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四）表白

安葬了父親，大林按照當地的鄉俗，一大早起來，由巧兒她三叔陪著，雙手端了一個託盤，上面放著煙、酒、毛巾和香皂各一，挨家挨戶去「謝承」（「感激」之意）鄉鄰。

婆手裡握著一個洋瓷杯子，蹲在院子那粉紅的木槿花樹下漱口。那杯子上印著「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字樣，是爺在運動期間上「學習班」時，給他們統一配發的，後來爺就一直用著。爺去世後，在整理他的遺物時，婆就留下了這個杯子，因為年代久遠，瓷面有些脫落，杯子上方的邊沿地帶也磕了幾個小小的豁口，可主人依然捨不得丟掉它。婆在院子裡漱口的時候，大林就端著託盤走了進來。

「婆，我來謝承你們。」大林說，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一臉疲憊的樣子。「噢，大林來了！事情都安頓完了麼？」婆嘴裡含著一口水，仰起頭鼓著腮幫子沖洗口腔，發出「齁嘍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