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就讓我放縱這麼一次，一次就好。

細雨濛濛，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濺在水坑裡，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晶瑩的水滴順著窗紙滑下，留下一道道浮水印風乾在細風中。

少年臨窗佇立，雙手負在背後，緊抿著雙唇不知在思索著什麼，有女子的哭泣夾雜在風中飄至耳畔，心頭卻無半分波瀾。

‘太子殿下，老奴去催了，可是，，可是’嚴長安也不知該作何解釋，臉上一副很是為難的表情。

這些是他早就料到的，所以並不吃驚。

‘帶她進來。’

女子雙腿顫抖著跪在地上，渾身上下皆是濕漉漉的，原本就單薄的綢紗被水一淋，緊貼著身體，優美的酮體若影若現，栗姬早已沒了原先取悅男子的柔情似水，雙眼空洞的看著他，唯有哀求。

‘太子殿下，求求你，求求你，他是……’

‘不可能。’慕容雨澤簡潔明瞭的表明自己的態度，雙目悠悠的落在跪著的女子身上，不知為何，腦海中那張明亮的笑靨再次浮了上來，心頭一陣厭煩。

慕容雨澤轉身向內寢走去，並不想搭理她。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求求你’栗姬跪著爬到他的跟前，緊緊的抱住那雙繡著金色飛龍的靴子，淚眼婆娑。

‘殿下，他是你的孩子啊，是你的孩子啊，他是天家的子孫啊，你怎麼可以讓他死……怎麼可以……’栗姬早已經是泣不成聲了，因為痛苦，單薄的身體正在劇烈的顫抖著。

栗姬抬著頭仰望著他，她不相信，一個男人會狠心到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如果沒有孩子，她還有什麼？什麼都沒了，這是她救命的稻草啊。

‘他是個意外。’慕容雨澤蹲下身子，與她平視，黑色的雙眸中沒有半分情誼。

‘如果你想留著他，可以。’

栗姬一聽，驚喜的抬頭，晶瑩的淚花還在眼眶中打轉，‘真的麼，妾身，真的可以留下他麼？’

慕容雨澤一點點扳開她的手指，巧妙的盈握住這雙飽滿光滑的玉手，只可惜，他已經沒有興趣了，這樣的女人要在府中也是廢物。

‘當然可以，不過你和他便會被趕出這東宮。’他手一松，女子的玉掌便敲在漢白玉的地磚上，縱然疼痛，她已經顧不上了，姣好的面容頓時失色。

栗姬雙目嗔園了看著她，似乎不可置信，‘不，不會的，殿下，你不可以這麼對我……不可以。’

慕容雨澤早已經失去了耐心，大喝一聲‘嚴公公。’

嚴長安早已帶了人守候在殿外，此刻一聽他叫喚，手一揮，幾個人便一擁而進，將栗姬往外拖。

‘不……不要啊，你們放開我，我肚子裡是殿下的孩子，放開我，放開……’栗姬雙腿在空中亂踢，奈何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又如何敵得過幾個力大的男人呢……

漸漸的，尖銳的喊叫聲便堙沒在了風塵之中。

慕容雨澤緩緩的站起身，彈了彈袖上的灰塵，如高貴的王者般，鼻樑英挺，狹長的雙目中不知含了什麼。

蘇府中

馮若蘭美麗的長睫微微顫動，略顯得有些無奈。

‘雲兒，你這是在逼娘啊……’過了許久，她才發出一聲長歎。

‘娘，就算是女兒求你了，女兒唯一也是最後一次求你了……’淩雲小聲抽泣著，眼睛紅彤彤的，仿佛受了什麼委屈，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女兒不想做太子妃，女兒只想和心愛的男子過一輩子。’

這何嘗不是馮若蘭所希望的呢，可是生在他們這種家庭，便註定了要拋棄愛情。

‘雲兒……就算是娘求你，為了家族，放棄這些吧。’

淩雲閃著淚光，聲音中帶著哭腔‘娘……我做不到……做不到啊，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家族，可是如今父親官居要職，蘇家的財產富可敵國，倘若將來女兒母儀天下，蘇家也必然首當其衝啊。’

這些道理馮若蘭又何嘗不知，她自己也是出身大戶人家，自是最明理不過的。

她背過身去，不敢看淩雲那紅腫的雙眼，她怕自己會捨不得，會心軟而應承她這種遙不可及的願望。

‘娘，你和爹已經逼走了哥哥，難道連僅有的女兒也要拋棄了麼？’淩雲咄咄逼人，讓她沒有退路。

'夠了，竹青，小姐累了，扶她回房休息，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唯你是問。’

淩雲的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硬生生的剖析著她的心房，將她心底最脆弱的，刻意去忘記的記憶一點點的剖開，挖的她鮮血淋漓……

‘娘……娘……’淩雲滿臉淚痕，她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女，卻必須面臨這些。

‘還不快去……’顯然這話是對竹青說的。

‘不……我不需要’淩雲奮力的推開竹青，向外跑去，殘風夾卷著她的隻言片語飄入耳畔。

‘我蘇淩雲就是死也不會嫁入東宮……’

天下最偉大的便是父母的心啊。

馮若蘭歎息了一聲，知曉竹青還在等著她的回答‘快去看著她，可千萬別鬧出什麼事來……’

人影散去，她不禁打了個激靈。

‘福祿’她喚道

很快就有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一身褐色裝束恭敬的站在她的面前。

"奴才在，夫人儘管吩咐’

‘安排一輛馬車，我要出府。’

天際邊滾來了團團烏雲，一瞬間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耳邊是轟隆隆的雷聲，狂風暴雨，地動山搖，天地瞬間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京城的街道上空寂無人，冷清的分為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道人影飛快的掠過，雙腿濺在雨中，瞬間激起一大片的水花騰躍而上。

‘快追，在前面’數個人影手中持著亮閃閃的武器飛奔而來，銳利的刀光在閃電的光影中折射出一股寒氣。

他就像亡命之徒，一如八歲時就被人追殺，時隔十餘年，沒想到這一幕又再次上演了。

一道亮光一閃而過

‘啊……’淒厲的叫聲回蕩在京城上空他的頭猛地往前面一掙，感覺後背被開了條口子，有什麼正在悄然流逝。

又是一道亮光霹靂而下，一口鮮血噴薄而出，染紅了半方天際。

有人家悄然開了一條縫，透著門縫，親眼目睹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刻，又倏地關上門，怕嚇著自己的老婆孩子。

沒有人幫助他，沒有人關心他，所有人都巴不得他早日死去，除了父皇那僅有的些許關愛，他什麼都沒有了。

腦海中那茹桃紅般燦爛的笑臉漸漸浮上來，為什麼會想到她，不，她不可以，可是她的臉始終揮之不去。

他的手在輕微的動彈，毫無血色的臉上除了血污什麼都沒有，‘淩……淩雲’他輕輕的呢喃著。

像是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久，耳邊似乎有人的說話聲，‘留點功德，別把他弄死了。’

有腳步聲漸漸遠去，可是他抬不動眼皮，‘淩……淩……’他一遍一遍的輕聲喚著這個名字，這恐怕是他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了吧……

‘淩’啪ide一聲，修長的手指最終無力的垂在了地上。

莊嚴威武，氣勢磅礴的金鑾大殿上，天子額前珠玉串接而成的流珠一晃一晃，揭示著天子隱忍的怒火。

滿朝上下，跪了個嚴嚴實實，沒有人抬頭，唯有把頭低的更低，才囊保證聖上的怒火不會牽連到自己頭上。

誰都知道，二殿下算是皇帝心尖上的肉了，如今竟然遭人追殺，還生死難卜，皇帝必然認為是有人對這帝位急不可耐了。

‘蘇愛卿，你可有何想法？’皇上威嚴的聲音掃過大殿的每一個角落，最後視線緩緩落在蘇世銘的頭上。

皇帝向來有意見都是先詢問左相納蘭左寒，如今先問右相，顯然與納蘭左寒之間生了隔閡。

不過也對，納蘭左寒的女兒雪貴妃是當今太子殿下的生母，難免會為了自己的兒子登基而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大事，皇上懷疑也是不無道理的。

‘臣以為，應當儘早找出幕後的兇手，還二殿下一個公道。’蘇世銘緩緩道來。

‘皇上，臣請命，必當在三日之內查明兇手，嚴懲不貸。’納蘭左寒出列，拱手道。他的迫不及待自然可以理解，他的女兒嫌隙最大，倘若皇帝對納蘭家生了疑心，只怕後面的結果便一發不可收拾。

大殿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靜，誰都不知道此刻，那龍椅上的人正在想著什麼，只能任人捏著一把汗。

過了像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才聽見高殿之上低沉的聲音

‘也罷，此事便交由納蘭左相了吧，三日之內，若是查不出兇手，你這烏紗帽不要也罷。’

最後，皇帝跑出最後一枚炸彈，起身緩緩向右側的簾帳走去。‘朕這便去義王府，也不知影兒如何了……’

皇上向來只叫慕容雨澤太子，卻直接喚二殿下的名兒，可見這寵不是一般的深。

‘臣等恭送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也不知這天又該往哪變了。朝殿之上，一片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