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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石頭終於是落了地,我回到了寢室,躺在床上,反復地讀著她的信,發現那張紙的字跡,有個別很模糊,顯然是有水滴過被拭幹的,我想在她寫這封信時,定是哭了。
信雖短,卻顯得很匆忙,看上去也似乎有些語無倫次,我不知道她懷著怎樣的心情寫的,但我明白,友情亦是這樣,有時候,也會顯得決裂,但帶給人們的是一種心靈上的慰籍,有時候,又何嘗不是一種創傷呢,就像是一股清泉,洗滌著我們的靈魂,所到之處都能開出最美麗的花朵,比如說帶刺的玫瑰。
突然間,我想到了他,要告訴他嗎?我問著自己。薇蘭的事情,我想他應該很想知道吧。我摸出了手機,握在手中,但當指尖觸到冰涼的按鍵的時候,我又猶豫了,真的要告訴他嗎?還是等薇蘭好了再說?我皺了皺眉頭,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屏住呼吸,緊握著手機,強迫著自己,但,我還是躊躇了,我知道,我還是沒有這個勇氣。我在心底咒駡著自己:什麼理由都只是藉口!柳葉玫,為什麼你還是不敢面對他,你不是已經承認了他不愛你的事實了嗎,你不是已經決定要成全他們了嗎,為什麼你還是這樣怯懦,面對事實吧,終有一天,你是要面對的,什麼事情不要只學會逃避,這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面對吧!
我的頭腦裡一片空白,只覺得好冷,不知怎的,忽然手一哆嗦,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我的手機被地板輕輕地彈了起來,碎成兩半,落在地上,我呆呆地看著它破碎的過程,血紅色的外殼,像是我的心,支離破碎的,只是誰也看不見罷了。
猛地,我發現自己正在做什麼,我正一寸一寸地,把他從心中剮起,鮮血淋漓的……柳葉玫,你在幹什麼!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凝視著早已破碎的手機,心裡空蕩蕩的。我緩慢地彎下腰,拾起曾經百般愛護的東西,覺得它單薄得可憐,怯怯的,孤獨的,無助的,卻沒有一絲心疼,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除了苦澀,還是苦澀。我笑笑,把它扔進了垃圾桶,發出沉悶的聲音,沒有一絲的留戀,離開。
許是痛到麻木了,反復地經歷著,沒了知覺。
這年冬天下了雪,是一場大雪,所有的景物都變成了白雪的顏色,屋簷上,結了冰晶,條狀的,晶瑩剔透的。
薇蘭還沒有出院,她的主治醫生說要在醫院多待些日子,等病情穩定了再說。她的腰傷得很重,至今還不能起床,她的玻璃杯也被我帶去了。寢室顯得空蕩了許多,校領導說她遲早會回來,所以床位也依舊為她留著。
我學會了每天很早起床,一個人來收拾兩個人的屋子,習慣每天沒有人打招呼的早晨和無人寒暄的傍晚。一切又恢復了從前,就像當初沒有遇見她一樣。
難道,這,也是生命的一種輪回麼?
清晨,昨夜的雪已停了,厚厚地積在屋頂上,樹枝上,大地上。
腳下的積雪被踏得吱呀呀地響,一腳下去,就有一個窟隆,冬日的陽光是溫和的,柔柔地照在身上,覺得暖暖的,卻又仿佛看不到它的存在。
我在這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腳印,是因為我要去探望薇蘭。
進了醫院,護士領著我進了她的病房,醫院裡開了空調,很舒服。
我進去的時候,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雪景,聽到門外有動靜,才慢慢地轉過頭來,看到是我,她開心地笑了,像個稚氣的孩子。
窗外的大地上,厚厚的雪反射著天空的光,映得四處亮堂堂的,我本想起身去開窗,卻又怕她著涼,便只是坐在那裡了。
「還好嗎?」她笑著問,很久沒聽到這種聲音了,像是春天裡黎明的光,充滿著生氣和希望,快樂地撒在每一個人身上。
「好,很好」。我強裝著笑臉安慰她,我真的害怕我瞞不住,淚就會流出來,我不想讓她覺得我難過。
「期中考試怎麼樣?」她笑著望向窗外,問著。
「還,還不錯」。我含糊地答著,不想告訴她,其實,我沒去考試,卻幫著她父母夜夜地守著她。
「噢,那就好」。她依舊微笑地看著我,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不禁使我想起那夜的星星,「毛衣沒能替你送去,你,不怪我嗎?」她用孩子似的眼神懇求著,我樂了,笑著說:「當然不會,傻丫頭。」
我希望在她面前我是樂觀開朗的,哪怕只是一時,只要她高興就好了。
「雖然是這樣,但我還是要說,對不起。」她有些不好意思,「沒關係」。我忙應和著,不希望她會有一絲的不快樂。
「你允許我做你最好的朋友嗎?」「當然,而且非你莫屬。」
她眉開眼笑,樂得像個得了什麼新玩具的孩子,還一再不住地問「真的嗎?真的嗎?」 我點點頭,「這還假得了嗎?」
她笑了,如同七月的陽光,在這樣寒冷的季節裡,增添了無數的暖意,我被她的笑給深深的感動了。
「你笑起來像是一朵薔薇花。」我說,她眨巴眨巴眼晴。「當然啦,不然就不叫薔薇蘭了,不過我還是最喜歡玫瑰,你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你還說那是因為我的名字裡有個玫字」。我補充著。
「騙你的。」她俏皮地說,沒想到她病還沒好,這俏皮勁兒又上來了。
「小姐,病人需要休息了。」門外的護士提醒著。
「知道了。」我應了一聲,薇蘭嘟著小嘴,依依不捨地看著我起身,我笑了,「小傢伙,我會再來的。」她倒也毫不含糊,「小妮子,我會等你的。」
「你呀」。我晃著頭,無可奈何,真是,什麼時候都一個樣。
接著,我們彼此道了別,我很高興,她會這樣樂觀,一點都沒變,還是以前那個薇蘭,我最愛的薇蘭。
走出了醫院,面對著白皚皚的一片雪,莫名地多了些悲哀。
回過頭去,看著那扇窗,我知道,那裡面就是薇蘭。真的很懷念以前那些陽光燦爛的日子,現在竟憑空多了扇窗,我不知道這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悲哀。突然,視窗有個影子若隱若現,我才猛然想起薇蘭的床在窗邊,我加快了腳步,害怕被她看見。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逃,但事實上,我還是逃了,而且還健步如飛。
走在校園的小路上,兩旁的樹枝光禿禿的,又覆上了雪,與藍天相映著,蒼勁的靈魂也被這白與藍勾勒著,樹枝相互交錯,卻幾乎看不見樹皮的顏色,仿佛盡是些白玉雕琢而成的,彼此交錯著,編織著一首無聲的歌。又一次想起了他,想起了他那蒼勁的背影,似乎又出現在這裡,穿梭在樹木之間,依舊彌漫著陽光的氣息,繚繞在芬芳的玫瑰上。漫步其中,發現道中的雪已被掃向兩旁,堆積在每一棵樹下,一陣風吹來,我拉了拉自己的棉衣,把圍巾系得更緊了些,我覺得好冷,那種冷從腳板心中向上漫延著,凍得腳指頭沒了知覺,手指也麻木了,腫腫的,伸直了卻也像極了十根蘿蔔。
我飛快地走回寢室,還好,學校裝了暖氣片,我忙把手、腳放上去,剛想喊薇蘭,才記起她還在醫院。
她的床乾乾淨淨的,被子疊得好好的,床單也鋪得平整極了,只是唯獨少了這個使用它們的主人,但我會等,我會和它們一起等,等你回來,薇蘭。
我像往常一樣,抬頭看著藍藍的天,淺淺的藍,像一層薄薄的玻璃,再也看不見飛鳥的身影了,只有薄薄的雲,難道說愛會是這樣嗎?我總是捉摸著,卻也總是猜不透。
忽悠悠的,窗外飄起了小雪,像是柳絮,自由而又散漫,很是飄逸。開了窗,一陣風,漫天的絨毛也飛進了屋,輕舞飛揚,像是發著微光的小精靈,落在我的頭上、臉上、睫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