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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一點點掛上天際,我佯裝悠悠轉醒。
孫紹寧始終躺在我身邊,一手鬆鬆散散地垂在我腰間。
瞧著我睜眼,他似乎松了口氣,眼尾馬上挑起來,染了笑意。
「怎麼酒量越來越差了,半杯不到就睡了這麼久。」
我心底一圈圈地漾開悲慼,卻只能勉強堆起一絲笑來。
「誰說不是呢,頭到現在還昏沉沉的。」
他眉心一緊,手已經探上我的額頭,又騰挪到太陽穴位置輕輕地按壓。
「有沒有好一點?」
「用不用叫醫生進來看看?」
耳邊還迴響著他剛剛說過的那些話,我不由瑟縮地避開他的觸碰。
「好……好多了。」
他的手指落空,眼神一怔,隨即突然起身。
我身邊的床鋪頓時空落了好大一片,連帶著心也跟著空了。
他一邊扣襯衣,一邊往外走。
「你先睡,藝術館那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別人置辦我也不放心。」
我沒做聲,安靜地聽著他關門下樓的聲音。
其實從大半個月前,宋思甜高調回國,孫紹寧就顯得心神不寧起來。
媒體大肆宣揚著她歸國後首次的公開畫展格調別緻。
也不時地揭秘她和京市沈城好事將近,連禮堂都提前訂了下來。
畫展開在市中心最大的懷意藝術館裡,聽說建設了數年,直到半年前才落成。
沒人知道這藝術館背後的金主是誰,有人猜是孫紹寧。
說他一擲千金就為了宋思甜,誰讓他在公開的場合多次拍下她的畫作呢?
對他這樣熱心籌備畫展的舉動我早已見怪不怪。
從前以為是他念著舊情,現在才知道宋思甜是他心裡那根甜蜜的刺,他從沒想拔掉過。
幾天後就是畫展開幕的日子了,也是宋思甜公開要訂婚的日子。
自那天試藥後,我變得戰戰兢兢。
好幾次下樓拉開門,對上門口保鏢的眼神我都惴惴地退了回來。
在滬城生活了七年,我仍如一片浮萍。
甚至走出這棟房子我都不知道該往哪兒去。
我不知道孫紹寧打算什麼時候把我送出去,我想在這之前,跟他告別……
告訴他我是不願意的。
他表現得一如從前,時不時地帶些精巧的禮物回來,微醺過後也熱情不改。
但我卻再也提不起精神來,總是在他湊上來親吻時慌亂地避開。
他漸漸有點煩躁,臉也沉了下來。
「淺淺,你最近怎麼回事?以前你可不會這麼躲我。」
我微微抬頭看他,襯衫,西褲……
他這身裝扮,大致是學著沈城來的。
平日裡的玩世不恭,在宋思甜面前全土崩瓦解,他只在乎她喜歡什麼樣的。
我忍著心口的抽疼輕聲開口。
「我想……出去走走。」
他卻會錯了意,敷衍著。
「等畫展結束吧,我讓人送你出國去玩玩。」
「我不想等……紹寧,我想現在就去。」
「不行。」
他斬釘截鐵地拒絕,有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你也知道宋思甜的畫展有多重要,我不能缺席……淺淺,晚一點再去。」
他不肯放我離開。
我不由地閉上眼,任憑指尖又一次摳破了剛剛結痂的手心。
「如果……如果我說分手呢?我可以離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