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襲 （一）

身著彩色羅裙的柳煙濃站在河岸上，一雙媚眼似有微光流轉，丹唇如漣漪般輕逐了開來。清風微卷葡萄帶，月照石榴裙，身姿曼妙。雲鬢之中插著的金步搖，隨著那輕盈的腳步在夜色之中晃動發光。本來黯淡的夜晚，因為她的出現而變得光彩奪目。她絕對是一個是奪盡眼球的女子。

柳煙濃抿嘴，嗔道：「今夜，我扮演花神主祭花節，這麼重要的時刻，你卻不要捧場，可是該罰？」

「煙濃……我不是說過了，我有事要做了麼？而且，我也有看你的花神祭典。」章爍說道。「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璟玥姑娘了。」

璟玥對柳煙濃輕輕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了。柳煙濃反復上下打量了璟玥幾番，陰厲閃過眼眸，一抹輕笑掠過凝脂般的小臉上。她拉起了璟玥的手，說道：「璟玥姐姐好。我老是聽章爍哥哥提起你呢。果然，名不虛傳。果然清麗可人啊。改天得空，一定要來我的凝煙閣，和我、章爍哥哥聚一聚啊。對吧，章爍哥哥。」

「啊！對啊。對啊……」章爍撓撓頭，呵呵地笑了。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登門拜訪的。」璟玥縮回被柳煙濃拉著的手，面無表情地說道。

「章爍哥哥，今晚早點回來啊。我煮了百花芝麻湯圓，你們都來吃吧。」柳煙濃嬌笑一聲，便轉身盈盈地走回城中了。搖曳的身姿引來無數人的注目。

「你的煙濃妹妹真是特別啊。」璟玥沒好氣地說道。

「她向來如此，待人總是這麼熱情。」章爍傻笑著，沒聽出璟玥語句中的諷刺。那也是，章爍從小便在分煙島成長，接觸的人不是分煙老人，就是他的師兄弟們，沒有明爭暗鬥，大家都過著桃花源般平和安詳的生活，自然就不會相互猜度，話裡有話了。

像柳煙濃這樣的女子，就像只帶毒的蝴蝶一般，見到美味的花粉便飛撲上去，用盡甜言蜜語哄騙，使人們跌進她美麗的漩渦，把那些迷失她的裙擺之下的男人啃噬得屍骨不剩。

「你呀……」璟玥歎氣，食指按了按章爍的額頭，「被人騙了也不知道。」話音剛落，璟玥發覺自己動作未免有些過於親密了，轉過身，朝客棧的方向走去。「我回去了。」

「璟玥，我送你吧。」章爍說道。

「不必了，你那煙濃妹妹不是等著你嗎？」一陣晚風吹來帶著春寒，惹得璟玥一陣冷顫。春季的晚風帶著濕寒，在骨肉之間穿來透去。璟玥停下了腳步，馬上改變了剛剛冷冷地語氣：「不如，我去你們凝煙閣吧。」

「好啊……」章爍沒多想璟玥急劇轉變的態度，輕易就答應了。

璟玥的手碰了碰袖中的短劍，冰涼堅硬的。手指拂過刀柄上的花紋，與手指上的硬繭產生了微妙的觸感。璟玥微笑，將殺意壓在了眼眸之下。做一名出色頂尖的殺手不僅要有絕頂的武術，還要有超凡的隱藏能力，將自身的意圖藏於無形。

柳煙濃的前夫是一名官人，死後，就將著凝煙閣以及千萬家財留給了柳煙濃。凝煙閣隱於一群官邸之中，雖非富麗堂皇，卻是優雅別致。遊玩遍凝煙閣的前院，璟玥被那後園的春色所引住了。可惜卻被告知，未得柳煙濃的允許，後園是誰也不能進入的地方。

難得了一園春色。

璟玥站在前院，狐疑地掃了後園的大門一眼，沒說什麼，又跟著章爍走進了客廳之內了。柳煙濃以及一干下人早就在這客廳之內候著章爍回來。柳煙濃坐在大理石凳上，看見璟玥與章爍相伴來到凝煙閣，手中的茶杯抖了抖，滿臉驚訝。隨即，如花笑靨戴上了面上，嬌柔地說道：「璟玥姐姐和章爍哥哥都來啦……來，都來吃湯圓吧，不然湯圓都涼了。」

「柳姑娘，不必客氣。」璟玥坐下，環觀客廳，說道，

「這客廳倒是相當的清雅啊。」

「是啊，煙濃從小就喜歡清淡幽雅，過於濃烈的東西，不適合煙濃。」柳煙濃拿起了茶壺，替璟玥滿上了一杯桂花酒，然後又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她舉起酒杯，敬璟玥道：「這杯是煙濃敬璟玥姐姐的。」說罷，一飲而盡。

璟玥把杯子放到鼻尖，一陣幽幽的藥香，是一笑散，春藥。璟玥對柳煙濃莞爾一笑，舉杯一飲而盡，沒有一絲猶豫。而後，奪過章爍將要進飲的酒杯，再一次飲盡。璟玥抓起檀香木桌上的碧玉酒壺，就著壺嘴，將那透明清香的酒液倒進了口腔之中。

柳煙濃瞪大了眼，臉部僵硬地看著璟玥把加了的桂花酒豪爽地傾盡。「想不到璟玥姐姐酒量這麼好。」

「哪裡。這可是煙濃妹妹費盡心思釀造的桂花酒，就這樣被我糟蹋，你不要加怪才是。」璟玥淺笑，眼神淡然。

此時，柳煙濃是咬牙切齒，這本來是她特地準備給章爍的，卻在此時橫生枝節。不過轉念一想，這璟玥喝了整整一壺的。待會兒，估計站也站不穩。柳煙濃「撲哧」一笑：「這樣的桂花酒，妹妹我酒坊裡多著呢。今日，喝完了，明日還有，姐姐儘管喝就是了。」

「奇怪。」站在一旁的章爍完全摸不著頭腦，說道，「璟玥，我從不覺你如此貪杯。」

璟玥便道：「你煙濃妹妹如此熱情待我，我怎能太過見外。」

「璟玥姐姐說得對。既然酒喝完了，章爍哥哥你就吃一些湯圓吧。」柳煙濃纖纖地伸出未沾過陽春水的小手，一勺一勺地將湯圓舀進小碗中，遞至章爍眼下。

「謝謝哈謝謝……」章爍本想接過湯圓，誰料柳煙濃驀然把手縮回，含笑道：「章爍哥哥，我喂你吧。」

「這……不太好吧。我自己來就是了。」章爍啞著聲音說道。想到璟玥坐在一旁，本來就容易羞紅的臉龐更是緋紅到了耳根去了。

「我們從小就是這樣吃東西的，難道長大了，這就不可以了嗎？」柳煙濃撇撇嘴，抱怨道。勺一羹湯圓，直接往章爍嘴裡送去。一雙媚眼卻不忘暗送秋波，直把璟玥當成了透明人一般。章爍自然沒注意柳煙濃那眼中的綿綿情意，雙目只是注視著璟玥那清冷的臉孔。那湯匙又伸到自己的眼前，便下意識地推開了。柳煙濃的手，抖了抖，糖水就著湯圓就濺在章爍的白色長袍上。

柳煙濃一陣嬌呼：「唉喲，你看我，真是不小心啊。」

她掏出絲帕，連忙擦拭章爍那白色長袍。不知有心還是無意，彎腰擦拭著柳煙濃突然一個踉蹌，直直地摔在了章爍的懷中。章爍無可奈何地歎氣，扶起柳煙濃，嗓音裡滲出了淡淡的責怪：「煙濃，你到底再鬧什麼。很晚了，你也忙了一整天，早點去休息吧。」

章爍拂拂那白衫，再抬頭，璟玥已經在客廳裡消失不見了。章爍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害怕璟玥誤會了些什麼。

「剛剛那璟玥姑娘去哪裡了？」章爍問道。

一名丫鬟站了出來，溫順地答道：「回章公子，那姑娘說天色已晚，就先行離開了。才轉眼，那姑娘就已經不見了。」

章爍跺腳，咬咬牙，心中直罵柳煙濃。章爍自然知道璟玥的武功了得，雖然與章爍想比相差太遠，但是，只要她稍用輕功瞬間離開凝煙閣，也不是什麼難事。章爍也顧不上衣服上的汙跡，騰空一躍，便飛出了凝煙閣。

站在內堂的柳煙濃，咬咬牙，眼中閃過一劃狠厲。

「他們去了麼？」柳煙濃問道。

「他們早已在那裡候著了。小姐。」丫鬟回答道。

柳煙濃扔下那髒了的絲帕，說道：「那就真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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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花祭的人們早已散了，只留下空蕩的街道以及蕭瑟的晚風。路邊的燈籠被風吹得東搖西晃，那懸掛著的招牌發出了「吱吱」的響聲。

璟玥一人走在這冷清的街道上，好不自在。踱了幾個迴旋舞步，一人望著自己的影子「格格」低笑。想想柳煙濃方才看著自己把整壺春藥那目瞪口呆的模樣，心情就特別的暢快。柳煙濃不知，璟玥從小便學習這體內融毒之術，只要稍用內力調和，一般藥品的效用也會在她的體內消失無蹤。

猛然，一陣陰風吹來。幾個彪形大漢就站在了璟玥的面前。璟玥掩嘴低笑，她自知柳煙濃怎會這麼簡單放過自己，沒想到找來的幾個幫手也不過如此。

那幾名彪形大漢對著璟玥一臉猥瑣，諂笑堆滿了臉上的肥肉之處。實則可憎可厭。

敵不動我不動。璟玥站在那裡，看著那幾名彪形大漢裝得兇神惡煞的模樣，輕蔑之色籠上眼眸。

半晌，那幾名彪形大漢實在等不住了，互打幾個眼色直接向璟玥撲去。璟玥輕輕一側，那堆笨重的肉團便撲了一個空。璟玥身形嬌小，動作靈活，閃避了幾次，那幾名大漢已是被璟玥耍的的氣喘吁吁了。

幾個大男人竟打不過一個小女人。這話說出去，叫他們兄弟幾人如何在道上立足。幾人都把自己的傢伙掏了出來，幾輪大關刀劈頭劈臉地朝璟玥砍去。如此沒有章度的刀法，璟玥實在是沒有興致掏出自己的短刀，也只是借力打力。璟玥本身就是女子，氣力本來就是不足，而且又花費了一些內力在消解體內的一笑散，折騰了好幾下，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只好速戰速決。

一名大漢砍來，璟玥一掌劈去，打得那大漢連退幾步，一直慘叫。另幾個大漢眼見情況不妙，群起而攻之。幾把鐵制關刀就如此朝璟玥落了下來。

璟玥本來就體力不支，再加上手邊只有短刀一把，叫她如何抵禦著直往天靈蓋下去的千斤大刀。

「果然輕敵是不行的。」熟悉的嗓音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