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跡在星河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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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部 香 殤 第五章 雪 花 的 倒 影 (上)

第五章雪花的倒影(上)

原始森林永遠都像原始部落的凱旋大軍一樣,強大、彪悍、自信,洋溢著似乎永不衰竭的粗獷生命力。可憐的小杜鵑不知疲倦地東來西往,始終不能飛出它的魔爪。夜,越來越深,一片黑壓壓的松林,被風吹得嗚嗚直響,就像千百隻野狼在齊聲嚎叫似的……

決賽的那天,籃球場上人群攢動。儘管六班的實力不俗,尤其得分手眾多,但配合上欠缺火候。相反,三班的配合相當默契,外線的永恆有效的組織進攻和防禦,紹楓的三分和浦宏的跑位元穿插,以及內線的輝宇和沈躍雙塔組合牽制了對方不少兵力,很快便大局已定,三班勝利在望。

「不好,永恆,他怎麼了?!」輝宇暗暗地叫道。

永恆坐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腳踝,對方開始報復了。其實打到這份上,六班早已放棄了比賽。可永恆等人仍強壓對方進攻,很顯然對手憤怒了。

急性子的紹楓搶在裁判之前,過去揪住對永恆下毒手的高個子,照著面頰就是一拳,那個人踉蹌了幾下,很快和他動起手來。其餘的人也加入鬥毆中,場面十分混亂。

童蕊使勁地拉著浦宏,他知道蕊是不想讓自己捲入。浦宏微笑著對她輕輕地說:「蕊,放心吧,我會掌握分寸的!」

她放開了手,浦宏徑直上前扶起永恆,並協助保安維持好場面,六班的人提前退出,沒有參加之後的頒獎典禮,持續了近一個月的籃球聯賽在這個不是很晴朗的下午結束,剩下的是滿地狼籍的賽場,橫七豎八的板凳還有幾個頭上、身上掛彩的「英雄」。

「浦宏,你真有膽量敢站出來勸架,多虧有你,否則我們恐怕只能爬著出來了!」紹楓笑著端詳他的臉龐,「為了我還挨了一拳,看來那小子下手真狠,瞧你的臉腫的!」

「沒事,永恆的傷勢怎樣?」他揉了揉臉上的腫塊。

「沒傷到骨頭,可跟筋韌帶撕裂的很厲害,恐怕——」紹楓沒有繼續往下說,浦宏預感到事情的嚴重。

「宏,你的臉還疼嗎?」童蕊心疼地問。

「一點都不疼,真的,不信你打我一拳試試!」浦宏立刻擺了個超酷的pose,準備接招。

「哼,都腫成這樣還不疼啊,不過那一拳早晚都會給你的,放心!」說完,童蕊面前三帥哥都不禁地笑了起來。

遠處的走廊上,羅永恆拄著雙拐默默地注視著他們幾個,眼中的童蕊依舊是那麼動人,心中數念著童蕊的名字。歎了口氣,他費力地挪動著雙拐,每一步都是那麼艱難。轉過頭,他看到了昱瑤,她站在樓道口靜靜地看著自己。

「昱瑤,你怎麼了——」

「我,我是來看看你的傷勢情況,還有這些膏藥,你看看合適嗎?」昱瑤羞紅著臉低著頭說。

「不用了,家裡人送來了很多,謝謝你,有時間我想欣賞欣賞你種得那些曇花!」永恆會心地對她笑著說。

望著她的身影漸漸離去,永恆想了很多,像雕塑般矗立在那裡。「我很想掙脫束縛,穿越自我。」「我是被抱養來的,天生就比別人低一等。」「命運是不允許那份感情的存在!」昱瑤這些話語一一印在永恆的心中,淚水浸濕他的眼眶,「蕊,難道我們今生得沒緣,這份感情真得就那麼脆弱嗎?」

「穿過人群,擁擠的夜。熟悉的地方,陌生的眼光。音樂繼續,彌漫想像,你就在前方,站在夢想的路上。永遠曾經在哪裡實現,永遠卻在那一天走遠,匆匆地那一眼,交會的畫消失在你身邊。靜止的光線,所有擬渴望的劇情,已經握住你的手心,永遠不是我能實現,永遠就算還記得那天。」

——孫燕姿《永遠》

推開鐵柵門,管家老蔡在花園裡吩咐僕人修剪各式各樣的造型。「蔡伯伯,我爸怎麼還沒回來啊?」童蕊推著車很有禮貌地打著招呼。

「哦,老爺最近忙於生意,太太一直在加拿大洽談商務簽證,所以由我安排這裡的日常生活。」他降低了語調,「小姐,少爺這些日子總帶著幾個在社會上的人回家吃飯,你可要小心,別亂說話!」

「哎,我已經習慣了,放心吧,蔡伯伯!」

走進大廳,果然有幾個陌生人坐在沙發上,童俊悠閒地侃牛皮。童蕊不願多看,疾步走上樓梯,身後傳來一陣聲音:「喂,美女,慢點走,別不好意思哦,哈哈……」

「哼,真不知羞恥,早晚會收拾你們!」她邊走邊小聲嘀咕著。

這些人中有個外號「鐵鷹」的,他凝視著背影,沉默了許久。「老弟,想不到你的妹妹這麼漂亮啊!」

「嗨,當然啦,豪門閨秀唄!」童俊笑著說,「哦,鷹哥有想法啦?!」

「沒、沒什麼,只是有些感覺!」他苦笑著揮了揮手。

「沒什麼大不了的,上次要不是鷹哥出馬,小弟我早就被人砍掛了。鷹哥如此看得起小弟,你的事我肯定會辦到的!」童俊激動地拍著胸脯說。

「好,我們哥幾個乾杯!」鐵鷹說著,端起酒杯,眾人一飲而盡。

鐵鷹便是龔彥,龔氏家族的豪門子弟。這家族以經營房地產而聞名,歷經三代,現由其父龔澤雲和其叔龔澤海掌管企業總決策權。兩兄弟一直與經營服裝貿易的童景國合作,成為當地乃至全國赫赫有名的強強集團,自然他們的對手便是擁有大量資金和房產的老牌勁旅——華泰集團,總裁和首席董事就是昱瑤的父親許常貴。

關於過去的事,景國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應該向兒女透露這件事,可太太不在身邊,又礙於情面。工作之餘,開著轎車,四處轉轉散散心。

順著熟悉的街道,他看到了女兒的學校,心裡不免有些後悔。一群群學生在他面前閃過,童蕊並不在其中,可能已經打的走了。對面的寶馬轎車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車上的那個中年人似乎以前在哪見過,而且不止一面之緣,太熟悉了。對了,難道他就是——不會這麼巧吧!

臨近聖誕,二年三班連一點喜慶的氣氛都很難聞到。連續三輪的月考,班級的平均分在年級中穩居中下游,這給一向好勝的冷老師澆了盆冷水,怨氣沖天。不過這次他改變戰術,不再拼命地費盡口舌,而是用恐怖的車輪戰法,使那些新新人類猝不及防,連吃敗仗。

「完了,這次英語又考砸了,父母知道了不打死才怪呢!」紹楓躺在床上望著手中試卷上少得可憐的分數,一臉的無奈,掏出手機把心中的不悅傳遞給好友沈躍。

「我比你還慘,數學掛了紅燈,又得面對冷老師那十大酷刑,靠,還不如跳樓算了!」短信後面還加了個哭臉,看來他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嘿嘿,那你去跳吧,沒人去攔的!」紹楓笑著發完了短信。窗外平安夜的月亮依舊是那樣的皎潔,一塵不染的明淨。他又重新拿著手機給瞿睿發短信祝福,什麼要吃飽,別吃胖了;什麼要睡好,別做噩夢了;什麼理想、什麼心願、什麼承諾。也難怪瞿睿對他總是服服帖帖的,讓不少人羡慕不已。尤其是輝宇,整天看到他倆就唉聲歎氣,雨茹要是能有瞿睿一半就OK了。

不知不覺臨近了深夜,紹楓揉了揉睡眼,準備關機。奇怪,一條新短信閃現在收件箱中,這麼晚還有誰呢?

「小子,還記得那次在籃球場上發生的事吧,別以為就這麼算了!」短信後面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匿名的恐嚇短信。「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紹楓付之一笑,准是有人在搞惡作劇。

第二天一早,紹楓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班裡的人怎麼都用異樣的眼光盯著他。「到底怎麼了,我搞錯了什麼?」他很鬱悶,硬是拽著輝宇連逼帶哄地才使他說出真相。

「什麼,你們也收到啦,靠,我也收到了一條。怎麼都懷疑我,我承認平時喜歡搞惡作劇,可這次性質不同,不信你們都來看看!」他把手機中的匿名短信展示了一番。

「奇怪了,除了本班的人以外,還會有誰知道咱哥們的手機號碼?」浦宏驚詫地問。

「你的意思是咱班有內奸,是吧!」盧文昕瞧了瞧身邊的人。

「光猜測不行,必須有證據,不過永恆這些日子有些不大對勁,總是一個人悶悶地躲在角落裡發呆,會不會是——」沈躍的話還沒說完,就遭到紹楓地反駁:「不可能,我相信永恆,他不會是那種人!」

隨後的幾周,匿名短信接二連三地出現在他們的手機上,而且所說的內容也越來越粗暴低俗,讓人看了不免膽顫心驚。

「看來六班的人要動手了!」紹楓靜下心回憶著當時在籃球場上發生的一切。

在被裁判拉開的那一刻,他似乎感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充滿了寒氣和兇悍。對了,是個穿黑衣的人。那雙眼睛深深地定格在腦海中,他明白了一切所能明白的東西,立刻返回教室,就在這時黑衣人出現在前方。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空氣中到處彌漫著冰冷的味道。

漸漸地,永恆的腳傷痊癒了,基本上可以脫離拐杖的束縛,通過學期考試,心中壓抑很久很久的痛苦全都在這一刻釋放,小宇宙的能量接近了極限。

由於連續降雪,離開學校的那一天,整座城市已被厚厚的一層棉被覆蓋。校園裡的百花已經枯死殆盡,只有幾株臘梅依然在風雪中傲然挺立。

沒有遇到童蕊,來回轉悠也不見蹤影。這種等待不知何時是盡頭,希望盡頭的那一瞬間不會太遙遠。蕊,我會執著。認識你的時候,我16歲,我會等到那一天,這是我生命裡最重的承諾。愛一個人,我只能癡癡地等……

雪花落個不停,像滿天飛舞的玉色蝴蝶,停在花壇裡,融化成雪水漸漸地滲透到土裡。昱瑤默默地掏出一株株枯死的曇花,用雪白的布條輕輕地系上。放進雪坑中,埋葬這些陪伴著她度過多少時光的精靈。望著她紅腫的眼睛,永恆呆住了,渾身的血液似乎已經凝固。

埋在土裡的白紙包裝了幾張相片,是她姐姐綺秋。後來永恆才得知,綺秋患了急性血癌,在這南國少有的寒冬中悄然離去,安詳、莊重。

雪依舊靜靜地下著,散落著雪花與淚水交融著,匯成一道道小溪,流入充滿生機的土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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