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愛上了，便是一輩子的承諾。

‘啪’的一聲，精緻的瓷杯從手中滑落，緊捏的雙手顯示了她的不安，纖細的手迅速捏上正在院中掃地的婢女，‘你，你剛才說什麼？’

美麗的雙眼有些空洞，似乎沒了焦距，

‘雲兒，做我的義王妃可好？’他那般雲淡風輕的笑著，眼中柔情似水……

‘我叫你再說一遍……說’淩雲晃著面前比自己還大兩歲的婢女，瞪大了雙眼。

‘奴，奴婢’小丫頭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淩雲，自然而然的是被嚇到了。

竹青慌忙趕了出來，一見這情景,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立刻厲聲呵斥道

‘還不趕緊下去，做你該做的事。’竹青聲音很大，小婢女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奴，奴婢這就告退’

‘不許走’淩雲倔強的脾氣上來，誰都管不住。

‘你若是不說實話，我便將你亂棍打死’狠話不失為逼供的好手段，果然

撲通一聲，小丫頭跪倒在地上，眼神躲躲閃閃。雙手匍匐在地上，垂下腦袋。

竹青知曉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她了，也只得待在她的身後保持緘默。

‘奴，奴婢是聽外面街坊鄰居說的，說，說二殿下遭人追殺，受了重傷，怕，怕是’

小婢女慌張的抬起頭，出碰見竹青警告的眼神，又立刻補了一句

‘不，不過，奴婢也只是聽，聽聞的……’

淩雲一個踉蹌，所幸竹青及時的扶住了她，‘還不下去’眼神卻看向跪著的女子。

‘奴婢告退，奴婢告退’

懷中的人兒身子軟軟的，就像是個瓷娃娃，稍一碰觸便會碎掉。

‘你也知道，街坊的話難免要誇大幾分’還未等她把話說完，淩雲已然打斷

‘那也是受傷了不是？’淩雲很快就直起身子，語氣有些急不可耐，‘不，不行，我要去看他……’

‘小姐，您如今是蘇府小姐，若是去，必然會有閒言碎語’竹青伸出手攔住她。

‘呵呵’淩雲笑了起來，竟然一下子笑出了淚，‘竹青，如今二殿下生命堪憂，我卻在這裡顧東顧西是麼？’

竹青一聽，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淩雲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竹青，迅速的向蘇府大門跑去。

‘落轎……’一聲長遠的熟悉的太監聲音，金色的流蘇隨風晃動，黃簾掀起，一隻繡著金蟒花邊的的綢絲黃靴邁了出來。

嚴長安和著笑臉，伸出手去，擦拭乾淨後，由慕容雨澤將胳膊搭上去

‘太子爺，您慢點……’

淩雲一出蘇府看見的便是這一幕，但她也著實沒有時間去想，迅速的繞開玉輦而去。

‘喲，蘇小姐’嚴長安的聲音在哪裡聽起來都很刺耳，果然，那雙幽深的黑眸正緩緩的看向淩雲所處的位置，眼底一片波瀾不驚。

淩雲知曉自己是躲不過去了只能掉轉了身子迎了上去。

‘臣女參見太子殿下，殿下萬安’淩雲行的是女子之禮，頭微微低下去，耳邊的腳步聲正在逐漸逼近，然後便看見那象徵高貴身份與地位的金色靴子。

‘平身’淡淡的語氣從頭頂傳來，淩雲迅速的整理了下衣衫方直起身子。

慕容雨澤的聲音永遠是那麼的有磁性，不知覺得便可以吸引到別人，但現在不是她想這些的時候。

‘今日父母親不在，臣女不知，太子殿下下駕蘇府所謂何事？’淩雲抬起眼，她必須向上看才能看見慕容雨澤那張近乎完美的集合了尊貴與狂野的臉龐。

與慕容浩影不同，慕容浩影雖然也不喜與人搭訕，卻是一種近乎謫仙般的遠離風塵世俗的態度。

淩雲的話中已是含了婉拒之意，但慕容雨澤永遠冰冷的英俊臉上竟然有了緋色，似乎有了笑意。

‘我來看看你’慕容雨澤的身後跟隨的除了幾個貼身侍奉的太監，還有近十名持刀的侍衛。

倘若浩影也是如此，是不是就可以躲過追殺了？想著想著，眼睛竟然濕潤了……

不過這句半含曖昧的話竟是出自他的口，著實不容易。

淩雲唇角掛著諷笑，‘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有如此閒情雅致，只是臣女不知，是否可以搪塞住悠悠之口，畢竟’她一頓，眼神明亮，‘臣女並非太子妃娘娘……’

她沒有留意到高大俊朗的外表下，他眼神竟是那麼脆弱，還含了些許哀求，可是她的最後一句話，就像是一把利刃，打破了他的一切幻想。

憤怒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嚴長安暗自捏了一把汗，‘瞧蘇小姐說的，雪貴妃娘娘那邊……’

也許是看見慕容雨澤微微抬起的手，嚴長安立刻停住了嘴，保持著哈腰的姿勢。

他畢竟是太子，淩雲再生氣也不敢造次，畢竟蘇府七百多條人命並非是小事。

淩雲沒有想到，慕容雨澤只是淡淡的抿唇，然後將目光落向別處，在嚴長安的陪同下，轉身而去，重新又坐上了玉輦，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現在可以走了？

然而，沒過多久，嚴長安又折回了頭，看向她時，全然沒有了方才慕容雨澤在的時候的恭敬之意。

‘太子殿下正要去義王府，不知小姐是否跟從。’

淩雲很沒有骨氣的答應了。

不過這一次，她可沒有選擇坐在輦內與那冰山般的男人對視，因為稍微說錯一句話，都極有可能將自己給凍死。

義王府外，是百號人的繁華儀仗，金黃色的皇輦已經昭示了來人的身份。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守候在外，幾乎佔據了半邊的街頭。

慕容雨澤緊帶了淩雲進去，還有後頭跟隨的嚴長安。

一路走來，所有的拜見都是少不了的，所到之處，無一不是‘參見太子殿下’的聲音。

最後，慕容雨澤的腳步停在了那一方樓殿的外面，他竟然對這裡的地形十分的瞭解。

許是裡面的人聽見了動靜，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的女子一襲素衣，頭髮也沒有過多的裝飾，手裡正端著盤子，與他們剛好了照面。

淩雲當然不會忘記她。杜菀極好的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上前服了身子，‘臣妾參見殿下……’

淩雲也一同給她請了安。

杜菀只是掃視了她一眼，又迅速的將視線轉移到慕容雨澤的身上，微微的頷首。這是夫妻間相敬如賓的表示，慕容雨澤也同樣，淩雲竟然察覺自己有些不舒服。

‘皇弟怎麼樣了？’慕容雨澤看了眼她手中盛的藥汁，開口問道。

‘父皇正在裡面，殿下再在外面等候片刻吧……’

杜菀舉止文雅，讓人挑不出破綻，徐徐的繞過他們離開了。

淩雲也不知慕容雨澤怎麼會放縱自己的妃子前來照看浩影，但也不好多問，只能與他一同守在了外面。

稍過了片刻，便聽見屋內嘩啦一聲的巨響，然後還有人跪地的聲音，

‘告訴你們，若是治不好朕的皇兒，朕便拿你們一家子一同殉葬……’皇帝憤怒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屋外守著的侍衛無疑不是垂著腦袋，假裝什麼都沒有聽見。

淩雲心裡一咯噔，急不可耐的瞥向一旁的少年，慕容雨澤劍眉微蹙，略顯嚴肅。

‘微臣，微臣必當竭盡一生所學，治好二皇子殿下……’太醫們的聲音顫抖著傳來，可想而知，如今他們也是面如死灰。

身邊一陣風吹過，淩雲才發現旁邊的人已經離開。

她也沒有猶豫，立刻追了上去。

‘這，不正應該是太子殿下所期待的嗎？’冰冷的女音從身後傳來，慕容雨澤放慢腳步，直至完全停下。

‘太子殿下是因為覺得自己愧對二殿下，才急著逃離這片是非之地嗎？’淩雲看著他的背影，陳訴著自認為是正確的言語。

慕容雨澤並沒有回頭，似乎在等待她把話說完。不過眉頭已經微微蹙起。

‘呵呵，也對，倘若二殿下真的是回天無術，太子殿下您便真的可以安枕無憂了吧。’淩雲想還沒有想，便脫口而出，也許她真的是很心疼慕容浩影，所以才會覺得面前的人有些刺眼。

‘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的人？’過了片刻，前方才傳來這麼不冷不淡的一句。

什麼意思？淩雲好像沒有聽懂，但腦海裡一拂過慕容浩影沾滿血漬的手，語氣又變得不善起來

‘是’她斬釘截鐵的說。

她沒有看見慕容雨澤那佈滿烏雲的臉，和即將霹靂的雷公電母，但她看得出少年的身子晃了一下。

‘那便是吧。’慕容雨澤說，然後大步流星的離去。嚴長安本是跟在他們後面的，如今一見慕容雨澤生氣的離去，歎了口氣，便追隨走了。

柳樹下，只站了淩雲一人，額前的碎發被清風吹散，衣衫靈動，就像位仙子般不容侵犯。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那便是吧？他這是承認了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嗎？

然而容不得她多想，便看見一群身著粉裙的宮女端著面盆迅速的進進出出，耳邊轟的一聲傳來巨大的叫聲

‘不好了，二殿下吐血了。’

紅紗幔帳，裡裡外外跪的密密麻麻，太醫跪在前頭，後面跪的是一群宮女太監

皇帝的憤怒不言而喻，‘一群廢物’又是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