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715/coverbig.jpg?v=213f2d025dccee0f264c6f75b5e3e6b0)
花,是最美的牡丹。正當花季,沁香入骨。
人,是最美的女子。羅紗薄緞,爭奇鬥豔。
這裡的男人好像都沒有天下之爭,沒有政治之煩,唯一憂愁的事情就是晚上挑哪一朵牡丹供自己好好欣賞。
賓客喧沸,香粉撲鼻,鶯聲燕語,目不暇接。鄭暨在十三歲時曾被自己皇兄,當時的大阿哥鄭稟偷偷帶出來一次,那時的京城煙花行業發展還未成熟,鄭暨被自己皇兄帶去了一個煙柳巷口的怡紅院。
當時有十幾個姑娘排成一溜恭迎他們兩人,每個人都薄紗羅裙,胸前春光一覽無遺,十三歲時的自己,第一次感覺到下身的燥熱和欲望。
他緊張地看著皇兄哈哈大笑摟了兩個女人進去一間裝飾華麗的屋子,而後緊緊地閂上門,然後旁邊那個胖胖的,一臉諂媚的老媽子搖著熏香撲鼻的圓扇湊近了問他:「小公子哥,要挑一個試試不?」
旁邊幾個個頭比自己還高挑一倍的女人就咯咯笑著拿手裡的羽毛和扇子輕輕刮著他的臉,他的頭髮,他的下面。有一個胸前似泰山的女人笑聲如虎道:「怕還是個雛兒,我可不愛伺候。」
他瞬間熱血倒充,臉漲得通紅。
他沒有辦法待在那裡等自己皇兄「萬事」,就捂著鼓鼓漲漲的下身逃也似地離開了那裡。
身後傳來了肆無忌憚的浪蕩的笑聲,每一聲都在深深刮著他幼小的自尊。
後來被皇兄拿這件事情取笑,他又傳給了別的阿哥聽,在阿哥群裡自己變成了一個最大的笑料。
但是不打緊,大阿哥,也就是現在的徵親王已經被自己以「固城守疆」的名號發放到了關漠以北,未經號召不得私自返京。那裡雖有草原作陪,但是人煙稀少,居住艱苦,他怕是再也享受不到如此風情回味的溫柔鄉了。
大阿哥當然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個小弟,從而得了這麼一個「好差事」。那些從小跟他一起讀書長大的其他阿哥又何曾知道,他一直就是這麼一個心胸狹隘,固執己見的人。
只不過,鄭暨很會隱藏自己的那些情緒而已。父皇喜歡君子磊落,他就從來不與其他皇子爭執辯論,言辭偏激;父皇喜歡兒子能騎善射,他就天不亮就起來練習馬上工夫;父皇喜歡男人忠貞,他任太子爺期間,後府只有正偏兩名太子妃而已。得勢獲利,這也是他屢獲聖寵,最終爬上王位寶座的原因。
鄭暨想到自己十多年來苦心經營,終於取得了這麼大的成功,臉上不禁飛上了得意之色,越發顯得紅光滿面。
而他旁邊的兩兄弟自然也注意到了皇兄臉上莫名出現的笑意。
夏俞樊不禁悄悄捅了旁邊這位自得微笑的皇帝一記,低聲問道:「大哥,何事如此愉悅?」在外面為了掩飾身份,他們一般都是以民間兄弟相稱。
鄭暨轉念收回得意臉色,不露痕跡地轉變話題:「這就是京中傳聞的萬屏樓了?果然是風花雪月,銷金賠本的胭脂流地啊。」
夏俞樊道:「那是當然,這地方如賭場,可以讓你穿金戴銀,人模狗樣地進來,也可以讓你衣衫襤褸,身無分文地出去。這裡的姑娘體若無骨,各懷奇才,人稱全天下男人夢中的溫柔鄉。既然來了,先見過這裡的老鴇子,據傳年輕時是一代美人,見了她你就知道這萬屏樓中的極品都有幾何了。」
夏伯淵眉一揚,不置可否地跟在兩人後面。這些打扮得花花綠綠的姑娘們他倒不是很感興趣,只不過看皇兄雅興頗高,陪他賞玩一番罷了。
姬三娘遠遠在繡樓上就看見了門口進來的三人,均是氣宇軒昂,人中龍鳳。當下給身旁的奉兒簡單叮囑了兩句,然後自己帶著瓶兒笑著緩緩走下繡樓來。
越臨近,她的臉色就越難看,本來絕美的笑容漸漸染上了一層寒霜,步履蹣跚,最後竟被眼前的繡凳絆倒,眼看就要失衡撞向前方。
鄭暨站最前面,忙伸手穩穩一扶玉臂才讓她穩住了嬌軀。
豈料這一扶,她如被烈火鉗燙一般無措地啊了一聲,迅速跳離開他的懷抱範圍。髮鬢淩亂,珠翠叮咚,兩邊臉頰漲得緋紅,看起來讓人驚心動魄地美。
夏俞樊精明的眸子裡細細參味著姬三娘剛才的反應,再看向皇兄,一臉茫然不知的表情——兩人應該是從未相識才對呀,為什麼姬三娘如遇故人般如此驚慌失措。
「三娘,今天帶著家兄來貴寶地一坐,怎麼三娘一見我們兄弟三人竟舉止異常起來了呢?」他打趣三娘道。
「你們三個是兄弟?」姬三娘杏目圓睜,不可置信。
「這是大哥陶然,二哥陶宿,都是生面孔,三娘你不要見怪,今天只要請貴樓中最好的姑娘來為我們撫琴吟唱一曲就行,盡個雅興就行。」
夏伯淵在旁有禮地微微一點頭,「早聽聞萬屏樓中黃金飾地,水晶綴簾,樓中姑娘更是多如瑰寶,美不勝收,今日晚生幾個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煩請三娘為我們安排一處好酒席,待兄弟幾個好好敘談享樂一番。」
說罷向身後一直定定站立的兩個俊朗小生一揮手,立馬有一個男人從衣袖中掏出一錠金燦燦的元寶奉上。男人交出元寶後,又悄無聲息地迅速退回主子身後,過程乾淨俐落,看出來是個練家好手。
三娘看著中間那個一直含笑不語的男人,內心深深歎了一口氣,強裝鎮定收拾好自己的慌張情緒,轉頭向旁邊吩咐道:「瓶兒,將這幾位貴賓帶到聽風閣,酒筵要上等,酒就拿後院珍藏的女兒紅;再讓可靈,荔婭,凝棠還有楚楚幾位姑娘一同過去。」她頓了頓,「再將如萱和那蘇姑娘也一起喚去吧。」
瓶兒乖巧地應了一聲,對幾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雖然心中暗暗對主子剛剛的失禮感到詫異和擔心,但是臉上依舊笑容甜美,不露痕跡。
姬三娘掂掂手裡這枚沉甸甸的元寶,臉色如烏雲蔽月,看不見一絲表情。回頭望著三人從容不迫,談笑風生的背影,不禁暗自苦笑。
不想再見的孽緣,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