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絮黏蝴蝶飛還住

第二天一早，冰兒就熟練的為我更衣打扮，說是莊主今天回來，總是要打扮的整齊一點。

梳洗完畢後，出了門，一眼便望到了汐閣遊廊上的一個背影，一身玄衣用金色的絲線繡著巨蟒，光那挺拔的身影便可見此人的穩重與老練。德叔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

似乎是感應到了我的視線，他回過頭，負手而立，滄桑的面容上，一雙眼如鷹一般鋒利，眉眼剛硬，見到我的那一瞬間，仿佛冰川融水，目光漸漸的柔和，他抬了抬手，大拇指上有一個黑色的扳指，和我懷裡的一模一樣。只聽他開口，「可是叫淩汐？」

我一愣，不知道如何回話，只聽見冰兒在身邊忙下跪道，「奴婢參見莊主！」我也跟著拜倒，眼睛的餘角只掃到那玄衣衣擺上一條金色蟒蛇，那雙眼用的紅色絲線，讓蛇目更加的犀利。

他笑了，緩步走過來，伸手將我扶起來，那雙大手溫暖而堅定，「你倒是跪下做什麼，傻丫頭。」

我抬眼與他對視，觸到他眼中暖暖的熱度，竟一時捨不得移開，那種溫暖仿佛父親一般，我渴望了多久的感覺？我原本是以為這樣麻木的心事再也不會得到這種溫暖了……

「淩汐。」他喚了我一聲，聲音略帶嘶啞，見我呆呆的望著他又是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那熱度從我的額頭傳進我的心裡，「從現在開始，你應該叫我一聲爹了……」

我低著頭，沒有接話，仇天傲頓了頓對著身邊的德叔道，「都準備好了嗎？」

「回老爺的話，都準備妥當了。」

「恩，那就好，淩汐，跟著我來。」仇天傲抬步走去，我跟著後面也是規規矩矩。

穿過無數個走廊，走廊外到處都有穿著靚藍小襖官綠色比甲的丫鬟，斂聲屏氣的垂手立著。看著我和仇天傲走來，丫鬟們齊齊的曲膝行了福禮。我朝著她們微微一笑，徑直的跟著前面的仇天傲，沒有再過多的逗留。

「瞧，那不是莊裡剛剛來的小姐嗎？」

「是啊。長得可真好看，儀態也很好，不是聽說是個鄉下的野丫頭嗎？」

「她可不是什麼野丫頭呢，聽說他是老爺在外面失散多年的女兒，這次是回來認祖歸宗的。」

「失散多年的女兒？老爺除了大夫人就沒有再娶過姨太太，這個小姐是哪個夫人的？」

「也不知道這個小姐該怎麼在大夫人的手下生活，哎……瞧著這麼……」

「噓！有些事情不是我們下人能夠議論的，做好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就好。」

我聽著她們的議論，在心裡面緩緩的過了一遍，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的繼續向前走去，照這樣的說法，我鐵定成為了這莊裡大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看來以後的生活得更加的小心。

站在大堂裡面，下面站著都是莊裡面大大小小的僕人，都垂手規矩的站著。聽著仇天傲在眾人面前宣佈著我的存在。

從此以後，我就是這個玉璩山莊的二小姐。

仇雪媚在邊上死死的盯著我，東籬只是轉動著纏繞在手腕上的佛珠，沒有說話。

仇天傲說的什麼我沒有認真的聽，只是依稀記得，今年的春分，他是要在莊裡為我準備及笄禮，宴請江湖上的各大門派。然後正式的對外宣佈我的身份。

我微不可聞的歎了一聲，這個二小姐，可真不是一個好差事……

自從仇天傲在莊裡當著大大小小的下人宣佈了我的身份，那些下人們看我的眼光從鄙夷都慢慢變成的小心的打量，似乎是在想這樣的主兒，能不能護得他們周全，或者說，是能不能幫他們獲得莊裡的地位和身份。

我心知他們的舉動，但什麼也不會說，悠閒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古代的空氣沒有經過污染，十分的清新，水果也是香甜可口的。渴了有人送水來，困了有人服侍著睡，睡著熱時，還有人在邊上為你打著扇。

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太過於愜意，愜意的都快要讓我忘了，春分這個節氣就要來了。

「小姐，前些天奴婢出去逛的時候，不小心發現一處院子，那院子裡面的桃花開得煞是好看。」玉燕是仇天傲新給我的丫頭，人很聰明伶俐，她端著淨臉的銅盆，眼睛澄淨的看著我道，「您看你，自從老爺回來了，除了叫您一起去用晚膳，您何時出過這個屋子？」

似乎是知道我對於下人的規矩沒有那麼苛刻，她竟然放下銅盆，走到我的身邊跪下拉著我的衣袖道，「小姐，您就出去走走吧，外面這麼好的春光都被您白白浪費的多可惜。再說，我帶您去的地兒，保證沒有那麼多的人盯著您。您再這樣窩在汐閣，身體也要憋壞的。冰兒，你說是不是？」

冰兒邊幫我綰著發邊道，「是啊，小姐，雖說玉燕說話不是那麼規矩，但是，也是有幾分道理的，您還是多出去走走，對身體也好點。」

我無奈的點了點玉燕的鼻子道，「好，那就依你，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去看，還扯這樣兒的由子。」

玉燕吐了吐舌頭，燦爛的一笑，「還是小姐對我們好，我們自然也要把握住這樣的機會啊。」

對於玉燕，心裡到底是歡喜的，畢竟在這個偌大的玉璩山莊裡面，個個兒就是憋著心思說話，深怕犯了錯，而她因為年紀小所以是那樣的靈動，也虧得她是在我手下做事，要是換了別的地方，恐怕是凶多吉少。

由著她們幫我梳洗完畢，便一起向後院走去。

其實玉燕說的也沒有錯，我的確是沒有走動，只因在這個莊園裡面，還有一些人的眼睛是盯著我的，我剛剛來到這裡，對於古代的禮儀實在是不懂，要是犯了什麼錯被捉住了小辮子，也要仇天傲花力氣為我解決麻煩，所以為了不讓自己添麻煩，還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屋裡不要動比較好。

但是今天是個例外，聽冰兒說，莊裡來了貴客，莊裡面的大部分人都到了前廳去了，所以，盯著我們的人也就少了不少，所以，出去看看也不為過。左右這些時日在屋子裡面呆著也是無聊。

玉燕帶著我們穿過了好大一片後花園，來到一個看似破舊的院門，輕輕的推開院門，入目的便是一片桃粉色。

我怔了怔，呼吸著桃花的芬芳，皺了皺眉對著身邊兩個早已經看花眼的小丫頭們說道，「你們不用太過規矩，這個桃花林似乎是已經廢舊的，沒有多少人來，你們就自己玩去吧，但是不要跑的太遠，當心迷路。」

「是，小姐！您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了！」玉燕歡呼一聲便拉著冰兒向桃林裡面跑去，雀躍的身影讓人不禁的暖了唇角的笑。

伸手折了一支桃花，緩步在一片桃林當中，突然發現了桃林當中鋪著一道不起眼的鵝卵石路，幽幽的通向深處，左右是逛園子，於是便踩著這個鵝卵石小路向深處走去……

鵝卵石的盡頭是一塊小小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席石桌，一個白衣男子正迎著太陽負手而站。那白並非雪一樣的白，而是柔和親切的熨帖著，仿佛把著空氣中飄散著的桃花花瓣和著暖風細細縫補而成。只是一個背影，卻讓人感覺到身姿俊雅若蘭芝玉樹。

他只不過是靜靜的站著，我卻感覺到了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意境。在平凡的景致，似乎如果有他在，便會自成一道風景，讓人一見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