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我的小宇宙裡怎能少得了你

同蘇城冷戰已經接近一周了，在這一周裡，我沒有再去琴房聽過他練琴，也沒有再經過籃球場刻意看他打球，更沒有再跟他一起走到街口見他的女朋友。我是我，他是他。仿佛又回到了高一上，他不認識我的時光。除了在上學路上還會有一些不明就裡的指點以外，我也基本恢復了以前平靜的生活。

他的那個乾脆的「好」字乾脆地結束了我做他朋友的機會。

這天放學的時候在路口看見了熟悉的身影，藍色外套上寫了大大的10號，安靜地立在原來的街口站牌下，仿佛廣告畫中的場景一般。他等待的身影格外地挺拔，風輕吹起他的頭髮，他順勢低下頭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

我心下一動，假裝看不見他繼續前進。隔著一條街，他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認出我來。

「葉晗！」個子高高的男生在對面叫我，邁開長腿轉眼間就穿過馬路來到了我的身邊。

「哈，這麼巧啊夏致遠。」誰讓自己腿短跑得慢，只好無奈的面對他。

「我天天都等在這邊，應該不算巧合吧。」夏致遠扯開一個微笑，「之前沒有遇見才是不巧。身體都好了吧？」

「恩。早就沒有事了。」我低下頭，看見自己的雙腳，那麼堅定的朝前走著。「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想問你蘇城的近況，你怎麼沒有和蘇城一起？」

「哦，我和蘇城吵架了。」

「你也和蘇城吵架了？」夏致遠皺起了眉頭，脾氣好好的他第一次這麼嚴肅，我敏感地讀出了他表情裡的資訊，以及那個「也」字。

「你和蘇城吵架了？」

「不是，是慕潔，他們分手了。」

啊？我的下巴幾乎掉了下來，分手？金童玉女會分手？

身邊的人沒有顧及我，仍然在自顧自說著：「你生病請假的第二天，蘇城說要去看你，慕潔不想去，說和你不熟悉。兩個人在慕潔家的路口起了一點爭執，結果被慕潔的媽媽看見了，知道了他們早戀的事情，就鬧到蘇城家裡去了，還要把慕潔關起來。慕潔隔天放學的時候逃到你們學校去找蘇城，讓蘇城帶她離開一陣子，蘇城只帶她消失了半天，就回來了。不知道他們那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結果回來後的關係反而更僵了。兩個人都被家人阻隔了不說，本身之間好像也有了什麼誤會。」

說到底，好像我是那個吵架的發源地呢。那麼，那個下午蘇城對我說了謝謝，我卻說出那些話來，難怪他會生氣地直接回答我：「好」。

原來，事出有因。

「啊，忽然想到學校還有什麼事情，我回去一下，你先走吧，拜拜！」說完，我轉身開始朝學校方向跑去，丟下夏致遠一臉單純的站在風裡。

雖然假裝不關心，假裝沒有關係，假裝不在意……但是關於蘇城的一切我都還是會關注和瞭解。今天放學他果然是關在琴房裡練琴。我走過琴房的時候聽見他正在彈加沃特舞曲，明明是歡快的曲目卻充滿了憂傷。偌大的琴房裡只有他一個人，他抬起放下的手每一個關節都優美而感傷的透漏著他的心情。我躲在門口不知道要不要進去，還在想要和他說些什麼，忽然聽到沉悶刺耳的鋼琴聲，不用看也知道他又在煩躁的砸琴了。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學校也漸漸安靜了下來。我緩緩地蹲坐在門口，看著路燈一盞一盞地亮起來，忽然就覺得心情好了起來。我知道我背靠著的這堵牆裡有蘇城，而我距離他是這麼地近，我在牆外，安靜地陪著他。只要這樣，也許便好。

琴房裡也安靜了起來，他在想什麼？是不是後悔著與慕潔的小小爭執。陽光下的蘇城不應該為這種小事而煩擾的，你應該是用你彈鋼琴的手偷偷的找外校的老朋友打籃球而不告訴父母，你應該是整天在上物理課時睡大覺也能夠穩坐第一位的所謂好學生。你應該是每週只練一次琴便能夠拿回鋼琴大獎的天才少年。你不該在天黑後還留在學校一個人寂寞地坐在那裡久久不肯離去。

「幹什麼的？這裡是藝術學生專用房，你在這裡幹什麼？」刺眼的燈光照了過來，我回過神來抬頭看去，看見一個凶巴巴的保安叔叔站在兩米以外的地方沖我發火。

「我……」我站起來，才發現腳有些麻了，無力地靠在牆壁上，小聲的說：「我這就走，你不要大聲吵好嗎？」

「你們這些窮學生就是喜歡來藝術樓這邊蹲點，要走就快點走！」

「喂，這個是我朋友。」身後有人走了出來，腳步聲有著他獨特的節奏，他走過來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居高臨下地對著保安說：「是你可以走了。」

真神奇，那個保安像是見了主人一樣，很沒有意見地轉身就走了。蘇城是有魔力的人。

可是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他說我還是他的朋友。沒聽錯吧？

「你在這裡幹嘛？」蘇城關了琴房的燈背了書包走出來，認真地看著窘迫的我。好幾天沒有認真看他，發現他真的是瘦了。原本笑起來挺可愛的兩頰現在變得那麼瘦削和堅硬。帶著陌生的淩厲。

「蘇城，」我聽見自己說：「如果你們分手有我的原因，那麼我會負責任的。」

蘇城怔住了一下，然後抬起手指來彈我的額頭，「聽誰亂說的？」

力氣真大，彈的我頭都懵了。這個蘇城！

「葉晗，你這個腦袋天天都在想什麼啊？你負責任？你這麼厲害為什麼物理化學都還不及格？」

毒舌男……又回復成老樣子了……

「我自己的事情，當然會自己解決。」蘇城轉過臉去，我看到他慣常的自信的神情。是的，他總是對一切事情都有自信。

「那，我們還是朋友吧。」我忍不住還是說出了這句沒有出息的話。

「只要你不要再莫名其妙的變成石頭！」蘇城笑了，「不過上次我的心情不好，我也有問題啦。說實在話，不和你在一起沒人打擊沒人讓我笑話，還很無聊啊。」

我也笑了。

我們能夠這樣，便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