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遇

服務生才一把KTV包房的門打開，耳邊就飄來凱蒂清澈得猶如空谷幽蘭般的歌聲，她唱得是那麼的陶醉，仿佛整個人早已置身於音符營造出的夢境中了。闌珊看見我們很是興奮，貌似想要尖叫一下，但是被我制止了，我把手指輕壓在嘴唇上示意她讓凱蒂把這首歌唱完。我和辛炎難得如此默契的同時找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來，靜靜聽著凱蒂的鳴唱。

液晶顯示幕幕上不停滑動著‘《遇》Ai.Mini’的提示，這說明下面還沒有人點歌，看來他們也是剛到。我在心裡暗暗慶倖還好沒有遲到，剛才進門時看到已經擺在桌上的果盤和飲品還小慌張了一下，遲到者自罰三杯這個不成文的規矩一項被闌珊貫徹得不容爭辯。

《遇》？我以前從沒聽過這首歌，MV中的那幾個女生看起來也不怎麼眼熟，貌似是個組合，也不知道凱蒂從哪淘吧出來這麼一首歌，可能是某部偶像劇的主題曲或者插曲吧。

凱蒂時而不經意地瞥一眼字幕，時而閉起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神陶醉而迷離，那樣子看起來並不像在唱歌，反而有點像一個正在傾訴著相思情愫的小女孩，我甚至猜測她今天是不是終於遇到了那個她命中註定的人。

終於，隨著最後一個音符的結束，凱蒂的沉侵也跟著告了一個段落。當她唇角餘笑未了地回頭看見我和辛炎已經坐在那裡時，似乎嚇了一跳，驚訝得把手裡的麥克都掉在地上了。

左羅撿起被摔在地上那支可憐的麥克打趣道，「太瘦就是不行，拿話筒都沒力氣！」

凱蒂顯然有點不知所措，她這麼一個追求完美的人，竟會在這種小事上出現失誤，而且還有陌生人在場，此刻她一定尷尬極了。

「看你把我們凱蒂大小姐嚇的，」我趕緊拉了身邊的辛炎過來打圓場，「下次記得先變了身再出門，凱蒂她最怕看見奇形怪狀酷似Alienware的怪東西了！」

辛炎被我說得先是一愣，接著也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對那支剛才差點被摔個稀碎的麥克發誓說他下回一定注意。

本來我還挺糾結該如何把辛炎介紹給大家，但是經過麥克門這麼一鬧騰，氣氛反而一下子被打開了，原來預想到的種種不自然和尷尬都被凱蒂這個不經意的小失誤解除了。

‘凱蒂呀，我愛死你了！’我在心裡悄悄地想著。

可是凱蒂對那個失誤卻似乎耿耿於懷，不但介紹大家的時候一直僵在那裡，還一改溫文爾雅揮灑自如的常態，就連辛炎向她打招呼的時候，她也遲鈍了兩三秒才勉強擠出個笑容。

接下來在KTV經常發生的一幕今天晚上也如實上演了，大家都三三兩兩的開始聊天，卻沒人去碰那孤單的點歌器一下。

闌珊像只小八哥似的拉著我問東問西，還不失時機地向我炫耀她今天從左羅那裡搜刮來的各種收穫。而左羅則尋求聯盟似的舉著兩瓶喜力一屁股坐到辛炎邊上開始勾肩搭背。我心想這兩個人可真配，一個長了鸚鵡的舌頭，一個天生的八哥嘴，還真應了那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我真心覺得他倆在一起是早晚的事。

用餘光掃了一眼那些為了不影響視線而被擺在地板上的數不清的各種紅黃紫藍白，我有點擔心起辛炎的胃來。

「我們家敏汐今天貌似兩手空空嘛！」闌珊媚裡媚氣地斜著眼睛，酸溜溜地對辛炎說，擺明瞭要挑事呀這是，臭丫頭！

「還說呢，某人差點沒被他自己準備的禮物給折磨死！」我想起那幾塊石頭的事，一口木瓜汁強忍著才咽了下去沒給噴出來。

「什麼？什麼？快講講！」闌珊顯然來了興趣。

於是我從flash一直講到飛機場發石頭，闌珊好幾次一邊向我投來羡慕的目光，一邊有意無意撅著嘴用她那AK眼爆轟左羅。

「對了，你們猜猜今天我看見的最有意思的事是什麼？」我神秘的對闌珊他們說，眼睛卻不懷好意的看著辛炎。

闌珊皺著眉做沉思狀地想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搖搖頭，左羅也附和著說不知道，凱蒂更是面無表情地呆坐在那裡。

「這笨蛋竟然把日期寫成了二月三十號！」

大家先是愣了兩秒，之後左羅首先反應過來，拍著辛炎的肩膀說，「人家戀愛中的小姑娘智商為零還可以理解，你這大老」我估計他是想說‘大老爺們’，但是看了看辛炎那張秀氣得有點像女孩子的臉和並不怎麼強壯的身材，又改口道「你一男生怎麼也智商直線下降呢？」

「你們盡情笑吧，反正那flash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笑了，我是把它當期末作業交的，結果就因為那個日期搞得全校出了名，還落了個‘二月小王子’的稱號！」

我剛又喝了一口木瓜汁想潤潤喉嚨，卻聽見辛炎滿是委屈地說出這番話，結果這次真沒控制住，嘴裡的木瓜汁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後被噴出去老遠，我下意識地避開了正對著我說話的闌珊，卻沒有注意到凱蒂就在闌珊身後不遠的地方，結果還好我的瞄準天賦一項不怎麼樣，彈玻璃球如此，玩穿越火線也是如此，人體直接發射就更沒個準頭了。

「對不起對不起，凱蒂我不是故意的。」

我趕緊學闌珊做了錯事後裝可愛的樣子向凱蒂道歉。當然，凱蒂也自然不會跟我計較，忙著說沒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凱蒂今天做什麼事都一副心不在焉慌裡慌張的樣子。

「那花呢？他沒送你玫瑰花嗎？」闌珊指著左羅送她的那一大束玫瑰，迫切的等著我的答案，好像一隻待宰羔羊看著屠夫手裡點不起來的火把，既興奮又緊張，那樣子好玩極了。

於是我故意玩弄玄虛，想挫挫她平日裡向我和凱蒂炫耀時的那股銳氣勁兒。

「就是，我的玫瑰呢？人家情人節都送玫瑰，怎麼到我這兒就變成鬱金香了？而且還是手工製作的，雖說這番心意值得表揚吧，可是花心上印那麼多猴子都影響美觀了！」我自己都感覺我自己說這話的時候，那語氣那叫一個嗲！

「你以前不是告訴我說你最喜歡鬱金香嗎？」辛炎不知道我這話是說給闌珊聽的，傻呵呵地問我。

「喜歡喜歡，你送什麼我都喜歡。」

我扮成小乖乖的樣子靠在了辛炎肩膀上，同時偷瞧闌珊的反應，大姐果然爆灌了！半張著嘴吧露出上面四顆門牙，立著眉毛直向左羅開炮！

總算解氣了！我想凱蒂也應該對我如此之舉狂拋媚眼深表支持吧？沒想到抬頭卻見凱蒂正一臉失落地坐在那裡發呆。這時我才突然意識到，對於沒有男朋友的凱蒂而言，在情人節的晚上聽朋友講這些事情的確不是個愉快的經歷，不禁心生後悔。

「好了好了，趕快進入下一個環節，有請今晚的頭號男主角辛炎為敏汐獻歌一曲！快，快，哥們兒，我受不了了！」

左羅被闌珊的AK眼給瞪得直冒冷汗，一邊狂抓桌子上的面巾紙往腦門上甩，一邊把辛炎推到了自己和闌珊的中間。

辛炎對坐在點歌器旁邊的凱蒂耳語了一翻，不一會兒就聽到包房裡久違了的伴奏聲再次響起。

是那首歌名直白到不能再直白了的《做我老婆好不好》。還沒見過面的時候辛炎就在遊戲的YY頻道裡給我唱過這首歌，那時我嫌他唱得不好聽，還說這首歌的名字沒深度，像是小學生取的，結果這首歌就成了整個遊戲大區公認的‘被戳歌’，辛炎也成了我們工會有名的‘被戳哥’。兩年多的時間，他比以前唱得好聽多了，而且我能感覺得出，現在的他，比那時更懂得詮釋‘愛’這個字了。

想到這些，我不由得去看辛炎，正迎上他深情而憂鬱的目光，那眼神使我既感覺幸福，又感到自責，一種很複雜的心理。我不想與他做太多的互動，儘量回避著他的眼睛，一方面是不想在凱蒂面前再上演恩愛戲碼，另一方面我害怕，我害怕那些失去後時刻提醒著我的曾經，害怕曾經的曾經擁有過的回憶，害怕在回憶中積累起的點點滴滴，害怕被那些美好過的點點滴滴深深刺痛。

當我們的目光再次相遇時，我很做作的假意想和凱蒂說話，可是叫了兩聲她都沒反應。這時我發現凱蒂的眼睛竟然正盯著辛炎看，那眼神為何我會從她的眼睛裡讀出和辛炎看著我時相同的情愫？淡淡的憂傷，淡淡的寂寞。是誰說過孤單不等於寂寞？此刻房間裡的所有人都不可說是孤單的吧，可又有誰是真的不寂寞呢？明明身邊有很多人，可唯獨缺少了你心裡的那一個，這種感覺，不正是寂寞嗎？

我扭頭去看闌珊和左羅在做什麼，只見闌珊正左手拿著沙球，右手拿個跳大神那玩意看似配合辛炎似的在那裡自嗨呢。

而左羅則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瞪著點歌器，正跟那玩意過不去呢，八成是在琢磨整首什麼歌來打動他的拜金女王呢。

我去，你以為闌珊是灰姑娘呀，你隨便來個甜歌蜜吻的他就會脫了水晶鞋跟你騎著個破南瓜私奔去？再說人家灰姑娘還是跟王子私奔的呢，不對，是長相廝守，不屬於私奔範疇，怎麼也得算個公務派遣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