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花好月圓 第七章 終極之戰

赤松子顯然知道此人，道：「你躲了他近四十年，也是時候分個高下了。」

「哈哈……，小赤佬這句話在理，趁著這兒清靜深幽，讓我們仨兒好好聚聚。」這道陌生的聲音忽遠忽近，忽重忽輕，似乎是從地下湧了上來，卻又像從虛空傳來，一會兒則又像是從山的四周齊湧過來，即使高明如項羽、呂覽二人也不知道說話者究竟身在何處。

羨門子高喝道：「墨希夷你莫要再裝神弄鬼了，下來再說！」

墨希夷高興道：「你這是答應了！」話音未落人已出現在一株桃樹上，速度之快就像是從虛空中頓現出來。現身之處，桃花也沒落下一瓣，桃樹則像沒有負重似的。

此人黑臉虯髯，粗布麻衣，赤足。

項呂二人暗暗心驚，此人武功之高自不必說，但更奇怪的是何以江湖間沒有一點墨希夷的傳聞？甚至根本不知道此人的存在，如此忽然多出這麼一個怪物，如何不令人吃驚！

赤松子像是知道二人心思，解釋道：「此人乃戰國墨翟嫡傳，現世墨門的精神領袖，早在八十年前已退隱江湖了。」

呂覽道：「豈不是比老神仙更老？」

赤松子道：「這也不是，羨老怪過了今年就一百二十歲了，黑鬼卻只有一百零五歲。」接道笑道，「我就更年輕了，剛好一百，哈！」

只聽羨門子高道：「墨兄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放不下？」

墨希夷卻道：「正因為是一把年紀了，恐怕以後再沒有機會，我豈會錯過。」

羨門子高無奈道：「好吧，等我辦完了正事便成全你。」

此時卻聽風姬插入道：「三位老爺爺若要比試，不如由我們後輩出題如何？」

赤松子給了風姬一個暴栗，笑道：「你這鬼靈精有什麼餿主意？」

此時呂覽、項羽、扶桑、雨姬皆驚訝地望著風姬，沒有想到她竟敢在神仙級人物的私事中插上一手；至於羨門子高和墨希夷則饒有興趣的望著風姬，似乎已默許了她的建議。

只見風姬美眸一轉，甜甜笑道：「很簡單，老爺爺的真功夫當然是要比的，這算是第一局，第二局則比玄道之學，誰能救醒虞姐姐，就算誰贏，最後一局則要比眼光，看誰收的傳人厲害，怎麼樣？」說完又是得意一笑。

羨門子高聽了只是微笑，墨希夷卻是眉頭微皺，本想要痛快淋漓的與羨門子高、赤松子比上一場，卻不料變得這麼麻煩，但他既容風姬說了出來，就不再好拂了她的意思。

赤松子倒是一口答應，但隨即問道：「這比三局，若是一人贏了三局或是贏了二局，勝負自不必說，但若每人都贏一局，這又是誰輸誰贏呢？」

風姬狡黠道：「若是如此，當然是三贏了，你贏我贏大家贏，這不是皆大歡喜嗎？難道還三輸啊，笨蛋。」

赤松子活到這把年紀，還從沒有人罵他笨蛋，氣道：「小丫頭別不知道大小，不然讓你好受。」

不料風姬更變本加厲道：「笨蛋又怎樣了，嘻，小赤佬，你是小赤佬。」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羨門子高和墨希夷會叫他「小赤佬」。現在卻被一個後輩掛到嘴邊，偏又不能發作，赤松子固是無可奈何，其他人也都不禁為之莞爾。

赤松子老臉再掛不住，忽地飛上一棵桃樹道：「羨老怪，就照小丫頭說的比，動手吧。」

羨門子高也躍上了一棵桃樹與墨希夷、赤松子成鼎足之勢，笑道：「不知老赤的‘太公垂釣’大法可有傳人？」

赤松子此時才想起第三局，他本就沒有傳人，張良也頂多算半個，本已想到要在呂覽一行人中挑一個出來，不料剛才被風姬一激，竟忘了此事，眼下經羨門子高提醒，才道：「小覽與我性格相近，你願學我的武藝嗎？」

呂覽早在赤松子指點項羽之時，已對他敬佩不已，如此機會，豈能放過。只聽呂覽歡天喜地地道：「小子拜見師傅。」

赤松子卻道：「你小子先別高興太早，本魔仙才沒多少時間耗在你身上。」接著叢懷裡掏出一塊發黃的縑帛，有些不捨得扔給呂覽道：「我的心法都在這上面，記得不要弄丟了。」

呂覽連連點頭，迫不及待地掀開，一看卻只有四個字：願者上鉤。除了還有點臭味兒，再無其他。呂覽不禁後悔，就為了這四個字，把自己賣了？

呂覽可憐兮兮地望著赤松子，赤松子尷尬一笑，岔開道：「羨老怪的‘神仙六算’可有傳人了。」

羨門子高遺憾道：「曾經有過，可惜已經死了，不知小羽對我的《錄圖書》可有興趣？」

眾人乍聽此《錄圖書》，俱是一震。當年秦始皇贏政曾派方士盧生到海外求見羨門子高，想要學得仙術。羨門子高卻只讓盧生手抄了一份《錄圖書》帶回秦朝。當時贏政方滅六國，大秦國國運如日中天，根本沒有人會逆料到大秦國會二世而亡。而羨門子高的《錄圖書》中卻有一句：「亡秦者胡也。」真可謂石破天驚。這句話在秦地廣為流傳。贏政卻以為「亡秦必胡」中的「胡」指匈奴，遂令大將軍蒙恬率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

事實確已證實，亡秦者是胡亥，只不知羨門子高所指的「胡」是否真是胡亥？

只聽羨門子高又道：「這《錄圖書》是從《易》書演變而來。只不過裡面多了些心得而已，這裡面還有一句話是關於你的。」接著從衣袖中抽出一卷竹筒射給項羽道，「你也不必拜我為師，只要用我的‘神仙六算’跟他們比一場就行了。」

項羽本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當下接過竹簡，謝道：「多謝老神仙賜書。」

忽聽墨希夷不耐煩道：「你們既安排好了，就準備接招吧。」說罷，長髮衣角皆無風自動，顯然已發出真氣了。

墨希夷的真氣在呂覽一行人眼中確實怪異至極。但見墨希夷周圍的空氣皆凝聚起來，一層一層的如有實質。攻則如戰車，守則如堅盾，確實非同凡響。落到地上的桃花在真氣的催動下也分往無極二仙的方向卷去，沙沙作響。

羨門子高與赤松子亦毫不示弱，以自己為中心造出一個球形的氣場，並迅速擴開，往另兩人排去。不多時三股真氣交擊在一起，空氣頓時變得奇形怪狀，如旋渦一樣扭曲起來。

空氣本是無形的，但在這神仙級人物的妙手之下，頓時變得分明起來，忽紅忽紫，詭異至極。地上的桃花亦在兩邊真氣相蕩下，靜止了片刻之後，便徐徐升了起來，一直升到三人頭頂高處，使三人仿若駐立在落英繽紛的世界中賞花一般，而運功至此，尚未有人移動分毫。

三人如此相持半晌，幾乎同時低喝一聲，往三人所形成的三角形的中心急速靠近，而腳下的桃樹竟沒有搖動一下，尚在桃樹上的桃花也沒有被震落。

在旁人眼中，虛空已被硬生生截成兩斷，三人交手之處已與底下的桃林分了開來。三人手足齊揮，猛然相撞在一起，卻不發出聲響，動作緩慢時有若龜行，快速時則人眼難以看清，至乎分不出哪是人影哪是實體，就像一圖畫中繪上了千萬個人似的。

但見三人交手，羨門子高的飄柔，黑希夷的清逸，赤松子的剛猛，各有巧妙不同，一時半會兒，誰也占不到上風。武功達到這一境界，再不是簡單的斯殺，實已演變成了一種藝術。

忽見三道人影乍分，又馬上合於一處，手與腳都盤雜在一起，正當三人之手兩兩相交之際，竟又如陀螺一般急轉起來，越轉越急，越轉越高，直往山頂飛去。此時夕陽正紅，乍看之下，宛如仙人乘風歸去，飛到天邊時，只餘一點影子。

眾人看到三人已落到山顛，正大感無趣，卻又見山頂掀起了一陣龍捲風，但凡所過之處，草木皆靡。這種境界，豈是人力所能輕易達到，大概天威也不過如此。

眾人仰目長望，不知不覺間夕陽已被山峰吞噬，終於龍捲風在山坡上開出一條道來，向下俯衝，當涉過溪水中，流水竟被斷成兩截，一時連不起來。

三人忽又分開，從龍捲風中脫離出來，各自回到初戰時的桃樹上，而此時龍捲風還久久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