬來到院門口。打頭的人獐頭鼠目面容猥瑣，後面的漢子面相兇惡，懷中抱個竹簍，背後背著把鬼頭刀。兩人跳下馬，凶漢子一腳把院門踢開，鼠目漢子奸笑著走了進來：「李老頭，魚給我們大王準備好沒有？」

李老漢不知如何應對，看看那漢子，又看看陳沖，「這……這……」

「這什麼這！」鼠目漢子尖叫道，「有便拿來，爺還要趕回去喝酒！」

「有自然是有的，」陳沖背手持槍走上前來，示意李老漢站到後面去，「只是我的師姐需要魚湯驅寒，所以我們自己煮來吃了，不能給你了。」他笑看著鼠目漢子，慢慢說道。

「你，」鼠目漢子後退了兩步躲開這個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少年，終於感覺壓迫感沒那麼強了，便伸長脖子喊道：「你好大的狗膽！居然連我們大王的魚也敢吃！」說完又沖李老漢嚷道，「李老頭，這事我不管，你馬上給我再弄條魚來！」

「不好意思。魚卻沒有了，今天沒有，以後也沒有了。」陳沖抱著雙臂壞笑著說。

「你小子好張狂！」那鼠目漢子顫聲叫道。這邊許魅聽得外面吵嚷，走出屋來。那兩漢子瞧見，登時驚得神魂顛倒。「好，好美的姑娘，嘿嘿！」鼠目漢子眼都直了，沖許魅嚷嚷道，「小娘子，陪大爺我上山去快活快活吧？」說完，不顧陳沖徑直朝許魅走來。

「哎！」這邊陳沖猛地叫住他，他剛一回頭，剪尾槍頭已噗的一聲穿沒他的胸膛。眾人登時驚愕，李家孫女早已嚇壞，躲在許魅身後，只敢拿眼來看這邊動響。鼠目漢子愣愣地看著陳沖，嘴角流出鮮血，光是動嘴，說不出話來。

陳沖狠狠地說：「我本要留你性命給我帶路，你卻膽敢拿言語輕薄我師姐？死有餘辜！」說完抽出槍頭，鼠目漢子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那凶漢子見同夥被殺，陳沖又用虎狼一般的眼神盯著自己，聽著剪尾槍穗上的血「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慌忙棄了竹簍朝外跑，「你……你們給我等著……」他邊喊邊翻身上馬，打馬便走。

陳沖笑著看他絕塵而去，轉身對眾人說，「你們吃午飯吧，我且去他們山寨吃酒去。師姐你在此稍待，我去去就回。」許魅點點頭，「你自己小心。」

陳沖右手綽槍，左手提了賊人屍首，走出門去將屍首放在馬上，自己翻身騎上去，「駕」地打馬，順著蹄印消失在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