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偶爾的偶爾

週末的時候蘇城約我去他家，是因為他媽非要見見我。畢竟是多年前的老鄰居，我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對於蘇媽媽來說也是非常的好奇。據說，當年她和我家葉莉莉也是金蘭姐妹，想要指腹為婚什麼的。

今天我媽難得在家，我問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她說：「那我們還去夏致遠家嗎？」

「你跟夏致遠很熟嗎？去他家幹嘛？」我無奈的皺眉。

「真是可惜。」她說著，又倒回去開始看電視，「那你自己去吧。」

蘇城打電話來確認，老是在打擊我的穿著，說他媽媽要是見了我鐵定會失望。我掛了電話本來已經打電話準備出門，想了一下，終於決定要換上去年生日時葉莉莉買給我的白色長裙。自從她買了以來我就只是陪她去朋友家的時候被迫穿過一次。

出門前媽媽送我到門口，微笑的扮成慈母狀打量我的著裝，然後溫柔異常的對我說：「我看你……再怎麼努力也是希望不大了，看男生是否喜歡你，從眼神就知道了。這件衣服……好像有點不適合你啊……」

我被她打擊的信心全無，心裡暗想我怎麼會有這種媽，老是看我不順眼。伸手按了電梯，只想快點逃離她，而不想去想她話裡的那些真實度。

我發揮路癡精神模仿路癡卓洛的自信，找錯了不肯回頭。兜兜轉轉遲到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到。蘇城在他家路口等我，老遠看見我便開始揮手，不耐煩的聲音遠遠飄來：「早知道你這麼慢我還不如去你家接你還更快！」說完卻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很自然的揚起來嘴角，露出潔白的好似高露潔廣告裡的牙齒。

我還想為自己的遲到編個像樣的藉口，他卻安靜下來打量我的穿著，看得我心底愈發心虛。

「啊，那個，我媽非要讓我穿的。」我的臉迅速的紅了起來。

「如果頭髮長起來，會更漂亮。」他說著，有些不自然的轉身，「快點吧，我媽都等你很久了。」

「哦」。一瞬間聽到他的話我幾乎有些失神。可是他走的實在太快了，我只好在他身後小跑步的跟著走，我從後門偷偷打量他，他的頭髮乾淨而鬆軟，黑黑的在陽光下跳躍出白色的高光點。還是棉質的T恤和Levi’s牛仔褲，簡單而百搭。他的手好大哦，手指又細又長，讓作為女生的我都嫉妒，不知道被這樣的手牽起來會是什麼感覺呢……

正這樣瞎想著他忽然插話進來：「到了我家不要客氣，我爸反正也不在家。對了，致遠不知道會不會來，他週末一般都會來我家打遊戲。」

「啊？哦。」

「真是改不了的石頭習性。」蘇城壞笑著打擊我，「冷淡的傢伙。」

「你和慕潔，怎麼樣了？」我忽然冒出一句話來。

蘇城在樓梯口停下，背朝著我去摁電梯，不想搭理我的模樣。

我尷尬的走進電梯，聽到他小聲的說：「你還可以這麼大方的走進我的家，可是慕潔卻從來沒有過。」

還是很失落吧，蘇城。被外力阻隔，被誤會纏繞，被思念煩擾，向來自信的你其實還是很失落吧。

蘇媽媽的迎接不是一般的熱情，她從進門就一直牽著我的手，摸著我短短的頭髮說：「還是那麼可愛啊，長的更像你媽媽了，更漂亮了！」然後就一直拿零食給我吃，拉著我問我媽的情況，我學習的情況，我家後來的情況之類的。

熱情的讓我有些受寵若驚，比起葉莉莉，蘇媽媽更有當人媽媽的模樣，長者風範，囉嗦卻又溫暖。不像我媽，像個孩子還沒有長大。

蘇城很安靜的拿了水果去洗，並不介入外面的談話，然後他又安靜的在一旁將水果擺在水晶果盤裡，仔細的拼出花的形狀。

有人從外面嫺熟的推門進來，「阿城，我來啦！」我抬頭，剛好他也看向我，他吃驚的表情一覽無餘。

「怎麼，葉晗也在啊……這麼巧。」夏致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然後直接走向蘇城的房間方向，「阿姨好。」

蘇媽媽笑眯眯的看著夏致遠像是看自己的兒子一樣，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對我說：「你還記得嗎？我們蘇城小的時候也是天天和你粘在一起，說以後長大了要娶你呢！」

「我哪有！」蘇城急急地站起來辯解，夏致遠也愣在了原地看著我們。

「你那時候小，自己說的話自己都不記得了。」蘇媽媽表情變的狠了起來，「現在和那個什麼陳慕潔早戀，說了你多少次都不聽，現在好了吧，人家女孩子家裡也不同意了。你年紀還這麼小，懂什麼啊！以後你也一樣會忘記的！」

蘇城火大的將水果扔在一邊，我一看連忙打圓場：「阿姨，蘇城做事情很有主見的，你不要太操心。他這麼優秀，知道什麼事情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蘇媽媽看看蘇城，又看看我，明顯的將火氣硬是忍耐了下去。「小晗，你吃點水果！」

看在我第一次來你們家的份上，請上天保佑你們母子不要吵架。

這天臨走的時候蘇媽媽送我到門口，一直客氣的說讓我常來坐坐，夏致遠也揮手和我再見，仿佛他們是一家人似地。我看著蘇媽媽忽然想到了我自己的老媽，為什麼，你們都看錯了我們之間的愛情方向。

週二下午放學的時候是我們學校和明禮中學的籃球友誼賽，也是蘇城很少參加的公開籃球賽，不得不看。

「聽說明禮中學的學生會會長也來呢！上次有在交流學習中看見過，很帥呢！」

「是啊，上次看過一次以後每次看漫畫都會想到他，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好看的男生。」

「他很愛笑呢，脾氣好好的樣子。聽說還沒有女朋友哦~」

「既然本校校草已經有主了，那麼還是寄希望於外校比較好，是吧？哈哈。」

據說能有一個外校尤其是明禮中學的男朋友也是很拉風的一件事情。不過，好像她們說的人，是叫做夏致遠呢。

全校的女生，我估計一半以上都被聖華校草VS明禮會長的陣容吸引過來了，不用細心去分辨，也聽得到大概的內容。我去得晚，已經沒有什麼空位了，班級的女生們明顯沒有想要跟我坐在一起的意思。我只好在角落隨便找個可以坐的位置，然後用目光搜尋場上蘇城和夏致遠的身影。

蘇城低頭在手上包著護腕，夏致遠站在休息區喝水，他四處看了一下，目光在我所在的角落停留了下來，然後他遠遠的朝我揮了揮手，我看見他用口型對我說：「Hi~」

本來想大力朝他揮手來回應，卻發現似乎有無數的目光冷冷地從各個方向射過來，只好僵硬地朝他擺擺手，趕緊調過視線不敢看他。

比賽相當激烈，蘇城發揮的還不錯，致遠也很厲害，幾乎和他勢均力敵。場上不時爆發出各種加油呐喊以及惋惜聲。我半微笑著看著他們，帶著置身事外的冷靜。因為對我而言，誰贏誰輸都是無所謂的。我想蘇城也是這麼想的吧。

夏致遠只打了半場，後半場就換了別人。他拿了半瓶水很低調地徑直走到角落和我並排坐在一起，令我十分意外。我看向場上的主力蘇城，他也盯著我們的方向面無表情。然後毅然轉身再次投入了比賽之中。

「怎麼了，你不打了嗎？」

「本來今天就不想來和阿城打，他們非要讓我上。」致遠喝了一口水若有所思的看向蘇城的方向，然後又轉過頭來看我，「不過來到這裡看到你，我還是很高興。」

「高興？」我重複了他的話，心底湧上久違的溫暖，「為什麼？」

「你幹嘛一個人坐在這邊？」他轉移開話題，指了指旁邊觀眾席裡的那些人，「那些不是你的同學嗎？」

「我人緣不好不行嗎？」我沒有好氣的回答他，「你知道嗎？你現在坐在這邊跟我講話，我的人緣還會更差！」

夏致遠不顧形象的大笑了起來，「葉晗，那我怎麼才能幫到你？」

我的心情也變好了起來，仿佛和他已經很是熟絡，「如果你跟他們說想要接近你的前提是和我做朋友，可以讓我幫忙傳信之類的，我想我的人氣鐵定會旺。」

「啊？我有這麼大魅力嗎？」他認真地思考了一會，「不是吧。」

居然是個對女生和自己的魅力都無從瞭解的大男生，還那麼認真的表情，真是叫人無語。

「原來你這麼不瞭解自己啊，或許我可以幫你做個人氣調查，你就會知道了。」我也笑了起來。

「那麼葉晗你瞭解自己嗎？為什麼你遇到事情總是喜歡一個人硬撐著呢？」

夏致遠低沉好聽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場上剛好傳來暫停的哨聲，我聽到人們惋惜的聲音，我看向場地上，比分被拉得很大，可是蘇城還是沉著臉看向我，周圍實在是吵雜，比賽再次開始。我卻忽然聽不到別人的聲音，腦海中只有兩個畫面：夏致遠溫暖的聲音和蘇城冰冷的面容。怎麼會這樣交疊在一起。

球從場地上砸出來的時候，我的腦海中還在想著怎麼告訴致遠他想要的答案，就不偏不倚的被砸中了，我聽到裁判大聲地說：出界！然後全場歡呼，勝利了，我們贏了。球的力度並不大，可是我的大腦也忽然一片空白，忘記了所處的時間和空間。

「葉晗，你沒事吧！」夏致遠焦急地問我。

蘇城也跑了過來，看了我一下，對致遠說：「哎呀她命硬的很，不會有事的，有事的應該是籃球才對。」

知道了嗎？我為什麼要硬撐，因為我本身就是命硬的人。

「蘇城，你幹嗎這麼說葉晗！」致遠扶我站了起來，語氣很差地說，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對蘇城發火。

蘇城看了我們一眼，「我先走了。」然後又補充一句，「她不會有事的。」

「那我送葉晗回家。」致遠說。

蘇城轉身的刹那我想要對著致遠微笑一下來驗證蘇城的話的，結果眼淚卻迅速的落了下來。我連忙低下頭去用手擦乾，不想讓致遠擔心，更不想讓他看見我的軟弱。

致遠真的一直送到我家樓下，我的頭上紅了一片，臨走之前他說我這樣看起來還蠻搞笑的，好像一隻鵝。我被他的語言感染了，只好放棄自己的鹹魚心情笑了起來。葉莉莉剛好不好的停好車看見我們倆，非要讓夏致遠上來坐坐，致遠估計又再次被她的熱情嚇到，有禮貌的跟我們說了再見就離開了。

葉莉莉一直數落我不留致遠吃晚飯，我揉著鼓起來的額頭不理會她，致遠的短信發過來：「其實，有時候你也可以嘗試依賴一下別人。」

謝謝你致遠，可是我從小到大這麼多年遇到的事情，全部都是一個人頂的，你要我怎麼去重新學習依賴？

我沒有回他的短信，只是很小心的不讓自己去想蘇城今天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