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黑暗的盡頭依舊漆黑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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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時代裡洋溢著悠揚的鋼琴聲，富貴大氣的黃色燈光顯眼地照耀著大堂來來往往的人流。這是這座城市氣氛最和諧的一家酒店，沒有過於奢華也沒有太簡單，雖然消費水準高了點，但它過人的氛圍還是吸引了無數的食客。¬

金色時代大廳某角落。¬

「爸！」¬

「……」¬

「爸！！」¬

「昂？怎麼？」楊正從沉思中猛然回過神來，老婆和女兒正用怪異的眼神盯著他，他覺得局部不安，趕緊回頭喊服務員。¬

「爸，你想什麼呢？從接我們來到現在一直魂不守舍的。」楊蘭似乎看出了什麼端倪，眼睛一直注視著楊正握著手機的手。¬

「現在幾點了？」楊正問。¬

「兩分鐘以前你已經問過了。」楊蘭的媽媽起身坐到楊正身邊的空位置上，擔心而關切地問，「正啊，你沒什麼事吧？」¬

「沒……沒沒……能有什麼事啊，可能最近太忙太累了，人老啦！不中用呀。」楊正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楊蘭媽媽眼裡的擔憂沒有一絲減少，反而多了幾分猜疑。¬

「切。」楊蘭不屑地站起身，白了楊正兩眼，楊正頓時臉色蒼白，手足無措，楊母愣愣地看著他們母女倆，沒有說什麼，一瞬間氣氛僵硬得有點誇張。¬

楊蘭離開席位，楊正回頭喊住她，「你幹什麼去啊？」¬

「憋著呢，去洗手間！」楊蘭說著，沒有回頭看他們，徑直往前走，拐進一個轉彎口，消失在兩個人的視線裡。¬

楊蘭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在最近連絡人裡搜索了一會兒，撥通了楊正的電話。¬¬

「喂？又怎麼了？」楊正用餐布擦拭著嘴角的污穢物，聽著電話裡楊蘭一連串的說辭，他的表情逐漸地變得冷峻，如同一樽潑了水的泥塑，用力地握緊了手機。¬

他站起身，帶點想要往外沖的意思，卻被老婆一手抓住，「發生什麼事了嗎？」¬

楊正愣了愣，從對面的座位上拿起楊蘭的包，說了一句女兒讓我給她送個東西，然後甩開楊蘭媽媽的手，向著洗手間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楊蘭撇過頭，看見父親沖著這邊奔跑過來，她笑著掏出了蘇澈送給她的唇彩，對著寬大的鏡子裡的自己塗抹起來，露出了明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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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幹的？」楊正不知是氣得發抖還是跑的氣喘吁吁。¬

「什麼我幹的？」楊蘭透著鏡子的反射對著楊正蒼老的臉，依然微笑。¬

「我說宋一的事是不是你幹的？！」楊正突然吼了起來，楊蘭默默地轉過身，用誇張地口型沖著楊正狂笑，笑得咬牙切齒，沒心沒肺。¬

「這麼說，真的是你？」楊正委屈地看著她，眼睛裡的眼淚慢慢地累積起來，「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做？」¬

楊蘭走到楊正身邊，把嘴巴貼近楊正的耳朵，笑著說，「因為我覺得他好髒，你們好髒。」¬

「這不是我女兒會說出的話。」¬

「這也不是我爸爸應該做出的事！」楊蘭瞪著眼睛對楊正大吼。¬

「女兒對不起，是爸爸的錯。你原諒爸爸……」楊正拉著女兒的手，很溫柔地解釋著。¬「爸爸？」楊蘭鎮定地看著鏡子裡兩個人的反射像，很不屑地重複著，「你應該知道，從你和宋一坐在我對面的那一刻起，我心裡的那個爸爸已經死了，你也該清楚，我不是原來的我，這一切能怪誰？怪我有個這麼丟人現眼的爸爸啊！我覺得抬不起頭啊！」¬

楊蘭一而再再而三地念叨著「不要臉」，楊正定在了原處，雙腿癱軟得差點跪在地上，手裡振動的手機顯示著宋一單純的微笑，他沉默著流眼淚，這是多少年來第一次這麼絕望無助，面臨感情和親人時做的一個難於登天的抉擇。¬

「那你要我怎麼樣？」楊正的聲音透著負累。¬

楊蘭從楊正的手裡拿過手機，按掉了宋一的來電，然後盯著楊正的眼睛，不緊不慢地說，「像這樣，從此你就再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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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還是掛了。」林浚把宋一的手機從耳邊拿開，轉過臉對著正在病床邊收拾東西的宋一說。

「算了，都告訴你別打了，可能人家在忙吧。」宋一沒有抬頭，掩飾著心裡的不安。

林浚把手機放到電視機旁，看了看電視上的時間，一邊嘴裡嘟囔著「這都幾點了，還忙」，一邊幫宋一收拾東西。

冷不丁，林浚感覺手背上一滴冰涼的水滴，他看著動作匆忙的宋一低著頭，把臉躲在白色高領毛線衣後面，他抓過宋一冰冷的雙手，看著他紅通通的眼睛，緊張地問，「怎麼哭了？」

「沒什麼。」

「我是誰呀，你現在有委屈也不對我說了？我對你從來都沒保留過。」

「哥……」

「嗯？說吧，聽著呢。」

「我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他了……」宋一看向林浚的眼神，有如白晝。

林浚不安地望著窗外，他想到了曾經自己為了感情執著得像個瘋子，這也是他眼裡的花花公子宋一第一次在他面前因為珍視一份感情而掉眼淚，他想到了六年前宋一喝著啤酒大聲尖叫著「愛情狗屁」的天真模樣，也想到了蘇澈為了自己跟別人拼死拼活較真的樣子，難免有陳靜擁抱他的樣子，這些都是他們四個活在過去的見證，這些也同樣是長在林浚身體裡拔也拔不去的一輩子的傷痛。

「這很好啊，宋一你懂愛了。」林浚抱著哭泣的宋一，那種內心像哥哥保護弟弟的感覺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這麼強烈，只是他不能感同身受宋一的難過，沒有了陳靜的安慰，沒有了對蘇澈的信任，他的委屈自己也許不能懂。

放出去的感情，交出去的心，要怎麼才能收回來。

這是一個無數人面對愛情想要證明的真理，只是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而已。

「愛他就該對他說，好好和他在一起呀。」林浚安慰著他。

「也許不能了。」宋一的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不能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

「哥……你還記得昨天蘇澈的那個女朋友嗎？」

「你說的是那個乖乖女吧。」

「嗯……沒錯，就是她……」

「她怎麼了？」林浚不解地問宋一。

「她是楊正的女兒……」

宋一說出這個秘密的時候整個人軟在了林浚懷裡，眼淚又一次順著風乾的淚痕無聲地流了出來。

3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完美的東西，一個美好的童話會有一個醜陋的角色，一個想要飛翔的夢想會有一個存在重力的現實，愛一個人會有一種愛得不真實不牢靠的屏障。

其實傷害等同於愛，只有對方在你心底埋葬了愛的種子，才能生長出希望，才能一個個地被傷害擊破，衍生出絕望了森林。

我一直都在尋找一個時間的豁口，整整六年，我沒有忘記過我對你的承諾，每一個字都像電影膠片般完好地封存在我的心裡。

我知道，你過得辛苦，逃避得厭倦，我又何嘗不是，即便是宋一這麼簡單單純的男生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歸宿，那當初海誓山盟的我們呢？

我沒有懷疑過任何一個人，也從不質疑我們的感情，任何事都有挫折不會一帆風順我知道，可你還能不能一如既往地相信我，一如既往地明白林浚對陳靜從未動搖的愛呢？

¬林浚想了很多，但他終究還是沒能找到一個說服陳靜原諒自己的理由，怎麼說都感覺牽強，讓對方難以接受，該怎麼辦，林浚苦惱地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