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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秋雨一場涼。自打「捉姦事件」反生後,緊接著便是連綿的秋雨,天空變得陰霾晦暗,連出行人的神形都變得猥瑣起來。
朱麗香家的麻將館經營不下去了。
綿紡廠破產後,兩口子一起失業,家裡積蓄不多,孩子還在外地上學,一家人卻沒了生計。老胡本打算發揮自己的專長,開個家電維修店,好掙錢貼補家用。可是朱麗香覺得開店投資多,又有風險。考慮到廠子停了,同事大都閑著沒事做,打打麻將喝個茶的,開個麻將館倒指望得住。再說自己家離家屬院大門口不遠,人來人往也方便。
「你這是不務正業,玩物喪志!」老胡一聽說開麻將館便極力反對。
但朱麗香態度堅決,表示這件事必須依著她的意思來。想必朱麗香內心有自己的小九九。過去憑著年輕,相貌姿色也還過得去,加上比老胡小四五歲,一直感到自己蠻有優越感。可現在年紀大了,人又發福,漸漸呈現一身的贅肉,不僅優越感沒了,連自信心也丟失殆淨。如果自己再不當家作主,讓老胡繼續充當頂樑柱,怕是以後自己在家連說話的份都沒了。
老胡一慣的態度是好男不跟女鬥,既然朱麗香開麻將館態度這麼強硬,老胡覺得倒也還行,都是為了家庭著想,沒必要你的鼻子我的眼睛,反而弄得沒趣。
麻將館便這樣開張起來。好在一院人都是熟人熟事,也還真有一大幫子閒人積蓄著,麻將館一開張便人來人往,熱鬧起來。起先朱麗香見不夠角便上去頂兩把,老胡在邊上照應。到後來,朱麗香與玩伴們基本結成對子,一玩就是大半天,朱麗香一個人邊玩兒邊照應就照顧得過來。
於是老胡便尋思著找事做。遇到誰家電器出現毛病,老胡便趕過去幫著修理,修好後主人家也不好讓老胡空著手離開,便塞給老胡三十二十元酬勞。就這樣,老胡天天在外面忙活,朱麗香在家守著麻將攤。
「捉姦事件」發生後,一向平靜的家屬院內風言風語不斷。有的說朱麗香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老胡這賴蛤蟆能吃天鵝肉,純粹是癡心枉想;有的說朱麗香來麻將輸錢多了,精神出現了問題,想事都沒個準星了;也有人說周雲娟兩口子常年鬧矛盾,天天沒有男人,老胡在周雲娟家修電器,一回生二回熟,時間長了日久生情,是周雲娟拉老胡下的水;還有說老胡在修電器時,被周麗娟的姿色打動,賊心頓起,強暴了周麗娟,後來周麗娟覺得有個男人總比沒有男人好過,所以便由被動而主動,漸漸接納了老胡……總之家屬院裡風言四起,結果卻是到麻將館的人是越來越少。人們在路上見到老胡、朱麗香時,唯恐避之不及,對面走繞不開時,那顏面上掛著的笑也顯得十分僵硬。所以麻將館只有得門大吉。
老胡繼續四處尋找人家修理家電,掙錢養家。覺著麻將館關了,少生是非,也是件好事兒。每每在外面忙完,回來也懶得理睬朱麗香,自個兒整二兩小酒倒頭便睡。朱麗香混得裡外不是人,到後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整天鬱鬱寡歡,眼見不幾日便蒼老了許多。
這天胡來旺在外面忙活完,剛進家屬院,冷不丁被人給扯住胳膊。回頭一看,見是趙明揚。胡來旺不明就裡:兄弟你這是幹嘛呢?
趙明揚解釋道:胡老哥,我家的電視機這兩天鬧起罷工來。白天我在外面做事沒時間打理,就想趁晚上有時間,請你過去給修理一下。知道你每天大概這個時間回來,這不專門守著門口等你的嘛。
胡來旺一聽原來是這事,便道:那這樣好吧,現在也到晚上了,忙了一下午,你先容我先回去洗把臉吃口飯,一會馬上到你家去。
趙明揚說:不必了,我也是一人在家,你去修電視,我來整兩個小菜,修好電視,咱哥倆正好喝上一杯。
胡來旺推辭了幾句,怎奈拂不過趙明揚的好意,便相跟著來到趙明揚家。
胡來旺一進門便直奔主題,動手拆開電視機,用萬用表來回一查,還真是小毛病,也就一個二極體壞掉了。從隨身攜帶的工具包裡找出一個新的二極體焊接上,再打開電視,畫面、聲音便恢復正常了。
這邊趙明揚也沒閑著,利索地弄好了四菜一湯,正往桌上擺放。聽到電視裡傳來正常的聲音,立馬走過來讚歎道:胡大哥您可真是好功夫,手到病除啊!
老胡謙虛道:哪裡哪裡,這電視只是一個二極體壞了,接觸不良而已,很小的問題,談不上什麼功夫不功夫的。
胡大哥您可真是太謙虛了,您辛苦了,過來洗個手,咱哥倆好好喝幾杯。趙明揚殷勤地邀請道。
這幾天趙明揚心裡就象壓了塊沉重的石頭,感覺喘氣都困難。
那天自從聽朱麗香提到周雲娟和胡來旺的事情,雖然自己機敏地推脫掉,並且很快給周雲茹通了電話,本來是好意想對周雲娟有所幫助。但是周雲茹的態度不冷不熱,最近幾天都不怎麼搭理自己。幾次相約,周雲茹都以有事為藉口推脫,折磨得自己渾身不自在。
仔細想想,這還真是件頭疼事。一方面是過去的老同事,一方面又是自己深著愛雲茹的姐姐,發生這種事,做為妹妹的周雲茹肯定鬧心,而自己又不尷不尬地得到這種不該知曉的消息。無論怎樣想,周雲茹都有疏遠自己的可能。
加上小院裡對周雲娟和胡來旺議論紛紛,各種說法不斷傳到自己耳朵裡。每個說法似乎都有鼻子有眼,很難讓人確信究竟哪一個才是實情。
本打算找機會到朱麗香的店子裡去,以自己當晚突遇緊急事情需要處理,沒有機會解釋為由,請求諒解,進而打聽後來的真實內幕。不成想朱麗香的麻將館卻匆匆關門。到朱麗香家去打聽吧,自己還真是難得與她接觸,這下真是一點探聽的管道都沒了。
後來瞭解到胡來旺天天在外面忙活路,早出晚歸,倒挺有規律。過去在廠子裡,趙明揚與胡來旺雖然工作性質不同,但私下裡也有些接觸,感覺胡來旺這人性格耿直,能談到一塊去。於是,便乘著今晚有點時間,提前準備了幾個菜,半路將胡來旺劫到家裡來。
趙明揚與胡來旺就著圓桌喝酒。胡來旺不知道趙明揚的心事,更不知道趙明揚與周雲茹的交往,因此,倒是胡來旺顯得更加放鬆。兩人邊聊些過去廠子裡的往事,邊你來我往地碰起杯子。
趙明揚一開始情緒低落,及至幾杯酒下肚,慢慢地變得活躍起來。從對麻將館關閉的疑問,終於將話題引到那件事情上。
胡來旺的內心也是有著很多的積鬱。一談到這個話題上,胡來旺的話便格外多了起來。
原來胡來旺剛進廠裡時,什麼都不懂,一開始只在車間做些雜事。周廠長見他機敏踏實,一手安排他學技術,後來又將朱麗香的戶口和工作都給解決了,給胡來旺一家做了許多好事,胡來旺內心裡把周廠長當做自己的父親一般看待。
前些日子,胡來旺從周廠長處得知,周雲娟兩口子關係緊張,從政府家屬院搬回醫院宿舍。因為宿舍在一樓,加上出嫁後少光顧,門窗緊閉,潮氣大又不通風,那些洗衣機、電視機、電冰箱等電器都受潮,出現故障。
得到這個消息,胡來旺覺得正是自己報答老廠長的一個好機會。自己剛好會這一手,也算是舉手之勞,於是便找到周雲娟家,幫著張羅修理這些家電。周雲娟每週只有週六一天固定假期,所以胡來旺便將那幾個週六的其他事情推掉,想集中時間,將周雲娟家的事情早點處理好。
「為了避免誤會,從一開始我就將這件事告訴了朱麗香。朱麗香也知道過去周廠長一家的恩情,所以開始並沒有異意,還讓我盡心盡力地將事情處理好。」
說到這裡,老胡似乎感覺到一絲疲憊,停下話語,端起酒杯,與趙明揚杯子相碰,兩人都是一抑頭,抽幹了杯中之酒。
「這樣應該挺好的啊,那怎麼後來會演變成一場鬧劇了。」趙明揚一邊將杯中的酒圓滿,一邊似是不經意地問道。
朱麗香照常天天在家裡陪著別人打麻將。胡來旺幾次勸她道:咱們既然是做生意,把別人招待好便罷,自己不要參與賭博才是。可朱麗香哪裡聽得進去這些話,每天比別人還要上心著來牌。一來二去的,朱麗香就天天輸錢,有時一天下來,掙得錢還沒有輸得多。
朱麗香想撈本,便將賭注下得越來越大,可是心思亂了,怎麼賭都是輸,所以輸得也越來越多,心情便變得怪異起來。
有一天,胡來旺從外面忙完活回到家裡,將幹活掙得的四五十元錢交到朱麗香手上。朱麗香賺少,繼續找胡來旺討要,說是胡來旺收入打了埋伏。其實胡來旺在外面除了每天買兩包煙抽,其他沒個使錢的地方,所以每次只留幾塊錢零錢,整錢全部交給朱麗香。
「解釋半天,她還是不信,過來翻我的衣兜,當然沒有達到目的。她便找各種理由和我取鬧,說是我一定是在外面沾了暈腥,導致她每天手氣不好,老是輸錢。一定是到周雲娟家裡修理電器,讓這個孤寂的女人給勾引上了,才帶來的晦運。
「你說女人咋這般地糊塗,我給也解釋來解釋去,她就是不聽,並且態度強硬地要求我不要再踏入周雲娟的大門。」
胡來旺一臉的無奈,端起酒杯,顧不上招呼趙明揚,長歎一聲,一口抽幹了杯中的酒。
「可是答應別人的事情,哪有半途而廢,再說這可是周廠長的閨女啊,常言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更何況周廠長的大恩,那是一輩子做牛做馬也無法報答的。
「所以我便採取緩和事態的方式,嘴上承諾不再去周雲娟家,暗地裡仍然我行我素,並來想到不會有啥,誰知這蠢女人卻捅出這麼大一個漏子來!」胡來旺狠狠地說道。
趙明揚也端起酒杯一口抽幹,附和道:「這女人的心思,可真是難以揣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