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初陽 Chapter 4

[一]

忙了半天，是賀憶年在叫自己。他無聲無息的，以至於伊草一開始以為自己出了幻聽，所以壓根沒有理會那一聲「伊草」！

一直在家裡暈啊暈，暈啊暈，暈倒一半突然想到今天是星期一要上學。

又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賀憶年對自己說的話——

「明天早晨我來找你。」

壞了！

穿衣服刷牙洗臉吃泡面……

原來老爸老媽還在家裡給自己留了泡面……

不對，已經不是老爸老媽了，是叔叔阿姨……

真貼心啊……

又是一陣失神，然後馬上在心裡對自己說了句「收！」繼續吃泡面！

出去，果然看到了賀憶年倚在自己家的大門口，微笑著望著自己。「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出來了。」他聳了聳肩，向伊草走近。

伊草只覺得很囧。

「或者說，我還以為昨天我走了以後你又想不開了，去自殺了。」

伊草差點暈倒。

看著伊草豐富的表情，賀憶年又「傾城」一笑，「這樣才對，才是我認識的伊草。」

時間在瞬間停止。

伊草的心在瞬間差點停止了跳動。

鳥，依然在啼。

風，依然在吹。

伊草垂下了頭，翕動著唇，無聲地吐出一句話——

謝謝你。

[二]

看來大家都知道自己的「爸媽」出車禍去世了。因為伊草發現今天到學校明明已經遲到了，進教室準備挨老師批的時候，卻換來老師關切的問候——

老師知道你的父母去世了，老師也很替你難過。希望你快點恢復原狀，全班同學都是很關心你的。

然後，意外的看到自己的座位上對著高高的慰問品，甚至還有……

菊花。

不知道還以為是伊草死了呢！

伊草看著這些，心裡說不出是感動還是彆扭。只是向老師說了聲「謝謝」，便平靜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課的同時，收到了賀憶年傳來的小紙條——

伊草，大家都很關係你哦。^_^感動吧？裡面還有我送你的，你找找，找找啊~O(∩_∩)O

口氣像一個撒嬌的小孩，伊草看了看老師，似乎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教學世界了，於是偷偷地在紙條的背面寫了一句——

感動啊，感動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不一會兒，紙條又傳過來了——

是我動員大家的哦！我和老師聯繫，給每個家長都發了通短信，讓大家都關心關心你啊~

伊草挑了挑眉，包括菊花？

那——謝——謝——你——啊——

其實，還是很感動。

那你就以身相許吧！

似乎是開玩笑的一句話，伊草卻僵住了。

她不敢設想什麼。

賀憶年，會不會喜歡自己？

有沒有可能喜歡自己？

不然為什麼會為自己做這麼多？

我承認，我只是虛榮而已。

[三]

賀憶年送的禮物，是薰衣草。

附上留言——

送你薰衣草，希望你喜歡！千萬不要不開心哦，因為你是小草嘛！我想了想，最唯美的草應該就是薰衣草了！

似乎是在損自己，不過，伊草還是很開心。

她試圖在一堆禮物裡尋找喬辰給的「慰問品」，卻沒有。

——難道，一點點關懷都不願意給自己嗎？

[四]

伊草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喬辰，彆彆扭扭地走到自己面前。「伊草，下午放學我找你有事，你在校門口等我。」從來都是冷冰冰的校園冷面王子，居然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

伊草想不到，這種表情居然是做給自己看的。

下意識地回頭望瞭望賀憶年，那個少年被四個女生包圍著，卻還是在縫隙中俏皮地對著自己做了一個「V」的手勢。

一瞬間豁然開朗。

「知道了。」

[五]

免不了很多人來安慰自己，連自己最好的兩個朋友都來了——夏堇和何曉。兩個不知道比自己完美多少倍的女生，自己最最要好的兩個朋友。

夏堇最先開口，「其實，你離家出走的後一天，伯父伯母來找過我……」

「他們並不是我的爸爸媽媽！」伊草搶白。

何曉插進來一句，「不管是不是！聽阿堇說完！」

「伯父伯母說……」

伊草又要開口，話在嘴邊呼之欲出！被何曉一下子捂住了嘴，發出了無助的「唔唔」聲。

「伯父伯母說問我，你有沒有來找我。然後我就說不，但是我告訴伯父伯母你第二天其實由來上課。我問伯父伯母要不要幫他們找你……」伊草的眼睛瞪過來！

——你要是真的告訴他們我在哪裡，我跟你拼了！

「其實你也不用那麼憤恨地望著我，因為你的父母告訴我說他們欠你太多了，隨你去吧，只希望你能夠快樂。」

掙扎在瞬間停止了，伊草努力讓自己的眼淚不要流出來。

不要哭……不要哭……

你沒有資格落淚的！

何曉也漸漸鬆開了捂著伊草嘴巴的手，伊草淡淡說，「與我，有什麼關係？」淡淡地笑，淡淡的話語，似乎一切，真的和她沒有一點點關係。

夏堇蹙眉，望著眼前的伊草，「伊草，這不像你。」拉著何曉，走了。

伊草的最後記憶就是——

何曉被夏堇拉走，何曉最後還擔心地望著自己。

「其實，你可以哭的。」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自己身後的賀憶年，輕輕地對著伊草耳語。

其實，他看得出來，她很想哭的。

伊草只是不停地搖頭。

不需要……

不需要……

她不願意再相信親情了，她失去親情了。

所以，她不奢望得到了。

[六]

放學，景徽高中大門口。

伊草在那裡轉啊轉，轉啊轉。她提前來了，在等喬辰來。她不知道喬辰究竟要找自己幹什麼，不過除了好奇再也沒有其他了。

迎面看到喬辰走來，周圍竟然沒有一個女生！

伊草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把那些女生都引開了！」

沒有見過喬辰這樣笑過，很溫暖人心的笑容。

「……」看得伊草癡了。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歡我。」

晴天一個霹靂。

伊草不知道怎麼回答。

「所以我想告訴你……」

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不要！」她不要聽……不要聽……至少給她一點點希望，一點點的希望……不要親手打碎那希望……

喬辰，求求你！不要說……

我不想連最後一點點的希望都破滅！

「……」喬辰愣愣地看著伊草，「我，一定要說。」

伊草始終不相信自己聽的是真的，而不是幻聽，心理世界的海市蜃樓。「我喜歡你。」

天旋地轉。

她不相信，幸福來得會那麼快。而且是在，自己最最迷茫的時候。

[七]

角落裡，一個少年漸漸退去，無所謂地笑了笑。

這樣才對嘛。

伊草，你要開心哦！

[八]

校園裡火速傳遍喬辰在和伊草交往的爆炸性資訊。伊草頭疼地發現，自己無論走到哪裡，首先聽到的校園八卦新聞就是——

聽說了嗎？喬辰王子原來喜歡的是伊草誒！聽說喬辰向伊草告白了，聽說他們在交往誒！

說沒有女生嫉妒伊草，那是假的。可是那又如何呢？伊草的為人大家都知道，沒有人能說她什麼，在日常行為上面，伊草做得堪稱完美。

所以，再多的不滿，也得憋著！

「伊草！」賀憶年笑嘻嘻地走到正在發呆的伊草面前，拍了拍伊草的腦袋，「兄弟不賴，終於追到你親親愛愛的喬辰殿下了？」

「我！我哪有！我……」伊草被這麼突如其來的質問給嚇住了！「我不是花癡……我只是喜歡他，又不是因為他帥……」委屈得垂下頭。

賀憶年愣了一下，「好好好……你不是花癡……」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就像是面對自己的小妹妹一樣。「喬辰好啊，一個大美女就被他拐走了，哎！」

「我不是……」話沒有說完，目送賀憶年離開。

伊草咬了咬唇，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伊草，你怎麼了？」喬辰走過來，微笑地望著一臉不甘的伊草。「你知不知道現在校園裡已經傳遍了我們兩個開始交往的事情？」

「知道啊！哪個人這麼八婆……」伊草一臉憤恨，「我的人緣啊……肯定會變差……哎！」

「是我。」喬辰依舊笑咪咪的，「是我要人在校園裡傳的。」

伊草突然覺得喬辰很腹黑……

「為什麼要那樣啊……」伊草抱怨。

「因為大家遲早要知道，不如早點知道嘍，至少我也可以少被女生群攻……」笑得很自戀。伊草這才發現，自己對喬辰的瞭解真的太少了。這麼一個大腹黑，自己原來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冷酷的冰山……

「我真的喜歡你。」喬辰突然變得很嚴肅，「所以，我不想你喜歡其他人……但是你和賀憶年走得很近，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卻一直沒有告訴你我也喜歡你。現在你和賀憶年走那麼近，我怕你不喜歡我了……」漂亮的眉毛擰成一團。

靜默……

靜默……

砰砰——

砰砰——

原來，幸福真的很容易呢。

[九]

——喬辰，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只是，我似乎真的很花心……因為，明明說喜歡你的，我卻又想到了賀憶年……

[十]

「嘿，白癡小草，在想什麼呢？」PIA的一聲，什麼東西拍了一下伊草的腦袋。

「賀憶年——」某草震怒！不用猜，聽這麼欠扁的聲音也知道是賀憶年。「欺負我——很——有——意思——嗎？！」

「嗯。」賀憶年點了點頭。「好有意思啊。」

笑得得意的時候，喬辰走來，「伊草，我們走吧？」瞬間，笑得肆無忌憚的伊草換了一張乖巧的嘴臉，笑眯眯地望著喬辰，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嗯！」

賀憶年的手僵了一下，握緊，鬆開。「伊草，你笑得好欠扁。」

似是無謂，可是伊草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彆扭。

「走吧。」喬辰微笑著拉起伊草的手，「溫柔」地把她拽出了教師……

至少，在全班女生眼裡，這個動作實在太溫柔了……於是乎，「哇，從沒有見過喬辰這麼溫柔……」

「真的好羡慕伊草啊……」

「我頭一回見到喬辰這麼溫柔……」

「傻瓜。」賀憶年輕輕地笑了一下，無奈地聳了聳肩。「這樣最好，不是嗎？」

這樣，最好，不是嗎？

不是嗎？

不是嗎……

似是無奈，似是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