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又大概過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裡,水月總是要我跟著她去見她的那些朋友。我知道她也是想我能早日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我沒有其他的朋友,她也就很熱心的盡著一個好朋友的責任。
我有時也跟她去,有時也不去。水月就總是說:「小雅,你要快點去交一個男朋友。不然,我就給你介紹了。」我知道她也是那種說到做到的性格。但是,要我就這樣隨便的去找一個人做男朋友,我又不願意。於是,她出去和朋友聚會時,就總是拉了我去。而我去之後的結果,總是令她很失望。
那個星期日,我上完了課之後,出到愛.雅琴行的大廳裡,意外的發現一凡的媽媽竟然坐在那裡。我一出現,她就對那裡的導購小姐說:「謝謝你們了!她出來了。」她一邊說一邊就走到我身邊來。
她對我說:「小雅,你怎麼不去我家玩了呢?我還以為,你這個小老鄉會經常到我家去玩,去和我說說家鄉話呢。」
我叫了她一聲「阿姨」,然後問她:「您怎麼在這裡?」一凡的媽媽就說:「聽水月說,你在這裡教課。看你好久也不去我家玩,我就來看看,跟你說說家鄉話,過過癮。」我聽她說要說家鄉話過癮,就覺得她真的可愛,比我大姨可愛多了。
我說:「最近我都比較忙,就沒去看您。」
一凡的媽媽說:「今天我請你去我家吃飯。菜我都做好了。我知道你愛吃什麼菜:紫蘇魚!」
我一聽,很是驚訝,我就在他們家吃了一次飯,她就知道我愛吃什麼菜?這麼神奇?不禁問道:「您怎麼知道?」
一凡的媽媽就很得意的說:「神奇吧?其實,我那天看你也就吃那道菜,這麼簡單。」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心裡就不由得想,這一凡的媽媽心思真細!她居然能發現我喜歡吃紫蘇魚。我還是第一次去他們家呢。
我說:「這怎麼好意思呢?」一凡的媽媽就半推半拉的把我帶出大廳,我也就跟她走了,雖然我是非常不好意思。想去買點東西提上,可是一凡的媽媽又緊緊的拉著我的手,一直往他們家走,也就只好厚著臉皮去了。
上了樓,到了他們家門前,一凡的媽媽掏出鑰匙,一邊開門一邊對我說:「我們一回來就可以吃飯了。小雅,你不知道,看到一個家鄉人,我可高興了。」她開了門,站在門邊讓我先進去,我也就很不好意思的進去了。
一進門,就看到一凡上面穿著一件貼身小背心,下面穿著一條大短褲,就是居家穿的那種。我還看到他的皮膚白白的。
可是一凡一見到我,就很快的說:「嘢!媽,有客人來也不通知我一聲!」他一邊說一邊就進了房間裡,還關上了房門。其實,我並沒覺得什麼。在我們家,熱天的時候,爸爸和哥哥也都會那樣穿。
一凡的媽媽對我說:「你看,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猴兒似的!小雅,你坐。我們馬上就吃飯,我出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的。」她一邊說一邊去了廚房。我哪好意思坐呢,也就跟她進了廚房。
一凡再從房間裡出來時,已經換上了短袖襯衫和長褲。
這一頓飯,一凡的媽媽吃得很開心。她不停的叫我吃菜,還把紫蘇魚夾到我的碗裡,我有些不好意思。和他們也不是很熟,就到他們家來吃飯,說出去真讓人有點不可思議。如果在家裡,是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的。
紫蘇魚的味道真的很好。
一凡的媽媽不停的叫我慢慢吃。而一凡很快的就吃完了,他吃完後對我說了一句:「你慢慢吃啊。」說完,他在餐桌上的紙巾盒裡抽了一張紙巾,去了客廳。我不知道他是平時就吃得這麼快還是今天吃得特別少。看一凡的媽媽,一凡放了碗她什麼話都沒說。
吃過飯,一凡的媽媽收碗,我也幫著她收拾。收拾完,一凡的媽媽和我到客廳裡坐。
一凡的媽媽看到一凡也在客廳裡坐,就說:「一凡哪,你不出去嗎?」一凡說:「不出去。」一凡的媽媽又說:「你不去公司看看?」一凡說:「星期天不上班。」一凡的媽媽「哦」了一聲,說:「我倒忘了。你去書房吧,我和小雅說說話。」一凡就站起來,說:「媽,你還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說的?」一凡的媽媽就滿臉慈愛的嗔道:「你這個猴兒!」一凡的媽媽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凡已經進書房去了。
我也以為,一凡的媽媽有什麼話和我說,結果,她也沒說什麼像一凡說的不能當著他說的話。她只是和我聊了一些家常,比如,她說,一凡是她的小兒子,她的大兒子一鳴結了婚後,生了一個孩子,現在都有十二歲了。一鳴在我們那個縣城裡開了一家小超市,生意也還過得去。她的老伴兒老早就過世了,那還是在一凡讀大學的時候。那時候是一鳴出錢處理了那些事情,所以,現在她就跟著小兒子一起過。
我一直都在聽一凡的媽媽說,聽到這裡,我問了她一句:「阿姨,您來C城多久了?」一凡的媽媽說:「兩年多了。剛來那會兒才不習慣了,出門沒個認識的人,出去也不知道方向。那時候,一凡菜都不敢讓我買,怕我一個人出去走丟了。過了好久,我才有膽量一個人出去。」她一邊說一邊笑,我也就笑。我能想像得出她當時的狀況,因為我自己也有過那種經歷。
我又問:「阿姨,怎麼沒看到一凡的愛人呢?」一凡的媽媽沒有馬上回答,她看了一眼書房,壓低了聲音說:「離了!」我說:「離了?」一凡的媽媽臉上沒了笑容,歎了口氣,說:「離了,有六年了。」我說:「那現在一凡?」一凡的媽媽又歎了一口氣,說:「沒見他找,也沒見哪個女孩子找他。」
我為我問了這麼一個不開心的話題有點不好意思,就說:「對不起!阿姨。」一凡的媽媽又笑著說:「沒事,都知道。只是,一凡今年都三十一了,他還這麼魚不跳水不動的,我急呀。」我說:「您急就跟他說啊,要他找啊。」一凡的媽媽說:「怎麼沒說啊?說了好多次,現在一說他就煩,我也不敢和他說了。」我說:「是不是他在外面已經找了,您還不知道?」一凡的媽媽說:「沒有!他沒找。我的兒子我知道。他現在,除了有應酬,幾乎是下了班就回家。找了女朋友的人不是他那樣的。」
然後,我們的話題就轉到了二胡上。
一凡的媽媽就很有興趣的說起她當年的事情來:「那時候,我和一凡他爸是別人介紹認識的。一凡他爸就是我們縣劇團里拉二胡的。後來,我們結了婚後,一凡他爸一有空就拉二胡給我聽。自從一凡他爸去世後,我就再也沒聽誰拉二胡了。那天,聽水月說,你在那間琴社教孩子拉二胡,我就覺得特別親切,所以就特別想去看看。」
我說:「阿姨,您要是想聽的話,就經常去琴社坐坐吧。我拉給您聽。」一凡的媽媽說:「我們家就有一把,前兩年從家裡出來的時候,我帶過來的,是一凡他爸的。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用。我去拿來。」一凡的媽媽說完,就起身去拿二胡。
等二胡拿過來,我拿過來一看,這二胡保養得還真好,甚至連一絲灰塵都沒有。一凡的媽媽問我:「小雅,還行吧?」我說:「保養得真好!」一凡的媽媽說:「隔一段日子我就給它上一遍松香。」
我說:「阿姨,您想聽什麼啊?」一凡的媽媽說:「隨便拉個什麼都好!」我說:「那拉個什麼呢?」一凡的媽媽想了一下說:「那就拉個《白毛女》吧。」我點了一下頭.又問了一句:「阿姨,不會打擾一凡吧?」一凡的媽媽說:「不會不會!你拉吧。」於是,我說:「阿姨,我拉得不好,您就隨便聽聽。」
等我拉完《白毛女》,一凡的媽媽說:「拉得真好!和一凡他爸拉得一樣。」我說:「肯定沒有叔叔拉得那麼好。」一凡的媽媽說:「真的拉得很好!」
這時,一凡從書房裡出來,在沙發上坐下,對我說:「你拉的比我爸拉的好多了。」我說:「叔叔是劇團的專業人士,我不可能好過他。」一凡就笑了,沒說話。我也不介意。
一凡的媽媽對我說:「小雅,你要不要睡午覺的?」我說:「我不習慣睡午覺。」一凡的媽媽說:「我也不習慣午睡。來了兩年了還是不習慣。」我聽了就笑笑。
一凡的媽媽又說:「小雅,我給你看看我的老照片吧。」我說:「好啊。」一凡的媽媽就把二胡拿去放好了,又拿了兩大本相簿來。見她拿相簿出來,一凡就客客氣氣的說:「你們慢慢看吧。」然後,他就又去了書房。
一凡的媽媽在我身邊坐下來,開始一張一張的給我說明相片的來歷,我也就饒有興趣的看著。裡面有很多人的照片,其中最多的就是一凡和他哥哥一鳴的照片,再就是他們的四個人的全家福。他們以前應該是一個很幸福的家庭。看看一張張照片上,他們都笑得那樣幸福,那樣滿足。
等到兩本相簿看完,都差不多四點半了,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
我對一凡的媽媽說:「阿姨,我就回去了。」一凡的媽媽說:「怎麼呢?等一下就在這裡吃晚飯。」我說:「不了,我回去了。」一凡的媽媽說:「你回去反正也沒什麼事,就在這裡玩吧。是不是和我這老人家待在一起沒興趣呢?」我說:「阿姨,看您說到哪兒去了?您就像年輕人一樣有活力。」一凡的媽媽說:「那就在這裡吃晚飯,啊?你不知道,我覺得和你特別投緣呢。」聽一凡的媽媽說話說到這份上,我覺得再要走就顯得太矯情了,也就留下來了。
直到吃了晚飯後,又坐了一會兒,一凡的媽媽才放我回去。
我站起來的時候,一凡的媽媽說:「晚上了,讓一凡送送你吧。」我說:「不用了,阿姨。我就住對面的鑽利花園,過馬路就到了。」一凡的媽媽說:「還是送送吧。晚上了,送送放心些。一凡,你去送送小雅。」一凡「哦」了一聲。我也就沒再堅持了。
在路上,我和一凡並肩走著。我現在對一凡還是沒有任何感覺,也從來沒有想過,將來要和他怎樣,甚至,他從來也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一凡對我說:「謝謝你!今天讓我媽那麼開心。她已經很久沒有那麼開心了。」一凡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撫摸絲綢一樣舒服。
我說:「不用謝。我也很開心。你媽媽是個很可愛的媽媽。」一凡就笑笑,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希望你能經常去我家玩。我媽不光會做紫蘇魚,還會做很多好吃的菜。只是,我來C城久了,家鄉菜不敢吃太多,吃多了會上火。她也就沒有多少施展的機會了。」我也就笑笑。
說話間,就到了我住的社區門口了。我對一凡說:「謝謝你送我。」一凡微微一笑,說:「我送你上去吧。都是老鄉,也讓我認認門啊。」聽他這樣說,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也就一起上了樓。
一凡在我那裡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臨走,他又說:「有空就去我家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