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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這個期末的尾聲,平時缺課、蹺課的人員這幾天格外積極,忽而被一夜春風吹醒了,每天教室爆滿,一個個抬頭豎耳,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著生死攸關的最後一搏——劃重點。
陶陶宿舍亦是如此。不過,雅南攻的是高數,陶陶主要看英語,而美清……惡補全科。
美清:「果然想像很美滿,現實很骨感。本以為以本小姐的智力只要劃好重點,那是小意思,嗚嗚,但是誰能告訴我,為毛正本書都是重點!!!」
雅南歎氣:「淡定,難道你沒聽過嗎,有一種重點叫做整本書都是重點?」
美清哭:「別說了,現在偶的心啊,碎得跟被捏過的速食麵似的。」
一陣輕歎,從床上的角落裡傳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回頭:「怎麼了?」
「我突然覺得《雷雨》中的周樸園很可憐。」靠在床沿上的陶陶憂傷地說道。
雅南見她手裡捧著本英語書,立即明白她在聽馬行空地亂想,想了想,說道:「就是那個能把舊戀在大年三十趕出去,任其自生自滅的人?你覺得他可憐!?」
「就是,」美清鄙夷,「那樣的人就該被拉去槍斃。」
陶陶不贊同地搖搖頭:「在這部劇裡,始終沒能有人走近周樸園的心裡,不知道他是否有感情,不知道他是否愛過侍萍,分明看到了他的想念,卻又在她出現時無情地言語刺傷;不知道他是否有對子女的愛,我看到的只有斥責,沒有關愛……」
一陣沉默,美清看向陶陶面露感動:「聽完你說的話,我仿佛看完了一出精彩的虐戀言情小說。」
陶陶:「……」
雅南則自動省略了美清的闕詞,看了看手機道:「快五點了,要不要先下去吃飯?」
美清:「好啊,今天去休閒餐廳吧,我想念那的魷魚串~」
陶陶搖搖頭:「你們先去吃吧,我待會再下去。」
美清賊兮兮地笑道:「怎麼,又是佳人有約?」
「嗯,」陶陶有些不好意思,「他說過下午公司沒事,可以早點下班。」
「哎哎,有男人了就是不一樣,整個人都看起來白裡透紅,與眾不同,」美清捧著陶陶的臉嘖嘖地讚歎道,眼裡閃爍著嚮往,「我也想要男人~」
「……」
「這麼說起來,妹夫什麼時候請我等吃喜宴?」雅南一改往常,也湊過來一臉戲謔到。
「現在關係才剛剛確定,我想過些日子再說吧。」陶陶無奈答道,什麼時候連雅南的思維也變成跳躍性的了。
收拾了一番,陶陶特地穿上了較厚的衛衣,這幾天天氣陰沉沉的,似乎快下雪了,套上雪地靴暖烘烘地走出了宿舍。冬季,A大的一草一木似乎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依舊鬱鬱蔥蔥,花圃中的三角梅正含苞待放。
來到圖書館,裡面的座位爆滿,各科的參考書也被搶空,陶陶只得拿著一本格言,半倚在靠窗的牆,認真地看起來。不知過了多久,一剪身影落在了打開的紙頁上,陶陶抬頭,張澤正淡笑看著自己。
「忙完了?」陶陶合上書,站直了身子。
「嗯,等久了吧。」張澤接過書,順帶握住遞書的手,「有些冷,我們換個地方吧。」
「嗯。」……
車上,張澤視線看向前方,偶爾看看身邊睡熟的人,將暖氣調高些,一手鬆開方向盤,輕握她的,確定她不會被冷到。到達目的地,停下車,靜靜地看著那因睡意而微紅的臉頰,靠過去,忍不住低頭將唇覆上她的,歎息一聲,攬住她的腰身,淺嘗罷漸漸加深。熟睡的人微微蹙眉,睜開眼,思緒慢慢回籠,見眼前人微垂著眼,陶陶心中暖暖,輕輕抓住他的袖口,閉上眼,靜靜回應著。
「醒了?」許久後放開她,在嘴角萬分珍惜地落下一個吻。
這人是故意的吧,陶陶嘟著微腫的唇用哀怨的眼神控訴著某人。
「下車吧,我們到了。」張澤故意無視那楚楚可憐的神情,心情無限好。
一棟樓房出現在面前,好像這裡是居民區吧,陶陶突然心中一凜,警惕道:「這是哪?」
「我的住處。」張澤不以為意。
「不,不是說去咖啡廳麼?」陶陶踟躕。
張澤瞅了她一眼,了然一笑:「我只是想在家裡總比外面暖和,而且我那有書可以供你複習,但是……」眼中笑意更甚,垂在她耳邊邪惡道:「如果陶小姐實在想做些什麼,我很樂意奉陪。」
這是個惡魔,陶陶狠狠地想著,這完全不像平時談吐斯文、彬彬有禮的學長,他難道雙重人格麼。
第一次進到男生的家,陶陶顯得有些好奇,卻沒想到一個男生住的地方如此的整潔明亮:估摸六十平米的客廳中間擺著淺棕色的沙發和茶几,沙發後有一個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雜誌,客廳中零零總總的傢俱加起來也不過七八件,所以顯得有些空曠,但不會覺得冷清。
「你先看一會電視,等溫度上去了再把圍巾摘掉,」張澤兌了杯溫水放在茶几上,又把空調打開,「晚飯馬上就好。」
「還是我來做吧,」陶陶有些懷疑地看著張澤,他不會最拿手的是泡面吧,她不想吃速食麵。
「不要隨便懷疑你男友的能力,」張澤虎著個臉,「以後你做飯的時候還多著呢。」
又來了,陶陶紅著個臉坐了下去,拿起了遙控器,張澤則滿意地卷起袖口走向廚房。
按了幾個頻道,無外乎是些綜藝節目,陶陶將目光轉向了書架。書架共有四層,最高一層放著些考究性的書籍,往下一層是國內外的歷史名著,而第三層放著關於物理界的一些雜誌和刊物,第四層則是一大堆養花養寵物的小冊子。養花?張澤竟然還有這樣的閒情啊,陶陶想笑,彎腰拿了一本養花小知識,坐回沙發上,細細地看著。
張澤洗完手從廚房走出,見她像貓咪一般窩在沙發的一角就著窗口的亮光認真地看著書,不禁莞爾,伸手開了壁燈:「還有一個湯就可以吃飯了……看什麼呢?」
「養花,」陶陶把書皮在他眼前揮揮,饒有興趣到:「沒想到你既然還會看這類書,能說你是飽覽全書麼。」
「那是我媽放在這的,」張澤淡笑,「不過你以後好好看看,對養花有用。」
「我為什麼要養花?」陶陶疑惑,抓住重點問道。
「難道要我養?」張澤歎息,抬手用拇指摩挲著她的臉頰,一手攬住了她,「夫人,我得努力工作,養家糊口啊。」
「……」罷了,陶陶暗暗搖頭,對於張老大的調戲再怎麼掙扎也是枉然,隨他去吧。
托起她的下頜,在她唇上輕啄一口,將其拉到擺好菜的飯桌旁坐下:「現在什麼都別想,先吃飯。」說著便從廚房裡端出煲好的湯,滿滿地為陶陶盛上一碗,「嘗嘗我的手藝。」
「嗯,」陶陶看著這盈盈的湯水有些莫名感動,低頭喝了幾口,抬頭笑顏如花:「很好喝!」
「嗯。」張澤輕地應著,見到她一臉幸福的模樣,他有些怔怔,心的某個缺口一下就被填滿了,低下頭喝湯,掩飾住了那來自遙遠思念瘋狂到要爆發的一瞬。半晌聲音有些黯啞地突然開口:「吃晚飯就送你回去吧。」
「不是說陪我複習的麼?」陶陶疑惑。
「今天太晚了。」繼續低頭吃飯,語氣有些怪。
晚?陶陶轉頭看向窗外,夜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下,社區的路燈亮了。好吧,她點點頭,默默地吃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張澤突然變得怪怪的。
當車到了女生宿舍樓下,陶陶轉頭看著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的人,猶豫地開了口:「那,我先上去了?」
見他還是不語,剛想解開安全帶,一隻有力的手將她一拉,下一刻倒在了溫暖的懷裡,被緊緊地摟住,唇也被堵住了。
「張澤……」
緻密的吻不斷落在她的唇上,讓她有些招架不住,牙齒微啟,剛想說什麼他就已經不依不饒地追隨而入,熱情的邀她一起共舞。陶陶思緒漸漸模糊,微喘著,猶豫著,將手有些顫抖著摟住了對方的脖子,感到對方身體一僵,隨後熱情愈烈。
「對不起,陶。」最後他伏在她的頸窩處,語氣竟帶著些悲傷。
「怎麼了,為什麼要道歉?」陶陶微喘地問道,今天的他太不正常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事。」再次睜眼,張澤已神情自然,柔柔地看著陶陶,口氣卻顯得冷清:「快回宿舍吧,明天我再來接你。」
「好,你也早點休息。」想問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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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和媽媽一起去野餐吧!」張澤推開窗,讓陽光灑在了潔白的牆上,回頭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父親,高興地說道。
「小澤,現在爸爸還不能離開醫院,」在病床上日漸消瘦的張父有些抱歉的說道,「不如你陪爸爸到樓下散散步吧。」
「好吧。」張澤有些失望,還是聽話地走過去用自己小小地力量攙住父親的手臂。媽媽說爸爸只是得了一點小小的病,就像感冒,在醫院住一段時間就會好,可是已經過去了半年,時間長得用張澤剛剛才學會的九九乘法根本就算不過來。而且護士阿姨每天都要拿一個大大的針筒抽爸爸的血,每次一到抽血的時候,張澤總是躲在媽媽身後,瞪大眼睛看著護士動作,既害怕又驚奇,暗自告誡自己千萬別生病。
清晨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一大一小的背影互相攙扶著,融入了難得的春光裡。
「不好意思啊陶醫生,又來麻煩你了。」這天剛放學的張澤又跟著媽媽來到了主治醫師的辦公室,在這裡,意外地見到了上次咬了他的小傢伙。此時小傢伙正賴在陶媽媽的懷裡苦著臉,好像受了什麼委屈。
「那你們聊,我帶孩子們去外面玩會兒。」陶媽媽本是接完孩子後想順道和丈夫一起下班回家的,見此情況微笑地說道,抱著小陶陶走到張澤跟前微彎腰:「小寶貝,陪阿姨出去買霜淇淋好嗎?」
還沒等張澤回答,那小傢伙就鼓起了掌,剛剛還臭著的臉瞬間笑得格外燦爛:「霜淇淋,霜淇淋!」
「饞貓,就知道吃!」陶媽媽忍不住捏了捏那小巧的鼻子,笑駡道,牽起了張澤的手,往外走去。其實上次被咬事件讓張澤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但陶媽媽是個溫婉美麗的女性,讓張澤片刻便喜歡上了這位漂亮的阿姨。等到了KFC,陶媽媽將陶陶放在座位上,溫柔囑咐讓張澤幫忙看好陶陶,得到張澤欣然的答應後便去了服務視窗。
「哥哥,哥哥。」陶陶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張澤,短短的小手在桌上揮舞著。
「幹什麼?」張澤看著小傢伙兩排白白的奶牙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心虛地問道。
「我叫陶陶哦,因為我媽媽姓陶,我爸爸姓陶,所以我叫陶陶!」陶陶興奮的說道,其實這也是前些天奶奶開玩笑地隨口說的,她竟然全記下了。
「那我媽媽姓胡,爸爸姓張,我也沒叫胡張啊。」張澤鄙夷道,「我爸爸說我的名字都是有特殊意義的,你的名字沒意義。」
「胡張?」陶陶歪著腦袋想著,繼而拍手笑道:「胡張,胡張!」
「我不叫胡張,我叫張澤!」張澤有些氣憤地說道。
「張澤?張澤不好,」小傢伙皺皺鼻子認真道:「張澤不好,胡張好。」
「你胡說……」
在兩小兒快掐起來時,陶媽媽端著全家桶和霜淇淋的到來,成功地化解了此次危機。這天,張澤總體來說玩得很開心,只是回到醫院時,和陶醫生交談完的媽媽臉色蒼白得可怕。
再見到卻是兩年後在張父的葬禮上,那天天空下著小雨,灰濛濛的,風吹過來冷得可怕。張澤在媽媽的牽引下給來祭奠父親的人一一鞠躬,最後來的是陶醫生一家。
「很抱歉,張太太,請原諒我的醫術不精。」陶父深深地鞠了一躬。
「陶先生說哪裡話,要不是您盡心盡力,我丈夫不可能在人世間逗留這麼久,是我們感謝您才對。」張媽媽語氣平和地說道,臉上卻遮不住的憔悴。
「哥哥,不要哭。」張澤在大人說話的空當走到一旁不起眼的地方低低哭起來,他不敢在媽媽面前哭,爸爸說過他以後就是家裡的男子漢了,要比媽媽堅強。突然一隻軟軟的手握住了他的,他抬起淚眼一看,惡狠狠地甩掉了:「我哭關你什麼事,要不是你爸爸害死了我爸爸,我爸爸怎麼會離開我和媽媽!」
「不是的,」陶陶辯解道:「我聽爸爸說你爸爸的病治不好……」
「胡說,我媽媽說只是小病,不會治不好的,」忍了許久的情緒一下爆發了出來,一把將面前的人推倒,「你還我爸爸,還我爸爸!」
倒在地上的人愣了一下也委屈地哭了起來,墓地的路旁是鵝卵石鋪成的,陶媽媽將陶陶抱起檢查時,膝蓋上被磕到的傷口血流的觸目驚心,引得旁人紛紛側目。那一天的場景連著深深愧疚印在了張澤的心裡,永遠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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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男人,男人~」剛到宿舍就聽到美清的哀嚎聲,陶陶揉揉眉頭,走了進去。美清撲了過來:「陶陶,南南欺負我~」
「怎麼了?」看向雅南,不明地問道。
「我告訴你啊陶陶,今天我們去休閒餐廳碰見了一個外國大帥哥啊,可是南南卻拉著人家不給人家邂逅一下。」
「帥哥?」陶陶無語,看某清那閃爍不明亮光的眼,毅然決然向雅南豎起大拇指,「雅南做得好,多虧你阻止了一場餓狼撲食的慘劇發生。」
雅南優雅一笑:「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你們,你們……」美清一臉震驚,隨後做西子捧心狀,憂傷的四十五度角看向窗外:「誰能體會到我的心碎啊~」
被成功地徹底無視。
陶陶無心看書,梳洗完畢,便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想著今天張澤的反常,卻找不到任何解釋,心煩意亂,難道是自己犯了什麼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