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惡夢難消（1）

商寒煜忙完了軍務，本欲回商府，上車後猛然想起被他安置在一家洋診所裡頭的柳如煙，便吩咐將車開往那兒。

到了醫院，裡頭來往幾個病人家屬攙著人依次進出，商寒煜從車裡出來，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孫副官站在商寒煜身後，偷偷看了商寒煜陰沉的臉幾眼，雖不願主動往他的槍口上撞去，然而職責所在，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向商寒煜請命後，吧嗒吧嗒的跑了進去。

「怎麼回事？這診所不是讓我們總長給包下了嗎？」

孫副官沒走多久，便見一個戴著銀框眼鏡、身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送病人出來，那病人見他一身淡綠軍裝，自知不能惹，繞進了一旁的岔道跑遠了。

張潤勝聞言，只對著他笑笑，解釋道：「哦，軍官是來找昨夜裡留院的柳小姐是嗎？她今早醒來堅持說病已全好了，倔著性子要離開，你說我們這小診所也是打開門做生意的，病患不願住院，我們醫者又不得強留，你說是不？再說了，一則她本已無大礙，二則我們醫者父母心，也不能對上門求醫的這些病人視而不見。」

「你的意思是說，人是自己走的？」

商寒煜慢步進來，恰巧聽到這男子巧舌蓮花的在對孫副官打哈哈，出聲便冷厲起來。

孫副官聽到他的聲音，明顯松了一口氣，默默的往旁邊一站，低頭做好一個副官該有的姿態。

張潤勝見商寒煜一張冷臉進來也不懼怕，只微微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人當然是自己走的，難不成我們診所還能將人藏起來不是？這可是守在診所門外的兩個兵大哥親自放人的。」

商寒煜聞言，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孫副官在一旁瞪了那多嘴的張潤勝幾眼，然而對方像是未曾看到一般，依舊笑容淡淡。商寒煜冷哼一聲，轉身蹬著鋥亮鋥亮的軍靴走了。

車裡一陣低氣壓，開車的司機神經再大條也能感覺到從總長身上散發出來的煞氣。再加上坐在副駕駛座上，反常的一言不發的孫副官，更是肯定了他心中的想法，開車也越發的小心。

一路無言，直到車開進了商府後院，孫副官為商寒煜開了車門後恭敬的候在一旁。

「去，把人給老子押上來。」

商寒煜一腳踏上平整的石階，居高臨下的下達命令後頭也不回的往書房方向大步而去。

幾個小廝早候在門口，見商寒煜回來，管家帶著小廝笑臉相迎，卻在看見商寒煜渾身散發的煞氣後，笑容僵在一旁，雙手恭敬的交疊於胸前，小心翼翼地低頭等候吩咐。

然而商寒煜什麼話也未說，直接越過眾人。

孫副官不敢多言，招手喚來兩個人，低聲吩咐了兩句，兩個商寒煜的侍衛兵行了個軍禮後轉身踏著正步從側門去了前院。

管家跟在孫副官身側往商寒煜的書房走去，走了小半個院子，終究忍不住了走快兩步，挨著孫副官半肩的距離，低聲探聽道：「孫副官，總長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有人要被罰了？」

這商府原是舊朝某個清閒王爺在吳地購置的別院，只到酷暑天氣到此處避暑。後來舊朝傾頹，軍閥混戰，這舊王府就成了現在的商家名下的房產。

而這府中有許多下人還是舊朝王爺的隨從，總長得了這處房產後，並未將這些人趕出去。眾人對於得了這個庇護所自然是十分珍惜的。加之總長常年不在此住，只偶爾過來住個小把月，這商府裡的人都養成了一種懶散樣，商寒煜也從來不多問，對下人雖不苟言笑，但還算是寬容的。

只因他四年前在江南成親了，便在這定居了一年多，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又有大半年未曾踏足這座府邸，可沒過多久又開始頻繁往江南走，漸漸的反而將這裡當成了主屋。這屋裡下人的懶散勁也漸漸的收斂了許多，這在管家看來，不應該是這個原因讓總長不舒坦才是。

孫副官瞥了管家一眼，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道：「少說話，多做事。少打聽，多沉默。」

管家被孫副官這番不冷不熱的話噎得不知該如何開口，只頻頻點頭道：「是是是……孫副官說得是……那我……就先去忙了。」

孫副官頭也不回的點頭，邁步往守衛森嚴的書房而去。

不多時，兩個被派到洋診所那守著如煙的侍衛兵便被兩個商寒煜的近身衛兵五花大綁的綁了進來，一把推到了地上。

「總長，人帶來了。」

商寒煜頭也不抬，低頭翻著手中的書，不時的拿筆在桌面上寫寫劃劃，那力道透紙，發出些刺耳的聲音，然而這屋中的人都不敢伸手捂耳朵。

「就是你倆昨天守在診所裡頭的？」

「是……是……」

兩人跪在地上，肩膀抖個不停，昏黃的燈光下，兩人的臉色臘黃蠟黃的，看不出表情，但額頭不停滾落的汗水，也知其心中發顫。

商寒煜平日裡待下屬自然是極好的，然而他發起狠來，下面的人也會被嚇破了膽子。

「奶/奶的，誰讓你們將人放走的？」

一本本厚實的書排山倒海的向兩人砸去，兩人不敢躲避，生生被書本砸得鼻青臉腫，一旁站著的孫副官也有些遭了殃，那反彈砸到他腿部的書，順著站得筆挺的腳砸在了腳背上，痛得暗暗抽氣。

「還敢說是？膽子夠肥呀哈？敢放走老子的人？老子一槍崩了你們！」

砸完了手邊的書，商寒煜氣得伸手便抓過一旁的槍盒，掏出槍來對著下面的兩人，那架勢就是要扳動扳機了，嚇得孫副官顧不得痛得齜牙咧嘴的腳，上前兩手抓著商寒煜的槍身，大聲阻止道：「總長……總長！」

「你讓開！都是你管的好手下！」

商寒煜冷著臉，對著孫副官怒吼。

「總長！這事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何不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這跑得了和尚能跑了廟嗎？找到她如今的落腳地，總有一日能尋到她的人的。」

商寒煜經過方才的一番發/泄，這氣本就泄了一半，之所以掏槍也只不過想尋個恩威並施的藉口。而孫副官跟在他身邊多年，他即使放一個屁估計他也能猜出他的心思，所以在孫副官出來圓場的時候，商寒煜便順著下。

「去！三天之內將她的住址給老子報上來，不然老子一槍就崩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