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妖和鬼吃飯

晚飯，絕對是晚飯。黑綢般的夜空閃耀著繁星點點，指甲般的殘月遠遠地照著窗前。靈兒撫著咕咕作響的肚子，埋怨著青竹嬤嬤怎麼還不帶她們下來。

靈信仙子——多好聽的名字，但這只是別人帶著嘲諷的稱呼。背地裡，無論上界還是地獄又或是人間，女人們都罵她是爛貨、男人們都叫她作妖精。修行了幾千年了？靈兒忘了，她只知道在這漫長的修行中，犯天條的大錯她半點不敢沾邊，但卻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時不時地和各界的男人們做出些風月無邊的事情來。

田甜——她唯一的女兒，和一個湘西猛男一次銷魂後的產物。那猛男……靈兒想著想著，笑了。古銅色的身體、健美的肌肉、靈巧的舌頭、超強的……靈兒的身體微微發熱。

一夕歡愛後，靈兒珠胎暗結。再過一年就是群妖們的千年宴，她可不敢讓別人抓了個現形。於是，在懷胎十月後，把出生半天的女兒放在了青竹嬤嬤的腳下。那時，青竹嬤嬤剛修成人形，還上不了千年宴這樣的大場面。

「咕～」肚子又叫了，靈兒怨恨地拍了拍扁扁的肚子。唉，都怪自己的定力不夠。少一場春花秋月就能積半分的元氣，這幾千年的積攢下來，哪還用吃飯睡覺？

「嬤嬤，行了沒有？我餓死了。」靈兒沖著樓上大喊著。感情上，她把青竹嬤嬤當成了自己的母親，而實際上，青竹嬤嬤只是她日常修煉時常去的一棵竹子，因為沾上了她的妖氣，慢慢跟著化為人形的一棵竹子。

「來了、來了。你給田甜送一條白裙子、再給田心一條牛仔褲和T恤衫，她們穿好了就可以下來了。」青竹嬤嬤在樓上答應著。

「真麻煩，我的衣服不能穿嗎？」靈兒嘟嚷著，閉上眼睛，想像著田甜穿著一條白麻波西米亞長裙，還有田心穿著低腰牛仔熱褲、露背T恤衫的樣子。

「真好看，再送兩雙鞋子上來。」還是青竹嬤嬤的聲音。

靈兒怨了聲麻煩後，又閉上了眼睛。仙就是比人好，只要去想，什麼都能得到，當然僅限於物質上面的東西。

「媽媽……」靈兒的眼睛剛睜開，一身素白的田甜已經站在她的面前。寬鬆的長裙套著她瘦小的身體，弱弱的一聲媽媽激起了靈兒強大的母性。

「寶貝！」時隔了二十年後，靈兒又一次擁著自己唯一的女兒，紅唇在她的額頭和臉蛋上親吻著。

「哎、哎，慢著、慢著。靈兒姐姐、田甜的裝很難化的，我和外婆弄得頭都疼了。還有、還有，田甜你可不許哭呀……完了、完了，田甜你的眼淚把粉沖掉了……」田心上竄下跳的把靈兒和田甜分開。

靈兒、青竹嬤嬤、田甜、田心老少三代妖、鬼坐在了餐桌前。吃著這頓看上去色香味美實際上是香燭蟲鼠的晚餐。

「田甜，你這些年過得好嗎？」靈兒問道，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妖界方一日，世上數千年。她昨天剛赴完天庭的千年宴回來，青竹嬤嬤已渡完了最後一劫，在她的靈信苑裡等候。而且還告訴她，田甜在枉死城外。一個只有二十歲的姑娘就枉死了，她的日子能過得好嗎？

「挺好的，外婆很疼我。」田甜的聲音還是柔的，她小心翼翼地避開那碗濃湯，因為湯裡那不斷升起水汽讓她的臉上粘粘的。

「別動、別動！你看又一塊底粉掉了下來了吧！」田心在褲兜裡掏出一盒油性粉底，往田甜的臉上抺去。好半天之後才將額骨上的傷疤遮住。

「靈兒姐姐，田甜這樣不行。你快想個辦法吧。」田心又舊話重提。

「別說你叫我姐姐，就是叫我妹妹也沒招。我再說一遍：我只是一個蛇妖、半仙，沒有這麼大的能力。」

「我不管你是仙還是妖，可你別忘了你是她的媽媽。你這個媽媽以前已經做得很不稱職了，難道你還想這麼不稱職下去嗎？你真的忍心看著她一輩子都這樣嗎？」

「沒事，田心。我真的沒事、這樣也挺好的，嗚～～～」

靈兒看了看嚶嚶作哭的田甜，又看了看一臉霸氣的田心，心裡想到：田心真的不是我的女兒嗎？她的相貌、身材以及個性都和我那麼的相像。而田甜……哎，我什麼時候哭過？什麼時候會這麼委曲求全過？

靈兒的眼光轉向青竹嬤嬤，嬤嬤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將佈滿青筋的雙手一攤，說道：「你這小妖精把這娃娃放到我那以後，直到我升天以前，可沒調過包的。」

好不容易找著媽媽的田甜見靈兒懷疑自己的身世，趴在桌子上，哭得更厲害了，肩膀一動一動地抽搐著。

「好啦，別哭了。一丁點事就哭成這樣。你這臉不是沒辦法還原，只是你必須告訴我，你枉死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然後，把害死你的人找到，再親手殺了就成。」靈兒忍著性子，勸著田甜。

「這還不容易？！田甜，別哭了。好好的想想，想到了外婆幫你把那人找出來。」

「容易？你從昨晚想到現在，還沒把自己是什麼死的想出來吧？！我告訴你，什麼叫枉死，枉死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想找出害死你的人哪有這麼容易。我再告訴你，雖然你已經是妖，不用進枉死城，但找不出害死你的那個人，你就等著做個萬世低等小妖吧！」靈兒看不慣青竹嬤嬤對田甜的溺愛，她覺得是這樣的溺愛才導致了田甜現在的軟弱。所以不留情面地說起了青竹嬤嬤。

「呵呵，我不急。我能成為人形四處走動就心滿意足了，大妖小妖的以後再說。我們家田甜最重要……」青竹嬤嬤真是個合格的外婆，她繼續哄著田甜。

「哎，真拿你這老妖精沒辦法。」靈兒搖著頭，離開了餐桌。又站在那酒櫃前給自己倒了小半杯紅酒。

水蔥般白嫩細長的手指托著晶瑩剔透的水晶杯輕搖著，透明紅色液體在杯內蕩來蕩去……田甜和田心的思緒跟著這液體旋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