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469/coverbig.jpg?v=9d8a11bea849b9c0a2a324f278d3cd2b)
王遠的父親王志安,早年間從鄉幹部起家,一步步升到副市長的高位,可謂早期特色鄉土文化的受益者。
王志安家過去本是縣城居民,因為父母生下葡萄串般的五個孩子,家境貧困,當時一個合適的詞叫「家大口闊」。眾所周知,中國曾經歷過的那個特殊時期,上山下鄉成為主流政策。王志安家庭人員多,負擔重,便做為貧困戶,下放到偏遠地區的蓮花鄉張家窪村。
五個孩子中,王志安是老大。下鄉那年王志安尚不足十歲。
少年不識愁滋味。初到鄉村,童年的王志安對於村中的溪流、花草、樹林、竹園以及瓜果,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天天都在廣闊的天地裡撒歡,很快和一幫年齡相若的農村孩子打成一片,倒也瀟灑自在。
王志安很快和村長的兒子張樹樁成了好朋友。他們一起下田捉青蛙、逮泥鰍,到樹上粘知了,到小河裡扎猛子……漫地都撒下少年的足跡。
後來有一天,張樹樁鄭重地問王志安:「你願不願和我作鐵哥們兒?」
王志安立馬點頭道:「當然願意,咱倆做一生一世的鐵哥們兒!」
張樹樁還是不放心。他說:「你們家是城裡人,指不定哪會又回城裡去了,說過的話你很快就會忘記的。」
王志安一臉的不屑;「你恁小看人,我說話算話。就算將來離開鄉里,我也會從內心把你當著哥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張樹樁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把手伸出來,拉過王志安的手,兩隻小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人似乎完成了一個重要的儀式。從那天開始,兩人的友情還真的昇華了不少。從以下發生的事情上,你就能體會到端倪。
那是春天的一個下午,暖洋洋的太陽掛在當頭,也播撒在村中那片綠油油的竹園中。
張樹樁喊了兩個女孩,又叫上王志安,四個人撥開密密的竹子,尋著小徑,來到竹林中心的一小片窪地上。當四個人立住腳,張樹樁對張紅和張燕說:「張紅和我一對,張燕和王志安一對,就這樣定了。」
張紅和張燕臉上顯出了紅暈,羞羞答答地點著頭。而王志安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對是啥意思啊?」王志安疑惑地問道。
「一對就是過家家,你可真笨,還城裡人呢,真是沒有見識。」張樹樁解釋道。
王志安還是不明就裡,這時,張樹樁便拉著張紅的手,朝北邊的竹林中竄行,留下張燕和王志安在這片窪地裡。
張燕見王志安不明事理,便附在王志安的耳邊輕聲說;「現在你做爸爸,我做媽媽。」張燕臉紅到脖頸下,王志安也成了紅臉關公。
要說還是鄉村的女娃兒膽大。接著,在王志遲疑之間,張燕利索地將小手伸進王志安的襠裡,攥住了王志安的小物件。
王志安感覺一陣頭皮打顫。這種事情,王志安過去連想都沒有想到過。但他立即感覺十分的舒服,便任由張燕撫摸與把玩著。不一會,那小物件便如充滿氫氣的皮球,漲得快要暴裂的樣子。
之後,張燕又輕聲地說:你來親我吧。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外褲和內褳全腿掉,坐在窪地坑上,展開雙腿,等待著王志安。
王志安在這一刻終於清醒過來。他附下身子,捧著張燕細嫩的雙腿,在張燕的雙腿內裡處,用舌尖來回地親吻著。
張燕一幅陶醉的神情,嘴裡不停哎喲哎喲地呻吟著,臉上附著十分歡愉的表情。
再後來,張燕又讓王志安把褲子全褪去,引導著王志安將那漲硬的小物件,慢慢地插入自己的私裡。一直插入裡面,兩個人便緊緊地摟抱在一起,動都不敢動一下。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凝固了。
王志安的回憶中,張燕無疑是自己的性啟蒙者。雖然那時候只是孩童的遊戲,但那一幕卻深深地溶入記憶中。直到成年甚至於老去,那幅場景,總是一次次在大腦中浮現,如此地清晰,如此地深刻,就像是剛剛經歷的事情一般鮮活。
這種孩子式的遊戲,在王志安的少年時期,經歷了多少次,王志安已經無法回憶起來。遊戲的夥伴,張燕、張紅、張春香、張敏……很多都已經記不得面孔,甚至忘記了姓名。可以說,正是這種遊戲,伴隨著王志安從童年到少年時期的成長。
這種記憶,也可能是導致王志安返城工作後,選擇到鄉下任職的重要原因。正是帶著一份尋覓少年記憶的期冀,他從財委秘書的崗位上,被下派到楊家湖鄉擔任鄉辦公室主任一職。
剛到鄉下不久,因治理賭博一事,楊柳撞到了槍口上。
要說楊柳也是鄉里的能人,他不愛務弄田裡的事,卻整天想著些新點子,掙些活略錢。先是在村裡幫人起房蓋屋,和坯搬磚地做些力氣活。待掙到一些小錢後,覺得這樣沒個前景,便尋思著用掙來的錢買了輛手扶拖拉機,做起運糧食、運磚瓦、駝馱人載物的營生。
那時候,城鄉生活都很貧困,能養一頭牛,已經算是村裡了不起的富戶標誌,更何況楊柳年輕輕地就擁有了自己的拖拉機。因此,「鑽石王老五」的楊柳,成了村裡鄉里一顆誘人的葡萄,許多閨女的父母委託媒人找到楊柳家提親,楊柳家可謂走馬燈一般熱鬧,門檻都差點讓媒婆給踏平了。
當然,能人楊柳眼框自然不俗。任你媒婆巧舌如簧,我心自有千斤重砣。許多媒婆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許多待價而沽的少女及其父母,也都經歷了從希望到失望的過程,喟歎造化不足,姻緣無份。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一個媒婆通過遠村的熟人,將張家窪村的張燕姑娘說給楊柳。楊柳一下子被張燕俊俏的模樣、雪白的肌膚所吸引。只見了一次面,楊柳便覺眼前一亮:這就是自己夢中的媳婦兒!
一應事理自不在話下。答謝媒婆,送上聘禮,見過女方家長,兩個人便順理成長地走在了一起。郎才女貌,俊男俏女,小倆口恩恩愛愛,成為四鄉八村人羡慕的對象。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悲歡離合,這句話在現實中一點不假。楊柳和張燕結婚不到一年,有一天楊柳接到一樁活,要到山裡去拉一批木方。這趟行程需要四五天,東家許諾的報酬也算可觀。楊柳尋思著娶了這麼漂亮溫柔的媳婦兒,更應該多掙些活錢讓媳婦好好享受生活,便爽快地答應下來。
那天說來也異常。張燕一大早就摸黑起來生火做飯。右眼皮跳得厲害,心裡面頓覺一陣子空落落似地不舒服。及至生起火來,才發現鍋裡還空著,連水都還沒添入。急急忙忙添水時,卻失手將一瓢水潑入灶中,一陣黑煙彌漫,熏得張燕鼻涕涎水直流。
張燕一算日子,恰到了想要的期間。見楊柳起來,張燕便親妮地依偎上去說道:老公,今天不忙著出去,陪我一天好不好!
楊柳摟著張燕,親一口說:老婆,東家催得緊,這趟生意不錯,等跑完這趟,回來給你買條金項鍊。
張燕撒嬌道:晚一天去又不耽擱啥事,今天我不舒服,想讓你在家裡陪陪我嘛。
楊柳輕輕拍拍張燕的腦袋,扮個鬼臉說:老婆大人,東家的話咱不能馬虎啊,等跑完這趟回來,小的一定鞍前馬後好好侍候老婆大人,讓老婆開開心心好不好。
張燕見楊柳這麼說,便笑笑道:那老公路上要多小心,注意安全啊!
楊柳自信滿滿地說:老婆,我可是老江湖了,大風大浪經歷過多了,更何況這次的山路,也就小菜一碟。老婆大人儘管放心好了,沒給老婆戴上金項鍊,閻王還請不動我這尊大佛呢!
張燕趕緊捂住楊柳的嘴:瞅你咋沒長大似的,說話沒個思量。出門在外,別說不吉利的話。
楊柳一臉嚴肅地敬個禮:老婆大人,遵命!一番笑談中,吃完早飯,楊柳便開著拖拉機起程了。張燕一路送到村外,不停地盯著遠去的楊柳,直到人和車成了一個小點,最後消失在遠方的天際,張燕才依依不捨地返回家中。
楊柳出事的消息,是三天后傳到張燕耳邊的。楊柳為了多掙些錢,便憑藉自己多年的經驗,超載拉貨。要說過去也真沒啥,可這次不巧車行到盤山公路上,遇到陰雨天氣,為躲避迎面的行人,楊柳和車子一起墜落到山澗。
等人被救起來,早落下半條命。經過搶救,命總算是保住了,可是兩條腿,卻永遠地從楊柳身上丟掉了。
張燕呼天搶地地悲痛自不在話下。她只恨那天沒有強硬地留下楊柳,也許留下一天,就可能躲過一劫。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悲劇已成為無法挽回的現實,這難道就是天數嗎?
似楊柳這般要強的人,忙忙碌碌十多年,一直不肯停歇下來,只圖著不斷打拼,讓全家人過上更加富裕的日子。可是現在,腿丟了,事業丟了,希望也全都隨之丟失掉了。楊柳無法忍受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好多次想自絕,都沒有辦法實現。他感覺自己真的成了一個廢物,一個累贅。
張燕當然念記著楊柳的好,她一次次地勸楊柳:命保住了就是最大的福份。過去你那麼要強,都是為了這個家。現在遇到這種事,雖然不是想要的,可也成為了現實。今後家裡面有我在,你放心好了,我就是勤扒苦耕,也會支撐起這個家,決不會讓你受冷受凍的。
兩個人再一次相擁在一起,淚水彌漫了兩雙眼睛。
張燕便將楊柳住院後剩餘的錢當作投資,在村裡開了個小賣部,每天多少有些進項,生活倒是不用發愁。
楊柳無法行走,只能依靠輪椅生活。而且因為車禍,失去了性功能,他感覺自己徹底成為廢人,便逾加自暴自棄,脾氣變得越來越壞,口口聲聲要死要活。後來時間長,慢慢找到一個安生的方式。每天除了喝酒,便在家中擺個桌子,喊幾個鄉鄰,坐在輪椅上打麻將,以此消磨時光,分散注意力。後來,張燕索性在開小賣店的同時,連帶地開起了麻將館,這樣兩件營生互相支撐,生意反而比以前更有起色了。
臨近春節,鄉里開展禁賭活動,各派出所都確定有抓賭任務,氣氛變得緊張起來。有些麻將館得知消息,便提前關門,躲避風頭。
楊家湖鄉這次禁賭抓賭任務艱巨,鄉黨委成員各自分管一組,帶領派出所幹警並聯防隊員一行,緊鑼密鼓地投入戰鬥。這樣,儘管王志安剛到鄉里任職不久,鄉黨委書店鄭發奎還是給其分派了任務:「在實戰中熟悉,可以更快地融入組織嘛,相信你能夠很好地行使鄉黨委的賦予的重要使命,做出突出成績!」鄭書記在給王主任下達任務的同時,對其寄託了殷切希望。而王主任初來乍到,也希望能夠儘快作出成績,為自己的仕途奠定基礎。因此,王志安便立馬上陣,投入到這揚聲勢浩大的抓賭戰役之中。
張燕每天忙裡忙外,還要忙著進貨,根本沒有時間打聽消息,加上事發突然,臘月初十的下午,她正在招呼店子時,兩個便衣民警帶著幾名聯防隊員突然沖進店裡,將正在酣戰中的賭客逮個正著,參與賭博的二十余人包括楊柳在內,都係數被抓進了鄉派出所。
張燕被員警以組織賭博罪,判交罰金兩萬元;楊柳等一干眾人,每人被處以二到五千罰金。張燕一下子蒙了頭:這生意平時只能顧著正常的周轉,掙點錢也都用在小店增添品種上,手上哪有多餘的錢啊!現在罰款催得緊,店子也沒心思開了。再說村裡那麼多人都被抓,家家都來找自己要人,我一個婦道人家可咋辦,這真是屋漏偏遇連陰雨,天都要塌下來了啊!思來想去,只有硬著頭皮,到鄉里找領導訴苦,希望領導看在自己家庭處境困難的局面上,能夠網開一面,使自己挺過這一劫。
嫁到楊家湖鄉,過去處處事事都是楊柳張羅,楊柳出事後,張燕也只是跑出去進貨什麼的,從未與政府部門打過交道,更別說派出所。因此,張燕是兩眼一摸黑,問過村裡人,繞了不小的圈子,才找到鄉派出所。及至找到地方時,派出所院裡一片混亂,抓來的賭徒一撥又一撥,腳步聲、訓斥聲、吆喝聲、哭泣聲匯成一團,顯出別樣的戰場般的生機。看到這片混亂的場境,張燕頭都大了:這麼多人,到哪去找人啊,又哪裡能找到個聽自己訴苦的活菩薩啊。
在混亂的人群中竄來竄去,好不容易見到在自己店裡被逮來的鄰居,一個個被繩索栓著,杵在牆邊,全是一幅可憐兮兮的模樣。見到張燕過來,大家似乎看到救命稻草般,都覺得眼前一亮,朝著張燕叫道:張老闆,你可要行行好,救救我們啊;
謝謝你啦張老闆,我們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啊!
……
張燕頭皮發麻,呆滯著不接腔,目光在人群中不斷地梭巡,卻不見那輛輪椅,和輪椅上那個讓自己糾心的人。
後來,還是蹲著的鄉鄰提醒張燕:楊柳因為是老闆,被關進派出所辦公室的小屋內,正在接受詢問。
張燕便木納地移步到辦公區,挨個打聽楊柳的下落。後來一個知情的員警將她引到一間緊閉著門窗的辦公室。敲開門後,張燕被放入屋內,大門很快又關閉起來。
此時,一個幹部模樣的人正在辦公桌前端坐,兩名男員警在旁邊站立,一位女員警在桌邊捧著筆紙在做記錄。而對著辦公桌,被一隻檯燈雪亮的光線直射著的,正是斜依在輪椅上的楊柳。
「你是楊柳的妻子嗎?請如實回答:姓名……性別……年齡……籍貫……」
隨著一聲連一聲的質問,張燕直覺得心怯,卻怎知,一場邂逅已經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