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和櫻木花道一樣的10號

隔天忘記了是週末，居然還早早醒來睡不著。媽媽還是和以往一樣早早就出門了，留了些早餐在桌子上。我一個人懶懶地窩在家裡，心裡開始認真盤算如何放棄蘇城的種種。我希望自己可以堅強些，對於他的事情全部都不要再關心，以後他讓我等他我絕對不會再等，他讓我幫忙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再做，也許這樣，便不會再受傷。

手機響了，短信。簡短的幾個字：在家嗎？——蘇城

我猶豫著要不要回資訊，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不接，他的短信又發了過來：「我在你家樓下呢，伸頭出來給我看一下。」

我跑向陽臺打開窗戶，便看見站在個梧桐樹下的蘇城。高高的個子，卻也並不瘦弱，穿起那套白色的運動服來很是精神。他仰起頭來看我，陽光細碎的灑在他的周身，他的眼角彎下去，招牌微笑又擺了出來，星子般的眼睛，有酒窩的臉頰。

「石頭，下來！去看我打球！」

你不用學習，絲毫不管下周的物理測驗，我可還要看呢。我咕噥著，難道看你打球會更重要嗎？

可是結果是我仍舊是換了件像樣的衣服帶上物理出下了樓，還是絲毫無法抗拒他。我又開始自欺欺人了，我以為今天他又是我一個人的蘇城了，我假設慕潔是不存在的。現在只有我和蘇城。

終於還是忍不住假裝無意地問他，你的慕潔怎麼不來看？

哦，她病剛好，吹了風怕復發。

「哦。」再沒有了話。他對她滿滿的關心，我都看得到。

手裡的那本書成為他再次取笑我的焦點，可是我心底還是那麼高興，他到我的樓下，發短信給我，叫我跟他一起過週末，看他打球。我很願意在旁邊看他打球。我保證不會一直看物理書，我會一直偷偷看他。

蘇城的左耳上戴了新的耳釘，銀色的一粒鑽，讓他的笑透著別樣的魅力。額頭的發似乎長了些，有一點擋道眼睛，說話的時候會有些不自覺地將頭偏向右邊，樣子很可愛。

週末學校的人很少，室內籃球場終於不再喧囂。幾個大男生在球場上零零落落地打著球開玩笑，樣子都很自在灑脫。他的隊友都是我不認識的人，不是我們班的，還有可能也不是我們學校的。我沒有一一看過去，只是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來，看蘇城。

他的隊友見他帶我來，都開起了玩笑。

「蘇城，你品位變了哈？」「蘇城，偷偷帶小蜜啊？」

蘇城笑，拿球砸向他們，「那個是我好兄弟啦！」

我抬頭看向他們，露出一個標準化的生硬微笑，來配合蘇城的說辭。這時我看見了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濃濃的眉毛，好看的眼睛，並不比我的蘇城差。好熟悉的感覺。視線交匯的一刹那，我忽然有些慌亂，然後窘迫地掉轉了視線，低下頭來假裝在看書。

男生們開始認真打起球來，籃球鞋在光滑的地板上來回摩擦，不時地發出聲響，有汗水揮灑在空中，躍起，落下，奔跑，灌籃。作為現場唯一的啦啦隊員，我的視線追隨著男生蘇城，為他每一個帥氣的進球而歡呼。而同時，我也會不由自主地看向另外一個人，10號球員，搶籃板、投球動作都很帥氣，得分率也很高。就是他，昨天還在陌生的街頭給了我陌生的關懷，今天沒想到就又見面了。10號，是我喜歡的櫻木花道的號碼呢。

可是真糗，居然會再見面。

正在這麼胡思亂想著，場上忽然發出一陣驚呼聲，好像是有人受傷了。我一下子跳了起來沖上去，不會是蘇城吧？

隊員們將傷者扶了起來，我才看清楚是10號，是在搶籃板的過程中被朋友撞到了，手臂著地有些擦破了皮。

「沒關係，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微笑了一下，「你們繼續玩吧。」

「都怪你！害的我們隊主力受傷，」其他的男生們開始有小小的意見，蘇城站出來勸和，「好了好了，大家休息一下，我請大家喝水。」

「好啊，叫你的小兄弟去買啊！」有男生起哄，不懷好意地看向我，簡直是把我當成了隨意差事的跑腿。我起身打算問了他們要喝什麼就直接出去幫他們買，沒想到蘇城看了我一眼，居然說：「不用了，她認路認不清楚，等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我該感到感動嗎？居然還記得我是個路癡。可是我怎麼覺得這麼挫敗呢，就算再路癡，學校附近也是不會迷路的吧。

「哈哈，還護得緊哪……」男生們笑了起來。

「那個，沒關係啦。」我走過去，「你們要喝什麼？」

蘇城看我一眼不再做聲，沖他的朋友們說：「全部都喝冰礦泉水就好了！」

男生們又起哄了起來，我無奈地走出球場，沒想到有人隨後跟上來，「我跟她一起吧，我比較認路，而且也知道你們愛喝什麼。」

「致遠，你的傷口沒問題吧？」蘇城追出來問。

「又不是腳受傷了，走路還是沒問題的。你們繼續練吧！」10號男生拍拍蘇城的肩膀，那感覺像個哥哥一樣。蘇城看了我們一眼，又樂顛顛地回去繼續打球了。

真是的，幹嘛要跟出來呢，已經都這麼尷尬了。我的手在口袋中握緊，心中這麼想著。

「嘿，我們又見面了。」走出室內籃球場的一刹那，柔和的陽光溫暖的照耀在我的周身，他的聲音也是一樣的舒服和好聽。「我叫夏致遠，夏天的夏，寧靜致遠的致遠。」

「我叫葉晗。」我機械地回應他，「昨天謝謝你。」

夏致遠的個頭真高，和他說話小聲了都怕他會聽不到。

「哦，」男生的側臉很立體，鼻子尤其好看，像是漫畫裡的人，五官深刻腿長手長。「昨天，那是怎麼了？」

「唔，數學測驗不及格。」我隨口瞎編到，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你的手哪裡受傷了？」

「沒關係了，已經不會痛了。」他指指右手臂，「打球經常會這樣，習慣了。」

我當然知道男生打球經常會這樣，所以在和那個人再次熟絡以後我的包裡經常備了各種傷口處理的藥，什麼創口貼、雲南白藥、碘酒之類的都有，比我的文具還齊全。

我停下來，命令式地對他說，「傷口在哪裡？我有藥。」然後從包裡掏出藥包，本打算像對待蘇城一樣直接扔過去，卻發現傷口比想像中要深，還有流血的跡象。這個，真的不會痛嗎？

「我幫你處理一下吧，」我指指路邊的長椅，示意他坐下來，然後熟練地開始操作起來，傷口消毒，上藥，包紮，絕對和護士做的一樣好。這些都得益于我做醫生的媽媽，從小就教會了我這些急救常識。

我的動作很細心，注意力全放在他的傷口上，深怕他會痛。他也很堅強，無論我怎樣弄，他都忍住不喊出來。

等到傷口處理完以後我抬起頭，才忽然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動作對於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異性來說，似乎太親密了一點。肢體上的接觸，剛剛絲毫沒有覺得，而現在他皮膚的溫度忽然傳到我的指尖，我倏地抽回手，發現他的臉比我的還要紅。

還是個容易害羞的，大男生。

「那個，我們還是快點去買飲料吧，不然晚了蘇城會不開心。」

「你和蘇城是好朋友，怎麼以前沒有見過你？」夏致遠問我。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恩，是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最近他才又認出我來。」也不管他有沒有聽懂，也懶得再去解釋。於是岔開話題：「你是聖華中學幾班的？」

「哦，我不是聖華的，我是明禮的，高二三班。」

原來是明禮高中的，難怪沒有在學校見過。也同樣是所重點貴族學校，不是一般人能進得了的。

「我和蘇城還有慕潔是小學兼初中同學，所以很早就認識了。」再次聽到了慕潔的名字，好像她也是在明禮高中。我忽然什麼都不想再說了，於是便沉默下來。

回去的時候蘇城果然有些不高興：「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大家都渴死啦！」

倒是隊員們不再挑剔，看來真的是致遠買的飲料還有外賣合他們胃口，他們一哄而上，也就不管什麼早點和晚點了。

可是蘇城還是發現了那個傷口：「這個，是葉晗包的吧？」

「是啊。你怎麼知道？」夏致遠看看我笑了。

「包的這樣難看，一看就知道是她的作品了。」

「不會啊，我覺得很特別啊，而且，她包紮的時候很細心呢。」

聽到他這麼直接的誇我，低頭假裝看書的我反而不好意思地臉紅了一下。蘇城看看我們，「以前認識？」「剛認識的。」

回去的時候蘇城問我怎麼會認識夏致遠，他可是明禮中學的學生會會長，他怎麼會同我這麼個石頭一樣硬，木頭一樣笨的女生主動認識呢？

學生會會長？我怎麼會知道，我知道的他，只不過是在街頭也會給與別人微笑的大男生啊。而且他是什麼身份，我也並不關心。

「小晗，你機會來了，要好好把握啊!」蘇城忽然壞笑著對我說。「我和致遠認識很久了，他人很好的哦，功課好，家世也好，要是你們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哦，你會放心是嗎？

可是，問題在與並不是那個學生會會長是否會喜歡我，而是，我喜歡的人，現在希望我能夠和別人在一起。

走到分岔路的時候，沒有等到他先說，我自己搶過話頭：「我自己回去了，再見！」明知道他是不會送我的，還不如自己給自己臺階下。於是不看他的表情，轉身就走開。

蘇城，葉晗也會生氣，只是你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