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七章：悲喜冤家

聽到胡來旺的話，朱麗香明顯吃了一驚。這一個多月以來，朱麗香的內心十分苦悶。她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惹得裡裡外外都不把自己當人看。到外面見到熟人她不好意思搭理，在家裡面對胡來旺，她也覺得沒有顏面，存心想道歉，又不好意思主動打開話匣子，每天就這樣一個人躲在家裡，流淚打發日子。這不，今天她就是一個人悶得心慌，才無意間翻出了孩子的照片。

老胡和朱麗香最大的驕傲，就是女兒胡惠君。老胡兩口子都是工人，文化程度不高，家庭條件又一般，既沒有能力輔導孩子學習，又沒有條件象別的家長那樣，給孩子買好吃的補養身子，按理說確實虧欠孩子不少。

可惠君這孩子自小就溫順乖巧，從不在外招惹是非，也從未抱怨家裡貧窮，而是一門心思赴在學習上。每逢大考小考，門門都是優秀。家長會上，老師總是當著全體家長的面，大肆讚揚胡惠君，老胡和朱麗香算是掙足了面子。有時候朱麗香和老胡開玩笑便道：難怪你叫胡來旺，原來這興旺是在孩子身上啊。便引來兩人一陣哈哈大笑。

一路順順利利地從小學到中學，然後考上重點大學。上大學後，胡惠君完全利用獎學金和做家教掙來的錢，完成了自己的學業。整個學習階段，胡惠君不僅沒讓家裡拿出過一分錢，逢年過年，她還利用省下的錢，給老兩口買些衣服補品之類的東西。胡來旺兩口子每每一想到懂事的女兒，就笑得合不擾嘴。

女兒大了，脫離了父母的懷抱，一走就是老遠，平時連個面也難見著。胡惠君研究生畢業，在上海工作三年後，又因為專案需要，被派往法國。這一去就得五年，老兩口是又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孩子出息大了，在外面風風光光，老兩口打心眼裡高興；難過的是女兒這一去是萬里之遙，過去一年還能見個一兩次面，而這一次，怕是五年都沒機會打個照面。

俗話說可憐天下父母心，老胡兩口子從這事上，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當然，對於女兒，老兩口也有一塊心病。孩子今年已經年滿二十八，過完年就虛三十了，可如今還是一個人在外打拼，連個男朋友都還沒得顧上談。都說三十而立，老兩口就這一個心頭肉，早就盼望著能夠抱上孫子，享受天倫之樂。可是每次一向女兒提起這事，惠君都以工作忙、沒時間，緩一緩再考慮為由，岔開話題。這樣次數多了，老胡都覺得沒鹽沒油，便不再提這事了。

今天朱麗香一個人待在家裡沒事，無意間將孩子過去的照片翻了出來。近兩年都沒見著女兒的面，剛一看到照片，就感覺孩子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似的，一陣子開心。可是看著看著，想著過去孩子在身邊時，說說笑笑的那份親情，而現在自己一個人待在家中，整天象個啞巴一般，連個能陪著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越想越難過，眼淚便不自覺地象斷線的珍珠，不停地撒落。流了擦，擦了又流，整整一天，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眼睛揉得是又紅又腫。

等到胡來旺回到家裡，朱麗香就如同癡呆老人一樣，木納得動都沒動一下。可是當胡來旺來到自己身邊，不經意般問的一句話，卻讓朱麗香內心一個機靈，忍了一天的啜泣，這會就如同打開籠頭的閥門一般，嗚……嗚……嗚……放聲大哭起來。

胡來旺擁著朱麗香，一邊輕輕拍打朱麗香因哭泣而不停抽搐的脊背，一邊安慰道：孩子出去深造是好事，再過兩年就回來了。等孩子回國，你就到上海去陪伴孩子，再也不分離了。

「我錯了，對不起！」朱麗香一邊哽咽著，一邊回轉身子，一下赴入胡來旺的懷抱，繼續大聲哭泣。

胡來旺摟著朱麗香不停地勸著，讓她別把曾經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要放鬆心情。「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了。」

過了好一陣子，朱麗香的心情才緩和過來。想到一天到晚只顧發呆，中午晚上米都沒沾一顆。於是朱麗香便起身，把米飯煮上，又炒了幾盤小菜，將兩個杯子倒滿酒，硬拉著胡來旺過來對飲。

都說老夫老妻就如同一對難以琢磨的悲喜冤家。當天晚上，朱麗香破涕為笑，兩口子相敬著喝了些酒之後，如同小別的新婚夫妻般，相擁著上床，經歷一番雲雨之歡。

胡惠君在法國合作的科研機構，位於法國東南部的格勒諾布爾市(Grenoble)。到達這裡的兩年半時間，整個過程只能用一個字——「忙」來形容。平時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赴在實驗室裡。儘管此地是世界著名的滑雪勝地，但她兩個冬天都沒離開過實驗室，課題研究卻是突飛猛進。法國合作的研究機構，對其工作是無比的佩服。就連平時工作中不拘言笑的院長亨利，有幾次在工作期間，當見到惠君做出意想不到的成果時，都禁不住對胡惠君挑起大拇指表示讚歎。

亨利多次向惠君暗示，鑒於其能力和實績，法國方面希望她在課題完成之後，留能在法國工作。豐厚的待遇、世界前沿的工作室以及車子房子等物件，一切都不用惠君自己費心，這邊全部予以解決。

饒是胡惠君這般聰明的女子，一見對方口動，便能領會內在的含意。但她卻在亨利似是漫不經心地試探時，每每婉拒亨利的好意，明確表示專案終止後，立即返回中國。

項目進行得異常順利。本來計畫五年完成的課題，實際上只用了兩年半，就已經有了眉目。現在已經進入尾聲。照這樣下去，再辛苦一兩個月，項目就可以完結。那樣就可以早些回國，見到自己的父母，還有自己心儀的魏佳了。

多少年來，胡惠君一心赴在學習上，一口氣讀到研究生。因為家裡條件不是很好，她不希望父母為自己長年勞累，所以自打上大學以來，便利用節假日做家教和打短工的方式，掙錢供自己學習和生活所用。平時用錢又十分節簡，有了富裕的錢，逢年過年便給父母買些衣服補品之類，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

正因為如此，個人問題一直沒顧上考慮。現在年紀大了，眼見同齡人大都成雙入對，大多都有了自己的可愛的寶寶。而自己還是一個人在外面奔波，偶爾內心也會莫名地煩躁。每當父母催問此事，胡惠君心裡都不是個滋味，但又不好將內心的想法告訴父母，所以便以工作忙為藉口搪塞過去了事。

正是在上海工作的這段期間，與自己同在一個研究所的學長魏佳，向胡惠君傳達了愛慕之意。魏佳是上海本地人，父親是高級幹部，母親是大型企業的董事長。因為兩家背景懸殊，胡惠娟開始並沒有答應魏佳，只想以朋友關係相處，不想過早投入感情。

魏佳身材高大，卻又眉清目秀，除了身高與當地青年相比超標之處，性格卻是典型的南方特點，言談舉止都透著上海人的溫文爾雅和溫柔細膩。平時總是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地關心著胡惠君。這讓胡惠君很快淡化了身在異地的感覺。經過一年多的相片處，胡惠君被魏佳的溫柔體貼打動，兩人才真正確立了戀愛關係。

正在兩人關係火熱時，胡惠君卻被派遣出國。按計劃一去就得五年，自然要同魏佳要經歷慢長的分離階段。胡惠君心裡十分清楚，兩人感情即將面臨重要考驗。長期的分離，她無法確定自己與魏佳之間的感情會如何發展。所以便沒將兩人戀愛的事情告訴父母。

事實上魏佳對胡惠君是一片癡情。自從胡惠君出國以後，魏佳三天兩頭給她打越洋電話、發短信，傾述思念之情。胡惠君多次讓他注意節簡，少打電話過來，表示自己心裡只有他一個，但魏佳仍然一如既往地與胡惠君保持密切聯繫，而且兩年的年休假，他都是不辭辛苦地飛到法國，與胡惠君共同渡過。盧浮宮、愛麗舍宮及巴黎聖母院等法國著名的景點，也是兩人一起時，胡惠君才「奢侈」地遊玩了一把。那天朱麗香看到的照片，大都是胡惠君在法國的倩影。只是那都是她專門挑選的自己的單身照。

兩個人的感情，已經深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胡惠君早已盼望著項目結束，便回到上海，披上婚紗，做快樂的新娘，因此，對於法國方面的挽留，胡惠佳態度鮮明地予以拒絕。她的內心，早就期待著不久之後的歸程。

正文 第七章：悲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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