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初陽 Chapter 9

[一]

——一次遇見是巧合，兩次遇見是緣分，三次遇見……

——好像，是老天要我們必須相互瞭解。

[二]

自從那次，伊草就更加關注那個叫楊倩蘭的女生。比自己還要大的學姐，要不是因為自己是學生會會長，似乎就再也挖不到她的隱私了……

雖然說，這有點濫用權力的意思，可是伊草實在是太太好奇了！

然後，終於在賀憶年的幫助下，拿到了大家沒有的資料。

——楊倩蘭有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妹妹，在很久以前就借寄在別人家了，她這次會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她的妹妹。她妹妹的名字叫做「楊倩倩」。

楊倩倩……

楊倩倩……

伊草嘴角開始抽搐了，自己也太能走狗屎運了！

——會和自己有關係嗎？

一樣的寶藍色瞳孔眼睛……見面時會忍不住害怕卻忍不住親近……會感覺那麼熟悉……

而且，自己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被寄託在伊田和李婷家的，應該說不會對一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姐姐有什麼記憶力，除非，是真真正正的血緣關係。

她不想深究。

所以，以後最好再也不要碰見楊倩蘭。

[三]

最近，自己和喬辰越來越疏遠，反倒是和賀憶年越走越近。

而且，似乎……喬辰已經放手了。

伊草怔怔地望著窗外，窗外的一切都是朦朧一片，窗戶上是薄薄的霧靄，今天是雨天。就連平時生機勃勃的景徽中學也多了幾分沉寂。

天氣和人的心情，果然是密不可分的。

伊草在苦笑了一下，在玻璃上寫下了「喬辰」兩個字，又覺得不妥，只好將其抹去，又鬼使神差地寫了「賀憶年」，頓時把魂給嚇掉了！為了不讓大家誤會，又準備將「賀憶年」抹去，卻被人制止了。

是賀憶年。

「最近看你也不和喬辰在一起了，怎麼回事？小倆口子鬧彆扭了？」賀憶年笑嘻嘻地發問，一臉玩世不恭。自己怎麼問喬辰喬辰都不願意說，只好問問是不是伊草的問題。「該不會是看上本少爺，就把喬辰忘了吧？」

賀憶年突然瞪大眼睛，問。

「去死！」伊草一下子連汗毛都豎起來了，舉起手就要打賀憶年。「誰看上你了？我可不想像那些女生那樣悲慘得只當你一星期女朋友又光榮被甩！而且……」伊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這樣說就好像如果賀憶年不花心，自己就喜歡他似的。「說錯了，我的意思是……意思是……我沒有看上你啊……」

聲音越來越低，就好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哎，真拿你沒有辦法。」隨手，抹去了玻璃上的「賀憶年」三個娟秀的字。「隨便說說就害羞了，這樣怎麼能做會長呢？」那樣寵溺的表情，讓伊草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好像充血了一般。

三個大字就像是「喬辰」一樣被抹去了，伊草突然有點點不舍。

「到底怎麼了？」賀憶年又開始追問伊草和喬辰究竟是鬧了什麼彆扭。

「沒啊！只是最近有點點不爽，所以為了讓自己不對著喬辰發脾氣，不見面不是最好嗎？」伊草望著賀憶年，眼神無比真誠。

賀憶年皺了一下眉頭。就在一個教室，想不見面都難，她居然能夠說得這麼心安理得。

而且，喬辰還在班級門口堵過人的，這也叫不見面？

「伊草，我希望你想好，這不是警告，而是忠告。如果真的沒有感覺了，就不要給對方希望，知道了嗎？」

伊草張大了嘴巴，突然像個啞巴說不出話。然後傻兮兮地望著賀憶年的背影，緩緩地吐出幾個字，「是這樣嗎？」

[四]

放學。

「伊草？」當伊草抬頭，看見笑眯眯的楊倩蘭的時候，心臟突然停了一節拍，然後開始劇烈跳動！該死，每一次先看到的都是那一雙眼睛，然後就會嚇個半死！這樣總有一天會折騰出心臟病！「伊草，我聽說……你的父母不小心出意外了……而且……」

「嗯，我的養父養母，怎麼了？」現在居然還有人提起這種問題，她伊草最最避之不及的問題。

「他們叫……伊田和……李婷？」楊倩蘭又試探著問。

「嗯，是啊。」伊草儘量讓自己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對這件事情一點兒不在乎。

「那你……也知道自己是被領養的？」楊倩蘭試探的表情讓伊草覺得好笑，不相信原本所有人眼裡高傲無比的楊倩蘭，竟會有這樣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仿佛是在觀察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珍寶，一碰就會碎掉。

伊草點了點頭。

「那你……討厭，嗯，或者恨把你遺棄的親人嗎？」問到這的時候，伊草看見楊倩蘭的眼裡似乎閃爍希望之光。

「也許……並不是可以用恨或者討厭去說的，準確的說，因為我根本不記得他們，所以潛意識的說，我恨他們，怨他們，他們把我丟棄……可是，他們等於是和我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而已。」

伊草不是沒有注意到楊倩蘭眼中的失望。

只是她真的，不願意深究。

她怕自己會受傷。

現在的自己，已經經不起一點點的打擊了。

所以，她就像是烏龜，縮在了殼兒裡，妄圖自己保護自己。

[五]

也許她真的很膽小，所以她不想讓自己受傷。

所以她永遠不願意深究。

什麼『親情』什麼『最愛你的人』她都不要再相信。

全世界，只依賴自己。

所以，楊倩蘭，我不想讓你傷害我。

我的世界再也經不起『失望』。

所以現在，我們見過三面，『交談』過兩次，最好『再也不要有第三次』，

我們最好『再也不要見面』。

[六]

「楊學姐，我不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是誰，但是應該是我不認識的。」伊草報以微笑，卻發現壓根不能牽扯嘴角。最後上揚得是一個奇怪的角度，似笑非笑，又似是苦笑。

伊草自認為瀟灑地轉身離開，不願意看楊倩蘭的臉。

其實她不是白癡，即使是不深究，也能猜出自己真正的身份。

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那個「楊倩倩」。

只是覺得不甘心，怎麼會不在乎？

從小到大，沒有誰給過她真正的溫暖。

所以，已經麻痹了，這麼大了，也就不需要了。

不要妄圖得到她的『原諒』。

十幾年的債，怎麼可能『一筆勾銷』？！

[七]

看著伊草遠離的背影，楊倩蘭咧了咧嘴，「我知道，你不會原諒的……不過你還真的像我，骨子裡的決絕和堅毅，註定了我們的關係。」

——我知道你怨恨什麼。

——所以，我尊重你。

——看著你幸福，這是爸爸媽媽的遺願。

——我會看著你，只是看著你，默默地守護你。

——希望如果……沒有我的壓力，你可以快樂。

她記得……父母要離開的時候，抓著自己的手，讓自己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妹妹。親妹妹。

她記得……父母淚流滿面地告訴自己，要自己一定要將欠她的，不回來。

她記得……父母一再告訴自己，一定要讓她幸福。

因為這是，欠她的。

她要負責，還給她。沒有不甘，沒有埋怨。

她其實什麼都懂，一個父母的女兒，一個是天之驕女，一個卻被遺棄。是誰都會覺得不公平，所以，她要還給她，欠她的一切。

其實，她應該明白的……

在伊草心中的那個傷口，是一輩子補不回來的。

[八]

最好不要有下一次。

伊草在心中默默地對著自己說，因為她怕心中的那個傷口，再一次裂開，淚水會氾濫成河。而她，不想哭。她對什麼貴族後裔不敢興趣，她只相信自己是自己。

那一夜，那個少年對自己說的話到現在沒有辦法忘記：你是伊草，獨一無二的伊草。

她不會忘記。

也許，不是那句話，自己就徹底頹廢了。

可是，那雙一模一樣的眼睛，卻會讓自己覺得不安，卻又忍不住親近。

討厭這種感覺。為何她是天之驕女，而自己卻連親人的溫暖都不曾體驗。

所以最好不要再見面，她怕自己會嫉妒得瘋掉。卻又無可奈何，明明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其實自己真的是什麼都做不了……

楊倩蘭。

楊倩倩。

她寧願自己只是伊草，現在的她，誰都不是。

唯一支撐的話，就是賀憶年的那一句。一直支撐著她的那一句話。

至少，她還是自己。

[九]

從來都是默默無聞的哭泣，誰都不會去在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大家混沌在一起，就連對方都難以分得清，誰究竟是不是誰的影子。

所以，所說的話，也不值得在意了。

是哪一株小草，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了微弱得不可聽見的聲音，似是嚶嚶哭泣。

——賀憶年，感謝你。

——賀憶年，我喜歡你。

[十]

我喜歡你。

喜歡你。

喜歡。

賀憶年。

[十一]

這個秘密，最好誰都不要知道。

珍藏在心裡，只要自己明白就好。

[十二]

——一次遇見叫巧合，兩次遇見叫緣分。她遇見了楊倩蘭三次，所以她瞭解她，更明白了她是她的姐姐。

——一次心跳，因為他的帥氣；第二次心跳，為了感謝；第三次為他心跳，因為她喜歡他。

可是，喜歡不是愛情，不一定非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