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5 乞丐也會有悲傷

默默還在打量情況，阿牛就大方替她介紹起來：「默默，這是張姐；這是威哥；這是小花；這是朱伯；這是……。」

阿牛跟這些人很熟，他們看到阿牛的到來都是喜笑顏開的，有的甚至從兜裡拿出點心給阿牛吃。阿牛也不客氣，接過手便開口就咬。接著就有人過來拍阿牛的背，兩人笑著打成一片。默默就像是一個人局外人一樣，靠牆邊坐下，看著天上圓圓的月亮，好想家。雖然以前也有離開家獨自旅遊的時候，但還是第一次這麼的想家。也許這只是一場夢，等夢醒了，便還是那個可愛的家。

「默默，怎麼了，張姐問你事兒呢。」阿牛看見默默在發呆，好心的提醒她。

默默摸著頭，傻傻的笑了笑說：「張姐，不好意思，剛想事去了，你說什麼來這？」

「哼，都成乞丐了，還有什麼事好想？我啊，問你從哪裡來的。」張姐顯然對默默懷有敵視心情，一番話只是幾句，卻起了調子。

默默強忍住想要叫囂的念頭，臉上的疼痛無時不刻的在提醒她，容忍、容忍！默默調整了下情緒，淡淡的開口道：「我家鄉在南方的一個小鎮裡，那裡的人文明有禮，從不亂動粗。那裡有著充足的食物，每個人都不會餓死。那裡……」

「呵，真好笑，若真有這地方，你有還會淪落到做乞丐。撒謊也不打打草稿，也就阿牛那孩子相信你。走、走、走，我們別理她，估計都是個腦子壞了的人。」張姐一臉不相的望著默默，隨後打著哈哈，拖著身邊的人一起離開。

「是啊，如果能回去，誰還願意做乞丐。我也不想來這裡，可是我要怎麼樣才能回去呢？」默默抱著腿，委屈的哭著。

阿牛本被張姐拖著離開了，卻放心不下默默，遂又折過了身。默默的聲音不大，可話卻全部落盡了阿牛的耳中。阿牛看見默默的眼淚，也不知道怎麼安慰的好，只好坐在默默的身邊，陪著她。

「我以前也有一個幸福的家，我爹是長工，娘是農婦，家裡養著一隻豬和幾隻雞。爹娘就我一個崽，村裡人說，名字要取得賤，小孩才好養。所以沒讀多少書的爹娘幫我取名叫牛伢子。」阿牛回頭看了一眼默默，見她沒有哭了，微微笑了笑，繼續說到。

「那時候娘每天都會很早就起來，然後到雞籠裡面拿兩個蛋煮給我和爹吃，可娘重來都不會吃。娘說我和爹是家裡的頂樑柱，一定要吃飽吃好，這樣才能掙錢養家。每天早上都是最快樂的時候，爹喝著小酒，娘端著飯菜，而我只是坐在那裡，看著他們。有時候爹會考我學問，我知道爹不懂，所以有時候我偷懶沒學，也會編些話忽悠他。不過爹娘從來就沒懷疑過我，他們還一直誇我有本事，學東西快……」阿牛抬頭看著月亮陷入了回憶。

「然後呢？」默默把頭從膝蓋中抬起來，睜大了眼看著阿牛。

「不哭了？」阿牛回頭朝默默笑了笑。不知為何，默默覺得他的笑容很純粹，很漂亮。

默默點了點頭，阿牛見默默點頭了，用那略帶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後來啊，村子來了惡霸，什麼東西都一掃而空，豬啊，雞啊，什麼都沒了。爹娘也沒了，就這樣躺在大門口，身子下面是大片大片的血。四周的房子也是空寂寂的，沒有一個活人。到處都是血，連空氣中都是，腥味濃郁的讓人想嘔。」

「|你是不是好奇，為什麼全村的人都死了，可我還活著？」阿牛看了默默一眼，不待她回答就繼續說道：「當時的我，因為當時蹺課到小溪邊去抓魚了，因此免於一死。可是你知道麼，我寧願我也死了，這樣就不用看著那些屍體，每天都在做噩夢了。我夢見他們回來找我，問我為什麼會沒事？然後就過來抓我，說我也該走的，他們要帶我走……」

阿牛說道這裡，情緒激動的眼睛有些泛紅。默默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的說：「沒事了，都過去了。他們也都投胎了，不會再有人來找你，說要帶你走了……」

「謝謝！」阿牛擦了擦臉，繼續看著月亮：「是啊，他們也許都投胎了，早已經忘了這裡的事情。只有我還像個傻瓜一樣，記得那些事，想著要報仇。呵呵……」

次日清晨，默默睜開眼便看到阿牛的睡臉。這一切果然不是夢，默默黯淡的垂下眼簾，看著阿牛：其實阿牛長得不難看，而且還有點帥。只是營養不良讓他看起來格外瘦弱，大大的眼睛都凹了下去。皮膚也蠟黃的，頭髮更像枯草般，束在腦後。但五官格外精緻，如果有良好的生活環境，他應該能恢復過來吧。

「城門——啟——」一句話叫醒了所有睡夢中的人，大家就像訓練過一樣。在極短的時間內，打包收拾，迅速的排成一條。

阿牛也一樣，在聽見聲音的那一刹那，眼睛立馬睜開。身子就像裝了發條一樣的，收拾排隊。阿牛站在隊伍裡，回頭看見默默正在發呆，也不管什麼，一把抓住默默的手，將她帶到自己的面前：「你怎麼發呆了啊，再不快點，小心今兒沒中飯吃了。」默默站在阿牛的跟前，跟著人群的步調，緩緩的朝洞門走去。

只見這洞門只有一米來高，所有進入的人需要彎著腰才能進去。洞門內站著一個士兵，邊上放著一個木箱。士兵手執毛筆和本子，每進一個人，他就在上面記下一筆。

隊伍很長，排到默默的時候太陽已經躍入了高空。人影被太陽曬得躲到各人的身子下了，眼瞅著前面的人進去了。默默彎著腰，學著那些人一樣，朝裡面走去。好不容易進了洞門，卻被士兵攔下。

士兵拿這筆，指著默默說：「姓甚名誰？祖籍何處？來京都做甚麼的？」

「我……」默默還沒說話，阿牛就走了上來。

「大爺，這是我妹妹，小時候腦袋摔過，不好使。這點錢孝敬您老人家的，勞您高抬貴手，讓我們進去吧。」說完，阿牛給了士兵幾個銅板。

士兵也不嫌棄，撥弄的看了看便揣到了兜裡。朝阿牛和默默擺了擺手說：「得了得了，進去吧。」

「謝謝爺，謝謝爺！」阿牛見士兵沒有再攔，連忙帶著默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