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第4回 郎才女貌,癡迷戀情

日子一晃，六、七年就過去了。

一天，骨科來了位名叫李曉玫的進修醫生，才26歲，是從小醫院來學習骨科手術的。主任讓張愛國當李曉玫的指導老師。

由於醫生基本上都是站著做手術，一台手術下來就得站好幾個小時，沒有良好的體質與耐力,是當不了外科醫生的，故外科醫生很少是女性。就張愛國所在的這家大醫院，也就婦產科、兒科、骨科各自有一名女醫生，其他外科都沒有。眼前這個看起來有點柔弱的女孩子,居然敢當外科醫生，張愛國不禁對她頓生好感。

李曉玫天資聰慧、勤奮好學，遇到不懂的問題，自己先寫在筆記本上，問了老師後，再把答案寫在下面。

其實，當她第一眼見到五官端正、儀錶堂堂的指導老師張愛國時，心裡就莫名其妙地湧起一陣興奮。尤其是通過幾個月的學習，張愛國淵博的學識、高超的手術水準、敏捷睿智的思維、簡單明瞭的話語……她深深地被他吸引了，她的內心狂熱地愛上了這個沒有丁點缺憾的男人！可是他是個有家室的男人，她只能把癡狂的愛緊緊地壓在心底！

她從沒有象現在這樣熱愛學習過。她常常到深夜還在看書，直到把所學的知識記得滾瓜爛熟。因為她希望得到他的誇獎，希望看到他發自內心的贊許的眼神！

她希望時時刻刻在他身邊，哪怕他做手術時只讓她在一旁拉拉鉤，連縫皮都輪不上她，她也很愉快。

高中畢業後，莊重考上了一所警官學校，從此走進了公務員隊伍。現在，要找一份固定工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國家公務員」成了老百姓羡慕的職業稱謂。

自從莊重招惹了兩名女同學後，卓女士夫婦望子成龍的心情懈怠了，對莊重的未來並沒報多大希望。那些考入名牌大學的高才生也不見得能捧上「公務員」這個鐵飯碗，而莊重捧到了。莊重的父母非常驚喜，想不到自己的兒子這樣爭氣！他們感到兒子脫胎換骨一般屹立在眾人面前，令他們感覺到無比榮耀，仿佛看見未來的幸福生活正在向他們招手。

莊重覺得父母的感情明顯好轉了，父親去麻將社的次數減少了，母親也沒有頻繁地嘮叨「嫁錯了人」之類的話。一家人都很有滿足感，沉浸在愜意、幸福、愉快之中。

莊重已經脫離了青春期。他長成了一米七八的大個子；不再是公鴨嗓子；頭髮剪成了板寸，噴了髮膠，顯得陽光、時尚；體恤衫、牛仔褲，休閒而整潔。他一副血氣方剛、健康帥氣的樣子！

大學的學習要比高中輕鬆許多，基本上沒有什麼作業，考試之前老師會劃重點，只要考及格就萬事大吉。許多學生都談起了戀愛，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們，一身輕鬆地享受著陽光燦爛的日子。

一眼看上去，莊重雖不是極致的才子佳人，卻也生得一副好男兒模樣。象他這樣的大個子，在南方可不常見。在歡迎新生入校的聯歡會上，莊重演奏了一首蕭邦的鋼琴曲。許多女生對這個大個子刮目相看、充滿了崇拜，甚至還有幾個大二的女生給他送來了情書。

莊重很快就成為了學校的文體骨幹，經常參加一些文體活動。他還當上了學校的節目主持人，大大小小的聯歡會都由他主持。

入校不久，莊重就幾乎成了風靡全校的才子帥哥。女生們那些火辣辣的追求，裡三層外三層地圍繞著莊重。可莊重全然不理會，他偏偏只對來自北川的穀莎莎有好感，主動對穀莎莎發出了追求的信號。

穀莎莎生得嬌小玲瓏、皮膚白皙，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有點害羞的樣子。莊重特別喜歡她那雙顧盼生情的單鳳眼，它象兩汪秋水，泛著淡淡的憂傷，如詩一般富有含義！比起一些女生火暴、直接的追求，莊重更喜歡穀莎莎含蓄文靜的樣子！沒有情書、沒有短信、沒有邀約，聽不見她多情的語言，而那雙詩一般的眼睛，把她內心的渴望與熱烈全部表達了出來。那內容豐富的眼神，象一縷縷薄煙縈繞在莊重的心裡，讓莊重欲罷不能。

莊重和穀莎莎轟轟烈烈地談起了戀愛。

穀莎莎性格內向、敏感多疑，每當看見一些女生象蜜蜂一樣圍著莊重，她的心裡就會湧起醋意。她會陰沉著小臉不搭理莊重，仿佛莊重真的做了什麼錯事似的。莊重免不了一通海誓山盟，以此來表白自己對愛情的忠貞。聽到莊重的甜言蜜語，穀莎莎心裡的陰霾很快就消失得乾乾淨淨。她會雙手勾住莊重的脖子，主動獻上纏綿的香吻。她象只乖巧的小狗，半眯縫著眼睛，溫順地倦在莊重的懷裡，任由莊重撫摩她潔白如玉的身軀、舔噬她的香唇……

張愛國帶教過多名學生，象李曉玫這樣聰明又用功的學生，他還是頭一次遇到。每逢他講了一個新病例、一個新知識點、哪怕是穿針引線的一個小方法，只要他講一次，她就會牢牢地記住了，絕不會讓張愛國強調第二次。張愛國越發喜歡這個小女生了，他覺得終有一天，她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才！她是他的果實、他的驕傲！

平日裡，在講課、討論病歷、到病房看病人等時候，李曉玫聽見張愛國那渾厚的聲音、聞到他清新的口氣、尤其是他們之間不經意的身體碰觸，李曉玫的心都會怦怦直跳，甚至身體也會微微顫抖。

作為過來人的張愛國，怎能讀不懂李曉玫那曖昧的眼神。他覺得她一定是年少懵懂而意亂情迷！他很想找她談談，他覺得她應該有個美滿幸福的歸宿，而這個幸福自己不能、也不夠資格給予。但是他終究沒有去找她談。他仔細想過，除了那曖昧的眼神，她也並沒有其他言辭、行為上的表白。冒昧地找她談，說不定會畫蛇添足呢！在這個極度在意道德的社會，吐沫星都能淹死人！張愛國覺得還是與李曉玫拉開點距離比較好，畢竟自己已是個35歲的已婚男人，可別給這麼好的姑娘造成風言風語！但是，做手術、查病房時，不帶著李曉玫，張愛國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他甚至還擔心李曉玫會暗地裡灰心喪氣而誤了學業。那個看上去柔弱恬靜而內心堅定自信的女孩，讓他有種想去照顧她的衝動，他甚至捨不得讓她受一點點傷！

他們之間，誰都沒有說過工作、學習以外的話，彼此間蓄意留著一道鴻溝。然而，他們默契地相互關心、相互崇拜、相互珍惜著，兩顆心越來越靠近，近到可以聽見彼此跳動的聲音！

骨科一把主任還有幾個月就要退休了，醫院機關的領導正在研究接班人。寇里有三位副主任醫師：41歲的女醫生孫桂芬、43歲的趙長城、35歲的張愛國。從學歷、手術水準來說，張愛國居前。但是，另外兩人在醫院工作多年，在年齡和工齡上更有優勢，論資排輩也該先輪到他們二位。

據說，趙長城和王副院長有親戚關係、孫桂芬和盧院長暗地裡有一腿。張愛國是個討厭嚼舌頭的人，從不參與背地裡議論他人。但是現在，他卻仔細品位起這兩條「消息」來！說自己不想當主任，那是假的！張愛國覺得憑自己的才華，自己就應該坐骨科的第一把交椅！然而，這兩條消息直卡他的咽喉。知難而退吧，可是那二位才四十出頭，要到五十五、六十歲才會退休，自己豈不是要等白了頭！

盧院長平日裡很強調醫療水準，對張愛國也很不錯，張愛國覺得盧院長不像是個搞歪風邪氣的人。醫院的黨支部書記前些日子跌了一跤，摔壞了頭部，現正在本院的腦外科住院呢，說不了話，連同事都不認得了。黨支部書記一職，由盧院長兼任著。現在,盧院長大權在握，只要他點頭，事情肯定能成功的！

張愛國隱隱覺得盧院長會支持他的，他決定鼓起勇氣去向盧院長表明心跡。於是，他在腦海裡措辭，掂量著怎麼向盧院長表達自己的意向。

一天下午，張愛國沒有安排手術。他來到盧院長辦公室門前，剛要敲門，卻發現盧院長從會議室那邊走了過來，後面跟著副院長們和院務部、政治部、醫務部、護理部等單位的主任。

「小張，是找我嗎？」

「是，院長，您們剛開完會嗎？」張愛國隱隱感覺到了盧院長身後那些狐疑的目光冷冷地向他掃來。

「是啊，這不到年底了嗎？剛開了一個幹部人事會兒。」態度和藹的盧院長邊說邊打開了門，走進了辦公室。張愛國也跟了進去，進屋後，他把門輕輕掩上了。

「找我有什麼事兒嗎？」盧院長直接問道。

「明年三月份，咱們科的薛主任就要退休了，我知道院裡正研究接班人。院長，您看我的政治思想素質學歷技術科研能力符合接班人條件不？骨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改進，如果我當了主任，能夠放開手腳從各個方面來促進骨科的發展。」張愛國一口氣說了下來，他的心臟突突直跳，本來準備好的、理由充足的長篇大論，他最後卻只說了個概要。他不知到盧院長能不能聽懂他的這個概要。

其實，對於盧院長來說，這個概要都太囉嗦，他只需聽那一句話「您看我……符合接班人條件不？」就足夠了。

「小張，從我個人來講，我是很欣賞你的學術才華的。不瞞你說，剛才啊，我們開會就是研究新一輪幹部任免的事兒，也包括研究你們骨科主任接班人的事兒。小張，你坐！」張愛國正覺得腿有些發軟，便聽話地坐下了。

「小張啊，在剛才的黨組擴大會上，大家發言了，都認為一個科室的一把領導，不純粹是個專業技術幹部，更重要的是個行政幹部。醫生、護士、護工，加到一起也有好幾十人，若再加上病人、病人家屬，恐怕也得有一、二百人。若科主任行政能力不強，不善於處理、協調、溝通各種關係，很容易亂套啊。這次選拔幹部，黨組會議決定，要加強關注個人的領導能力。當然，家庭成分、政治素質、學歷、資歷、工齡、民意測評、學術成果也是必要的參考專案。小張啊，我一直都很欣賞你！但是，幹部選拔最終還得大會研究決定。努力去競選吧，就算沒選上，獲得經驗也是一筆收穫嘛！才35歲，年輕有為、才華並茂，就算不參選而謙讓老同志一回，以後你的機會也還多得很呐!未來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啊！」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哢嘰布中山裝的盧院長，慈祥地看著張愛國，「一會兒，我要到衛生局開個會兒，還得準備準備。今天就到這裡吧，改天有時間我們再聊，好吧？要不，你到王院長辦公室去坐坐，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指導性意見！瞧，多年輕啊，未來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啊！」

張愛國聽得雲裡霧裡，他迷迷糊糊地告別了盧院長，向骨科走去。他為自己只說了個概要而懊惱起來。他在多少個學術研討會上講過課，在成百上千人的禮堂裡，他都滔滔不絕，從未緊張過。可今天面對院長一人，他卻窘得前言不搭後語，最後只剩下幾句直不愣登的實話了。一種挫敗感向他襲來，他心裡有種想哭的感覺。他狠狠地一拳向牆壁砸去，一陣鑽心的疼痛居然讓他舒服了一些。

（本故事純屬虛構，若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